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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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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卫军从门口鱼贯而入,将三人团团包围。
一身龙袍的圣上远远地问:“几位小仙师,发生了何事?”
“此处行宫藏有妖人,刚刚在下一时冲动,与他动了手。”星璇还有些气虚,好在语气真诚,不卑不亢,“如今妖人已除,皇城上的法阵不久就会自行消散。”
他又解释起旁边两人的身份:“这两位是我的助手。所有罪责,小道愿一力承担,请陛下不要迁怒他们。”
“小仙师说的哪里话,你为朕的皇宫除了妖,朕感激还来不及。”皇帝越过禁卫军,走过来扶起他,和善道,“来人,快将小仙师带下去疗伤。”
话音未落,便有两个宫人站出来,扶着星璇下去了。
沈萤徽垂着头,正想跟上去,却被皇帝叫住:“你是小仙师身边的道童吧?”
“启禀陛下,小人不是。”她压低声音,这是她跟星璇之前就统一好的说辞,“小人不敢高攀小仙师,只是城外野观里跑腿的罢了。承蒙小仙师不嫌弃,才能进宫一睹您的圣颜。”
“呵呵,你倒是会说话。”皇帝捋了捋胡子,“那,道童小友可会什么术法?”
“小人愚钝,法器符箓一概不通,只会做些杂活儿。”沈萤徽规规矩矩地回答。
对上这位九五之尊,她总感觉头皮发麻。刚想找借口开溜,却又被皇帝问起玄厉的情况。
沈萤徽立马瞥了身旁的少年一眼,注意到他抱臂而立,表情嚣张,一副“我很高贵你们都不配”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头痛。
“他跟着小仙师,一般情况都不会出现,小人也不知是何来历。”沈萤徽面不改色地胡说,把皮球踢给了星璇。
这个回答显然让玄厉很不满意,见他张嘴要争辩,沈萤徽忙给他使眼色。
“呵。”玄厉冷哼一声,把头别到一边。
还好皇帝没跟他计较,只是笑眯眯道:“看来,这位公子来历不一般啊。”
“算你有眼光。”玄厉却不想多理会他,推着沈萤徽的肩膀,“走了,道!童!小!友!”
“这家伙不太懂礼仪,希望陛下别跟他一般见识……”沈萤徽忙陪笑,“那小人先告辞了。”
还没走上两步,一股邪风乍然刮过,随即是血肉被刺穿的声音。
“呃……”玄厉痛苦的呻吟在身后响起。
沈萤徽回头,只见一只血手穿过了玄厉的胸膛,泛着腥味的血汹涌而出。
那只血手指甲锋利,甚至已经不能用“手”来形容,更像是野兽的利爪,已经被染得鲜红。
“玄厉!”
“果然是妖物,连心脏都没有。”皇帝抽出手,明皇色的袖口沾满了的血迹,那只“手”也逐渐恢复原样,被袖子掩住。
沈萤徽扑过去,接住倒地的玄厉,看到如此邪异的帝王,惊得说不出话来。
难道皇帝发现他们的关系了?猜到之前那些人是她杀的了?
不对,不止这么简单。
他若是人类,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手?
只有一种可能:他也修炼了邪法,甚至很可能就是罪魁祸首!
怪不得……怪不得那老道能在此筑巢,怪不得二皇子会提议将阿姐她们送进宫来。
他们都知道,他们甚至是这一切的策划者!
沈萤徽的心如坠冰窟,她努力想让自己保持平静,可声音却止不住得发颤:“为什么,你不是皇帝吗?我们……我们不都是你的子民吗?”
他们供奉、信仰的君主,居然将他们视做草芥般随意践踏。
而她沈萤徽只是一介平民,要如何撼动这庞然大物?
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无力席卷而来,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皇帝没有回答她,只是嫌恶地移开目光,仿佛她是只阴沟里惹人生厌的臭虫。
他一声令下,禁卫军们举起寒光烈烈的大刀,朝着沈萤徽和玄厉劈下来,破开空气,势必要将他们剁成肉泥。
几乎是下意识,沈萤徽俯低身子,护住了玄厉的头。
在武器的锋鸣中,她只听到玄厉含含糊糊骂了两声,随即用力抱住了她。
视线一黑之后,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沈萤徽睁开眼,发现他们已经身处一方偏僻宫墙下。
四周荒凉,清净无人,只有一方翠竹随着风声飒飒响动。
她看到栽倒在自己身上不省人事的少年,忙唤道:“玄厉?玄厉?还活着吗?”
见他不应,她只能一边晃他,一边掐人中。
“别晃了,死不了。”玄厉还是闭着眼睛,但好歹还是回应了,“我现在只能传送这么点了……”
他受了重伤,嘴上却还是不饶人:“你是不是蠢?一个弱小的废物凡人,还妄图挡刀?”
这话沈萤徽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但听着他喋喋不休,才后知后觉想起,刚刚砍刀劈下来的时候,她挡在了玄厉身上。
那一刻,她心里最强的念头就是复仇,所以她第一反应认为玄厉不能死。
他要是死了,她就很难再复仇了。
而且当时那个情况,她想逃也逃不掉吧。
不过,沈萤徽更在乎眼下的状况,所以没有浪费口舌与他争辩,只是看着他胸口上淙淙冒血的窟窿,问:“你还好吗?要不要喝血恢复一下?”
“……”听到这话,一直在叭叭的玄厉突然跟被噎到了一样,安静地闭上了嘴。
见他不应,沈萤徽便撩开袖子,狠狠咬了自己一口后,把冒血的手腕往他嘴边送:“喏,你喝一点,别死了。”
玄厉却别开头:“我不要。”
“大哥,你都快死了,就别耍小性子了。”沈萤徽气不打一处来,但看他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发不出脾气,只能好言相劝,“机会难得,平常你想喝还喝不到呢。”
玄厉却还是拒绝:“……不要。”
“你难道还要我像哄小孩一样哄你吗?”沈萤徽捏紧了拳头,“那你说我能做点什么?不然你在这干耗着,等血流干了我俩一块儿死?”
“……怕死还跟我定契。”玄厉的嘴唇毫无血色,但还是强撑着坐起来,咬了一口自己的指尖。
看到殷红的血珠冒出来,他伸手,将血点在沈萤徽唇上:“这是我的精血,一滴就几十年修为呢。”
“那我可得多喝点,喝回本儿。”
玄厉气笑了:“想爆体而亡你就多喝。”
见他难得严肃,沈萤徽也正襟危坐,不再开玩笑。
她舔了舔唇上的血,发现这味道如同放了朝天椒似的,辣得不行。
“我休息一会儿,这精血的效果最短也能持续到明天早上,你可别去送死……要死也别带我一起。”说完,玄厉便化作一道黑烟钻入她眉心。
沈萤徽站起身活动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变轻盈了,不仅行动更迅捷、五感也更加敏锐。
即使是隐藏在黑暗中的角落,她也能看清。
“好厉害的精血。”她不由得感叹。
虽然有了这个助益,但情况仍不容乐观。
沈萤徽也明白这一点,很快沉下心来,开始整合现状。
如今星璇下落不明,玄厉也受了重伤;皇帝此刻绝对在四处搜寻,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沈萤徽再次确认自己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是复仇吗?
对。
眼下已经杀死了三个,还剩个二皇子。
可如果罪魁祸首是皇帝的话,她的复仇对象是不是该有所调整?
但眼下玄厉负伤,别说复仇了,他们能不能安全出去都是个问题。
或者先找机会溜出去,等玄厉恢复再做打算?这是最保守、也最稳妥的计划,但很快被沈萤徽排除了。
先不说她的身体是否还能撑到那个时候;若她死了,玄厉会遵守约定为她复仇吗?会允许她增加一个复仇对象吗?
还有星璇。他如今被皇帝控制着,安危不知。他是仙家人,皇帝会伤害他吗?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皇帝的作为称得上凶残,而星璇又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若他知道皇帝的真面目,说不定会拼命。
不过,按照他那个单纯性子,会不会发现皇帝的恶行还未可知。
她该不该去救星璇?又要如何救他呢?
诸多问题环绕,沈萤徽想得头痛,揉着太阳穴,蹲靠在墙边休息。
此处估计是冷宫的院脚,地上满是无人打扫、已经枯败的竹叶。
月凉如水,伴着沙沙的竹叶声和草木清香,让沈萤徽不禁回想起自家的小院来。
她们屋外虽然没有竹林,却有一棵大槐树。每当吃过晚膳,她和阿姐就要泡黄豆、磨豆腐,准备明日要卖的豆花。
也是这样的风过林叶的声音,这样的草木清香。
那时,她只觉得日子忙碌而平淡,甚至说得上无聊,如今想来,却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了,也成为她不可企及的奢望。
沈萤徽抬头望向天空,太阴七煞阵仍旧笼罩着皇宫,血色的符文挡住了明月,只有稀稀拉拉的月光能渗进来。
她掐着自己的虎口,依依不舍地从回忆中抽身,又开始为现实盘算。
复仇是她的最终目的,必须让这些人付出代价,不然她死不瞑目。
选玄厉是最保险的,可他如今受了重伤,且按照契约,他只会再帮她杀一人。
依照他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同意她擅自加人的。
可无论是皇帝还是二皇子,她都不想放过。
星璇或许可以成为另一重保险。他坚信公理,正直良善,若是知道了皇帝所为,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如果她能救下星璇,不仅能偿还之前的恩情,还能趁机求他为民除害。即使现在他还不算强大,但假以时日,必能成长起来。
那么,让玄厉先干掉二皇子,再托星璇杀了皇帝。
这是沈萤徽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她只是一个没有武力的平民,对上皇族,只能借助外力。即使她有心修道,天赋和时间也不允许了。
打定主意后,沈萤徽唤醒了玄厉:“我要去找星璇,你若是不想来,可以先找地方躲着养伤。”
玄厉果然反对:“他身上还有法宝,出不了大问题。”
“我想杀皇帝,但也不想放过二皇子。”沈萤徽直接问他,“你愿意再帮我多杀一人吗?”
玄厉没有答话。
“所以现在,只有星璇能帮我。”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去找他,可不止复仇这个原因。”玄厉一针见血,“你喜欢他,你在担心他。”
“是又如何?反正我也没多少日子了,还不能在死前随心所欲一点吗?”沈萤徽并不否认,但也向他打包票,“你放心吧,我不会毁约的。”
不知为何,听完这话后,玄厉又沉默了。
一时间只剩下习习凉风,竹叶轻摇,似乎在是代替他的回应。
少顷,沈萤徽站起身子,问他最终决断:“所以,你是选择跟我一起,还是先离开?”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即使玄厉再怎么阻拦也没用,最终他也只能妥协。
“我跟着你吧,万一等会儿出了什么事,我先把你吃了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