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回溯时空》九醉方休

14、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矿产行星一旦进入夜晚，就会长时间陷入低温期，整个星球除去少部分地区拥有发光矿石外，其余部分基本都沉浸在深邃的黑暗中。

　　为了安全考虑，尤尼尔斯提议三人轮流值夜。

　　轮到俄里斯值夜时，已是后半夜。

　　他一个人依靠在附近的岩石边上，将休息的二人安稳放入视线中。

　　这里太安静了，也太黑暗了。

　　与奥瑞金相差甚远。

　　守夜的时间漫长且无聊，他独自一人仰躺在漆黑的夜幕之下，四周的寂静拨弹着他的内心，将遥远星球的乡音从灵魂深处传来。

　　果真是不能离家太远，现在才过多久，他就已经开始想家了。

　　过去在奥瑞金，虽每日行事匆匆，但自己过得很踏实。唠叨的父母，严厉的导师，调皮的下属，每一个都是俄里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员，他们无一不是俄里斯真心实意想要守护的人。

　　如今……

　　他悄悄将目光放在前方裹紧衣物蜷缩在地的人身上。

　　心绪复杂地勾勒出眼前之人的眉眼……

　　要怎样形容和他的关系呢？

　　明明才刚认识不到几天，就与对方历经生死，关系好像有了质的变化，但又好像是个错觉。

　　或许回想后才发现，只是他自己难以释怀，无法心平气和的面对那一幕。

　　光刃击打在四维方块上，他被迫急速后退，眼神里倒影着对方传递过来的安抚的目光。

　　那人似乎是笑着推开的，接着又从容而淡定的转身，迎接着只属于自己的死亡……

　　他绝不肯承认自己是个感性的人，但此刻也不得不对着黑暗，违背内心地感慨一句。

　　俄里斯啊，俄里斯，你平静的生活里闯进来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他从地上站起身，活动一下被冻得有些麻木的手脚。这颗星球上的低温有些超出俄里斯的预料，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强悍的体质恐怕不能这么安稳的呆在这里。

　　伴随着越来越低的温度，空气中的水汽都已经凝结成冰晶，他无奈催动体内的能量，将它转化为热能，持续不断的温暖着自己的身躯，转头又跨上一高处，将受限的视野一下放大，希望尽快找到一处更避风的地方。

　　闪烁的星辰藏在厚重的云层之外，照射到大地的光芒实在有限，即便是借助金属表的灯光也很难看清前方地形的轮廓。

　　俄里斯犹豫片刻，不知是否应该前去找到新的驻地。自己休息时，温度还没有低到现在这个地步，他算是睡了个好觉，但是与他换班的尤尼尔斯就没那么好过。

　　回忆起前几日赶路的情景，也是尤尼尔斯担当最多，休息最少，眼看着就要接近银河系，如果在这个地方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怎么养足精神迎接往后面临的挑战。

　　俄里斯成功说服自己，他暗暗决定只在附近寻找一圈，不离开太远，以免休息的人遭遇不测。

　　他站在高处，默默定下自己寻找的方向后，扭过身思虑片刻。

　　即便这里目前没有其他生物存在，但也难以保证不会有天灾之类的意外。

　　保险起见他还是用自身的能源将底下的驻地圈起来，设下一个防护罩，自己则抓紧时间，前往未知的地域进行探索。

　　……

　　恒星运行至高处，渐渐与矿产行星的地平线产生夹角，一丝光芒从天空洒下，灰蒙的天际有了苏醒的迹象。

　　这片大地即将进入白昼时间。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地面另一端很突兀地响起，将正处于休眠状态的尤尼尔斯和格里菲斯从梦中惊醒。

　　两人一睁眼，身为战士长期训练的本能促使他们在分秒间便从地面起身，双方背靠背谨慎观察着当下的处境。

　　四周还是原本的模样，只是半米空间内环绕着一圈能量罩，应该是俄里斯设下的。

　　尤尼尔斯向周围左右探视一圈没有发现俄里斯的踪迹，举起手腕看见俄里斯的定位就在附近才安下心来。

　　“俄罗斯去哪里了？“

　　格里菲斯来回观察着身边的防护罩，他向前一步缓缓跨出罩子，接着又像是确认安全一般退了回来，脑海里没有停止思索。

　　“刚刚是谁在惨叫？这颗星球上除了我们还有其他生物吗？”

　　他将目光转向尤尼尔斯，蹙紧的眉头隐隐暴露出他的担忧。

　　在如此陌生的地方，出现智慧生命体可不是一件好事。

　　“应该没什么问题，俄里斯不是鲁莽的人，他既然选择瞒着我们离开应该有他自己的理由。”

　　尤尼尔斯看起来倒是无所谓。他找了块岩石，一脚蹬住地面，随后轻松地跳上顶端，从更高处巡视四周。

　　“这颗行星盛产能源矿石，会引来文明势力踏足是很正常的情况，至于惨叫我们等俄里斯回来一同前去查看，这样不至于与他错过。”

　　不多时，远处，在尤尼尔斯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俄里斯的身影。

　　他正沿着地面水平低空飞行，从远方疾驰而来。

　　不太对劲。

　　这下轮到尤尼尔斯皱紧眉头，他从岩石上跳下来，与赶回的俄里斯打了个照面。

　　还不等他询问什么情况，俄里斯便语气急迫的开口。

　　“特洛伊军团找到这里了，现在他们包围了这里的原住民！”

　　“什么，怎么会这么快！”

　　格里菲斯头皮一麻，不敢耽搁赶忙收拾起东西，和尤尼尔斯一起跟上了俄里斯的步伐。

　　“我们先去环形山，那里有除了我们之外的生命体存在。”

　　俄里斯在前方带路，嘱托另外两人贴着地面飞行，借助这里高大的巨石，遮掩身躯。

　　“原住民的情况怎么样？”

　　尤尼尔斯稳稳跟在最后面，适时提出自己的疑惑。

　　“情况很糟糕，双方发生了火力冲突，他们抵不过特洛伊军团的攻击，暂时撤离到一处环形山内。”

　　“你加入了战斗吗？”

　　“没有，现场很混乱，我没有找到机会，看他们躲进山里后，我就立马赶了回来。”

　　“俄里斯。”

　　尤尼尔斯在后面叫出了他的名字，对方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擅自离开驻地却不告知别人，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这种做法既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也是对其他人不负责任，我不希望再看见这种情况。”尤尼尔斯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漠。

　　飞在他身旁的格里菲斯听见这一席话，心里当下“咯噔”一声，暗叫不好，他飞快转动眼球，在脑海里极限搜索着圆场话。

　　在他们这段时间的共同相处中，尤尼尔斯从来没用这样冰凉，不掺杂任何情感，甚至隐隐带有一丝不满的语气同他们对话。

　　他向来是温和的，总是让格里菲斯不自觉的因他那张带有欺骗性质的脸而忽视这一事实——他才是这里真正的长辈，即便温和，他们之间仍然有阅历上的巨大差异。

　　他会对晚辈生气，这只能说他并不像刚刚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所谓，在他心里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标准。

　　俄里斯很意外听见对方这番话，胸中莫名掺杂了些心惊，他缓缓转过身，想要说些什么，但在与尤尼尔斯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熄了火，解释的话语堵在喉咙。

　　确实是他的问题，在团队任务中最忌擅自行动，如果出现意外，这会给很多人带来无端的灾难。

　　明明自己身为守护者执行了这么多任务，是最应该知晓这一点的，为什么会做出这么鲁莽的行为呢？

　　俄里斯很懊恼，很想穿越时空回到几个小时前，给匆忙下决定的自己狠狠抽几个大嘴巴子。

　　下次做事情动点儿脑子成吗！

　　“前辈！特洛伊军团来到这里，是不是因为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踪迹？难道说乌尔迪乌姆之结已经被他们铺设到整个宇宙吗？”

　　格里菲斯强行生硬的岔开话题。

　　“应该不会，他们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可能只是恰好与我们来到了相同的目的地。”

　　尤尼尔斯缓和了语气，似乎是觉得自己刚刚过于激动，面对格里菲斯的提问时态度柔和不少。

　　“您是说这颗矿产行星？”

　　尤尼尔斯点了点头：“这里的矿石内部含有少量的硝酸钾，是制作炸弹的主要成分。”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里有这么多人踏足，看来他们是找了个风水宝地啊！

　　“他们来这里采集矿石，恰好遇见那些生命体，两者之间因此爆发冲突。说不定另外一批人也是来搜集矿石的。”

　　俄里斯头也不回地插进两人的对话中，机械的言语里带有凉飕飕的冷气。

　　“你们说这批人会不会是卡卓尔说的盟友？”

　　格里菲斯的脑回路绕了个大弯，不知怎么的就提出这种猜想。

　　高速飞行的另外两人一听这话陡然刹车，紧急制动所造成的狂暴气流掀翻了地表的碎石。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依据在哪里？”

　　格里菲斯并非是一时兴起而开的玩笑，他确实有认真考虑两者之间的关系。

　　“还是因为矿石。硝酸钾除了可以制作炸弹外，还可以用作肥料，种植绿色蔬菜。”

　　格里菲斯有些不好意思：“我上大学时曾选修过《古代农学》一课，了解过一点农用知识，只不过现在的奥瑞金早就实现了纯光能植物养殖技术，已经不再需要肥料来进行栽培。”

　　对的，就是这里。

　　尤尼尔斯终于意识到他一直以来都莫名忧虑的地方。

　　他们忽视了一个很关键的点，那就是他们不自觉的将森摩尔宇宙的种种事物，都用主宇宙的逻辑进行解释。

　　这是相当致命的错误，或许这个宇宙的文明根本没有进阶到主宇宙的地步！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想，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情况也可能与我说的完全相反。”

　　格里菲斯顶着两人探究的目光继续补充，他也同时担心着，万一这猜想出现差错，导致团队往错误的方向偏离怎么办？

　　“不，这是很好的想法！不过关于它的验证，要等到我们赶往环形山了解完一切真相后，才能下定夺。”

　　尤尼尔斯眼神里欣赏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满眼都是对方侃侃而谈的模样。

　　他甚至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真是个聪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