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雾》姜小愉

6、往事

　　林冉初次见到自己的外公，是在母亲的葬礼上。

　　她由父亲领着，跪在灵柩前。

　　她还太小，不知道的亲人的离世是什么。

　　后来她才懂得，那是一生的潮湿。

　　外公就是在那样悲切的场景中，跨步进来。

　　他的眼里没有泪，只深深的望着她。

　　目光仿佛穿透着她，望向自己已故的女儿。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林成民。”

　　外公只说了这一句，眼里忽然流出泪来，像是决堤的波涛。

　　他抚上母亲的棺，仿佛想透过玻璃，最后一次抚摸女儿的脸。

　　从那以后，林冉没有再见过他。

　　直至父亲的离世。

　　她被接到了北京。

　　再次见到外公，林冉是有些恐惧的。可又忍不住的想靠近。

　　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姜鹤松走向前，目光□□，是参加过战争后，军人独有的英气。仿佛除了国家大义，其它都不过是渺渺云烟。

　　他们这辈儿人，吃过苦，却从不想为此来享福。

　　“姜爷爷，您回来啦。”

　　郑晋周上前喊道。

　　“今天结束的早，你爷还没到呢？估计又去谭家商量事儿去了。”

　　姜鹤松望向林冉，神色复杂，半晌开口道：

　　“到了怎么不上家里去？”

　　林冉有些拘谨，她曾在父亲难得的醉酒后，听他说起过往事。

　　外公是不同意他们的婚姻的。

　　林冉不懂，父亲也是军人，为什么外公不喜父亲？

　　只是后来直到父亲离开，也没有再开口提过上一辈的事。

　　“去过了的，等会儿没瞧见您人，想着到外面来透透气，兴许您就回来了。”

　　“哦，多走走也好，刚刚去大院的学校招呼过，以后你就跟晋雯一个班。”

　　“真的吗姜爷爷！太好了！以后我就带着林冉玩儿，您放心，保管着没人敢欺负她！”

　　郑晋雯凑上前，笑嘻嘻的对姜鹤松说道。

　　“我先回去了，林冉，早些回家。

　　我有些话跟你说。”

　　“好。”

　　林冉跟大家打过招呼后，跟着外公回到了家。

　　她以为外公会告诫她许多规矩，可并没有。

　　姜鹤松只不过跟她交代了家里的布局和阿姨张嫂。

　　然后便回了书房。直到吃晚饭才出来。

　　他吃的很少，却很规矩。常年在部队的生活，让他整个人显得一丝不苟。快七十岁的年纪，英气依旧不减。

　　“上次见你你才六岁，十一年过去了。

　　你长得真像你母亲，也像你外婆。”

　　林冉低头吃着饭，她突然想流泪。

　　她知道，他是想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了。

　　“外公，以后我陪着你。”

　　姜鹤松抬起头，他以为林冉会害怕，会怨恨这些年来他对她不闻不问。

　　可林冉只是说，我陪着你。

　　思绪有些涣散，他透过林冉，似乎看到了自己妻子，她也曾经说，鹤松，我陪你。

　　无国无家，他亏欠自己的妻子。

　　也亏欠自己的女儿。

　　时光荏苒，二十年后，自己唯一的血脉重复着历史，对他说，我陪着你，外公。

　　姜鹤松怔住，继而笑起来。

　　他忽然明白，这些年林成民把她教导的很好。不提他的父亲，不提他带走了自己唯一的女儿。林成民是个好军人，是个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