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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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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和槊叹了口气,“这叫个什么事,不可听,不可视,不可说,连记载都不被允许。这么多禁制,这完全就是让这个世界,让我们去死啊。”
只有一句预言的话,连调查的方向都没有,他们从最开始就站在没有未来的圈子里。
奥菲利亚看到和槊这般泄气本想着安慰些什么,但当时他也是这么过来的,面对这样的突然打击,好听的话只是隔靴搔痒罢了。
他听见和槊又长叹了一口气,“我本以为这件事情虽然急迫但不会在一二十年内就发生,只要有线索总能有办法。”
“来这里的一个月你好像总是在叹气。”奥菲利亚看着靠在墙砖上的人,“如果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还幸福点,不是吗?”
和槊想起一个月前在校长室和卡兰希对峙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一无所知的死去。
她终于苦笑了两声,“也许吧。”
面前是用砖石砌成的围栏,下面是一条河道,里面的水流正平缓地流动着,偶尔还有几条鱼会跳起来。
它们正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能有这样的活力,即便是面对世界的重新洗牌也毫不畏惧。但和槊总不这么觉得,无知不是无畏的原因。这就好像,你走在前一百年都会走的道路上,而偏偏今天却从高空掉落一块碎石。
在这之前你不会害怕这条路和这块碎石,你不会觉得这两样东西会让你死亡,但如果你提前哪怕一秒钟得知,你兴许都可以规避掉这场灾难。
已知后做出反抗,即便结局没有改变,都比茫然接受末日来到好的多。
“厄休拉用生命告诉精灵的预言,一定不会只是让你们坐等着去死。”和槊的手撑着那个围栏,“我不想死。”
她语气坚定,仿佛死是什么不祥的东西。
奥菲利亚撇开眼,作为寿命绵长的精灵本应该对死迷茫不已,可到如今他也不过86岁,却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死亡。
“自身的消亡带来的悲伤会在离去的瞬间就杳无踪迹。”他的声音很低,平静如流淌的河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回忆里看见了什么,“而留下的人,才会长久的痛苦。”
和槊转过身看他,她知道奥菲利亚的父母已经去世了,也知道最后剩下的那个也虚弱无比。
“来不及...”奥菲利亚说,“塔妮思的时间不多了,我来不及考虑这些了。”
他要买的东西已经买齐了,准备往回家的方向走。
和槊没有跟上去,说好的休息还没履行就又被麻烦缠上身。时间在不停流转,走得仿佛比以往还要快,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卷进去。
她沿着河道向下走,一直走到了傍晚,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是一直走着。
走出乌克林顿,她来到了真正的精灵之乡,约夏。
和槊抬头看去,伊尔伊迷学院最中心的一幢楼上挂着一个透明的球状物体,如果站的远些应该能看得更全面。
那是伊尔伊迷的苍穹,支撑着精灵国在雾障中仍旧有昼夜变化的苍穹之顶。
在梅尔菲呆的太久容易忘记,他们本身就在一片及危险的地方,没有祝福和保护,只有噬人的瘴气。
和槊最终没有向约夏走去,她往上走,还是准备回去拿上行李。
奥菲利亚虽然脾气古怪,但他没说错,与其考虑不知何时要降临的死亡,不如多陪伴在活人身边,起码这个看着还好实现一点。
到了图书馆门前,和槊拿出那把钥匙准备开门,却发现钥匙失效了,门被牢牢锁住,触碰的时候会有水波的幻象。
“不会吧,今天是一个月的最后一天,说什么也得是明天才收房子吧。”和槊挠了挠头,“我的行李还在里面啊。”
话刚说完,行李就被大门吐了出来,在最后一圈水波纹荡开后图书馆安静了。
和槊忍了忍才没上去踹一脚门,让藤蔓把行李都带上,自己则拿起了她花了四十银币买的《信仰传说》。
“怎么样来的,怎么样走。”和槊将书夹在腋下,准备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就往外赶,有藤蔓帮忙应该能在半夜到温茵地区的镇子。
和槊走得很快,绕出了伊尔伊迷的白色尖塔方就来到了居民区。
梅尔菲的太阳已经西斜,只漏出一半的圆。
正走着,她忽然听见拉弓时弓弦绷紧的声音。
“塔妮思!”
声音凄厉,带着嘶吼,像是一段将要被锯倒的树。
和槊心脏一阵狂跳,她认出了是奥菲利亚的声音,但他从来没有这样大声的说过话,没有这样将情绪外放。
然后是弓弦放松时的嗡鸣。
和槊终于看清了,塔妮思正站在她家的屋顶上,银发在霞光下被风吹得飞扬,她应该很虚弱,此刻却好像苏醒了一般笑着看向那支向她飞来的箭矢。
只是一瞬间,和槊脚下疯长的藤蔓带着她冲向塔妮思的身边,而那支飞来的金色箭矢被另外一根支出去的藤蔓包裹住,团城一个球状,而金箭还在其中,光芒在每一个缝隙中溢出。
和槊一只手抱住塔妮思的腰部,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去,是苍穹之顶而来的,在那附近有一个金光熠熠的人。
球团里的金光乱窜着,藤蔓告诉和槊它们就要撑不住了,那不是一般的箭,它正执着的要去到主人设置的目的地。
和槊的手向苍穹伸去,球团便向她指引的方向而去,在即将到达拿出的时候藤蔓消散了。
“咳!”和槊一天内两次咳血,这次比之前还要严重,她几乎要抱不住塔妮思了。
强忍着疼痛她看向那个被她救下来的女孩,她的脸上是满溢幸福的表情。
【精灵的终点是通往不朽的虚妄】
和槊第一次见到这样诡异的表情,她嘴角的鲜血还在流淌着,但怀中的人明显生命力流失的更为快速。
终点?不朽的虚妄?
和槊吐出口中的血,闭上眼口中默念,她的脸上冒出松绿色的鳞片然后又消下去,而她伸到塔妮思眉心的手也不断长出龙鳞。
“无相。”她睁开眼睛,里面不再是一双温润如良夜的黑色瞳孔,而是一双金色的竖瞳。
随着和槊的手起,塔妮思的身体被抽出一段灰白色的半透明物质,它们迅速的糅合,最后成了一颗小小的珍珠。
怀里的塔妮思已经没了气息,但至少不再是之前诡异的模样。
和槊又咳出两口血,早知道就应该早点走,别说末日就要来了,今天我就差点客死他乡。
奥菲利亚背着箭矢跳了上来,看见的正是和槊把手放在塔妮思额头上的瞬间,他虽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听着她嘴里念得屠苏语忽然感受到心神稳固的感觉。
直到和槊捏着那颗小小的珍珠时,他才慢慢靠近了她。
和槊听见脚步声,转过脑袋,看见的是正披着月华的奥菲利亚。
同样是飘荡的银发,却沉静,手中握着金色的弓箭,却满脸担忧。
“那边的那个是谁?”和槊抢在他前面说话,比起担心伤势她更好奇那个站在苍穹之顶旁边的人。
“是普莱亚。”奥菲利亚说,他蹲下来用恢复魔法给和槊疗伤,“你本来不应该蹚浑水的。”
和槊咳嗽了几声,但这次不再咳血了,“蹚完了你说别这样做,别得寸进尺啊。”
见她还有力气插科打诨,奥菲利亚才松了口气,眼神才放到她手心的一颗珍珠。
“猜到了?”和槊捏着那颗珍珠在他眼前晃了晃,“塔妮思,在这里。”
奥菲利亚的表情一如往常,平淡得比精灵的菜还淡,和槊还以为那声嘶吼是自己的错觉,直到泪水盈满他的眼眶从眼角滑落。
奥菲利亚抱起躺在和槊怀里的塔妮思,她还没有那么冰冷,还有着一点温度。
和槊喘了两口气从屋檐上站起来,将那颗珍珠塞在一个小物件里递给奥菲利亚,那是一个瓷烧的挂坠,“收好了,能不能活的,我现在也不好说,但真的没死。”
她被藤蔓接着下了房子,刚刚用了锁魂的术她现在也不好受,今天赶不了路了,但是已经无处可去。
和槊躺在藤蔓中,刚闭上眼就感觉一阵刺眼的光芒,她微微睁开,是刚刚提到的普莱亚。
精灵的王。
光芒万丈,照的人无法睁眼,和槊索性闭紧了。
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耳边响起了空灵遥远的歌谣,忽然和槊觉得自己回到了屠苏,回到了和母亲一起居住的那片树林里。
这就是精灵最高级别的疗愈吧,和槊叹息,在这幅场景里她又想起了那个世界灭亡的预言。
树林烧成黑炭,而那幢充满回忆的小楼也会和从来没出现过一样,随风和雨在时间中腐蚀。
如果痛苦终要到来,那她被赋予生命的意义又在哪里?
歌声还在耳边,那是从最开始古神时期的歌谣,不说是人族的语言,连精灵语都距离它太远。
和槊感觉到自己的眼角滴落温热,然后陷入睡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