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你上学》薛阿谓

29、第 29 章

　　最后报了警，有苏雨的录像和商店门口的摄像头，男人的骚扰情节铁证如山，被处罚了拘留五天。

　　做完所有笔录从派出所出来以后，林呈瑾脸上仍然臭臭的，显然是还没有揍解气。

　　他今天穿的是白色衬衫，本来是优雅绅士的气质，但大打出手时完全不一样了，迅猛犀利，斗志昂扬，苏雨心里的害怕是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完全消散的。

　　他衣衫有些乱了，袖子是挽上去的，露出精瘦的小臂，苏雨盯着他那儿的皮肤看了几秒，拿起他的手，语气突然低下去，情绪难辨地问：“疼吗？”

　　林呈瑾愣了下。

　　为她突然握过来的手，也为她心疼的语气。

　　林呈瑾自然是回：“不疼。”

　　一点小的擦伤，一点感觉都没有，再晚一点就可以愈合了。

　　林呈瑾并不把这点伤口放在心里。

　　苏雨却很心疼。

　　没有人受伤了是会不疼的，何况是娇气的林呈瑾。

　　——他是以前三道辣菜就可以把他胃疼的干到医院的人。

　　“去药店吧，我买点东西给你消消毒。”

　　“这还用消毒？”

　　林呈瑾显然难以置信。

　　苏雨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盯着他看了三秒。

　　“……”在死亡般的凝视下，林呈瑾从善如流地改口：“感觉还是要的，去买消毒的东西吧。”

　　—

　　车子里，苏雨把所有消毒用完的物品丢进塑料袋，打结系上然后搁在一边。

　　“可以了。”

　　林呈瑾看了会儿苏雨包扎的那个小方块儿纱布，满意地评价道：“苏雨，你手很巧。”

　　“……谢谢。”

　　林呈瑾侧头看向她，苏雨和他对视了一秒，不能超过一秒，否则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会蔓延溢开一样，她不太自在地移开视线。

　　“苏雨，你今晚很勇敢。”林呈瑾诚心地夸赞。

　　苏雨愣了下，被夸勇敢的应该是他才对。

　　而且，苏雨以为林呈瑾不会赞同女孩子以这么直接的方式去硬碰硬，毕竟充满危险，至少苏柏山和许明歌不赞成。

　　苏雨心里一动。

　　半晌，她又提到：“林呈瑾，其实，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是吗？”

　　“嗯，是的。”苏雨说，“我那时候还不敢像现在这样，印象最深刻的其实是你在临城的那一年，你可能不记得了，我没告诉过你，有一天放学以后，我陪温沁去逛玩具店，让你在学校等我，回来的路上也遇到了这种类似的事情，我很害怕，因为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只能躲进商店里，看着对方离开，不敢反击，不敢多看他们，甚至已经看到他离开了，还是不敢一个人出去，我打了电话给你，找借口说让你下来买饮料。”

　　苏雨笑了笑，她也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演技高超，找借口时煞有其事。

　　她从来不提以前的事，这是第一次，在林呈瑾面前描述了那么多关于那年在临城发生的画面。

　　林呈瑾心里有点潮潮的，像是特别珍视的画面终于被对方也发现了一样。

　　“那天，我记得。”

　　出乎苏雨的意料，林呈瑾轻声这样说道。

　　语气很轻，但很坚定。

　　他知道那一天。

　　其实在临城经历的大多数事他都记得，因为后来的很多个日日夜夜，他都会不自觉的想起来。

　　那天不算平常，在学校教室等苏雨，第一次接到她打的电话，被叫下去买饮料，感觉到她那天不开心…不是很普通的一天。

　　只是原来到现在林呈瑾才知道她那天不开心的原因是什么。

　　“抱歉苏雨，如果那时候我知道就好了。”

　　“知道的话会怎样？”

　　“暴揍他。”

　　“……”

　　苏雨笑了。

　　就知道是这样的答案。

　　林呈瑾觉得最简单最直接的解决方式往往非常好用。

　　他抬手摸了摸苏雨的头，能感觉到对方因为他的触碰顿了一下，于是林呈瑾把动作放慢，变得更加温柔，更加软和。

　　“苏雨，今天做的很勇敢。但是如果没有我在你身边，那么反击要建立在保护你自己的安全为第一前提，好吗？”

　　他眼神温柔地不像他，这还是那个脸臭气来能杀死人的林呈瑾吗？他比川剧变脸还能表情管理，几乎就是两幅面孔，苏雨被蛊惑了心神，陷进了他温柔的眼睛里，呆愣着点点头：“好。”

　　“苏雨真乖。”

　　“……”

　　男色对苏雨一直不太好用，但林呈瑾这张脸似乎可以。

　　她后知后觉自己刚刚的样子很没出息。

　　正过身子，沉默了一两秒，故意严肃着脸说：“林呈瑾，你跟以前真的变了很多。”

　　林呈瑾侧耳感兴趣地倾听：“哦？你指什么地方？”

　　“现在……”苏雨公平公正地说，“很有当中央空调的潜质。”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这不是什么好词。”林呈瑾睨了她一眼，抬手挂档打方向盘。

　　约莫安静了一会儿，车子开始往前行驶起来的时候，林呈瑾意味不明地看着前面的夜色，才轻轻说了句：“我只会对你一个人好，苏雨。”

　　他不会是中央空调，只是慢慢明白了该怎样面对喜欢的人。

　　不该口是心非，不该冷言相对，要把真心直接摆出来，摆到她的面前，让她清清楚楚地看见。

　　苏雨在看窗外，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她在想事情，眼睛因为走神变得清冷，遥远和陌生。

　　车程已经不远，过了几分钟，黑色的大G驶进车道，在苏雨家的小区楼下停住。

　　重逢以来，林呈瑾的一言一行都太超脱两个故友之间的界限了。

　　即使苏雨已经努力地往回拉，但感情如洪水，冲过来时气势势不可挡，抛开一切道理与逻辑，苏雨想不明白他们之间现在算什么。

　　林呈瑾探身从后面拿东西。

　　苏雨故作轻松地先笑了笑，说了句：“林呈瑾，如果是因为小时候来我们家寄住过的恩情，那么你也未免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了些。”

　　林呈瑾动作一顿，愣了下，慢慢地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

　　她的脑回路能理解到这个方面上，林呈瑾想给她竖个大拇指以表敬意，毕竟即使不算太正式，至少他也是实打实地告过一次白的，什么样的寄住恩情还要让人以身相许的？

　　“……谁跟你说是恩情？”

　　他脸上的无语表情太明显，要是让苏雨翻译那大概就是“你在说什么蠢话”，她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林呈瑾已经给她怀里塞过来了一样东西。

　　“会煮醒酒汤吗？”

　　是刚刚在超市买的东西，苹果，橙子，蜂蜜。

　　他说他要去买东西，原来是去买这些。

　　“酒劲儿过了吗？回去煮点醒酒汤喝下再睡觉会舒服一些，会煮吗？”

　　应该是过了。

　　大闹了那么一场整个人早就清醒了，不过喝完酒总还是有点难受的，没他提醒没想起来，现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点。

　　苏雨从怀里的塑料袋里抬起头，轻轻地看向林呈瑾，点点头：“会煮的。”

　　于是他又用那种看乖小孩儿的眼神看她，高兴地点点头，轻声说：“嗯，那上去吧。”

　　忽然有很多想说的话，安静了两三秒，还是欲言又止，乖巧地点点头，说好。

　　“苏雨，早点休息，晚安，做个好梦。”

　　“嗯。”苏雨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你也是，林呈瑾，回去注意安全。”

　　林呈瑾勾起嘴唇，心中空缺又荒芜的那块儿位置似乎被灌进了一道丝丝的暖意，不舍得和她分开，但还是点头，应道：“好。”

　　已经不是八年前的时候了，现在不舍没关系，因为还会有很多的来日方长，所以他愿意耐心等待。

　　…

　　林呈瑾到了自己的住址以后，给苏雨发了个报备的信息：

　　——【到了。】

　　苏雨是洗完澡以后才看到的，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看到这两个字，觉得她和林呈瑾似乎真的被一根线慢慢的连了起来——他们好像不再是随时可以断掉联系的故交，而是真真正正地有了属于二十五岁的苏雨和林呈瑾的联系。

　　在宜城，在他的城市。

　　厨房的灶台上，醒酒汤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香味弥漫进一室客厅，是温暖，美好，安心的味道，包裹住苏雨，也好像包裹住了苏雨的心。

　　在宜城有不少认识的人，或者说朋友，但他们都跟林呈瑾带给她的感觉不一样。

　　就好像每个人在她的心里都有个特定的位置，这个位置不会因为这个人离开了或是认识了新的人就会被代替或是被淡忘，比如温沁，比如林呈瑾。

　　苏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即使她一直刻意忽略那年冬天突如其来的分别，但其实林呈瑾从来没有真正从她心里离开过，她的内心一直有一个很大的位置是留给他的，他走了，位置就空了，变成缺口，好像长年有冷风往里面灌，一想起来就发疼，是她不愿意正视但又无法放下的回忆。

　　苏雨喝了口热腾腾的醒酒汤，身体好受很多。

　　她放下小碗，给林呈瑾回信息：【好。】

　　…

　　林呈瑾发完信息也没去休息，手机放在自己旁边，在书房开电脑看了些不是那么着急的文件。

　　终于在二十分钟后等到了苏雨的回信。

　　一个好字便足以让他高兴了。

　　拿着手机去收拾了件换洗的衣服去浴室，忽然瞥到自己小臂上那块白纱布。

　　愣了两秒，然后拍照发给苏雨，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什么时候可以揭开？”

　　他受的伤是因为自己，苏雨尽心又负责地回：【一天一换，如果明天揭开已经结痂了就可以不用换了。】

　　林呈瑾想了想，打字：【没结痂呢？】

　　苏雨没开窍，还善解人意地安慰他：【应该会结痂的，别担心，我看着擦伤的不是很严重。】

　　林呈瑾：【……】

　　苏雨看着屏幕里突然冒进来的六个点有些困惑，还是没能理解到，试着问道：【怎么了？】

　　良久，林呈瑾才发信息过来，他挑明地问道：【结痂了我是不是……就不能来找你了？】

　　苏雨愣了一下，耳朵因为对方说的话隐隐烧热，她认真地看着屏幕，没有像以前一样拒绝，而是好脾气的回道：【可以的。】

　　林呈瑾这才勾起嘴唇笑了笑，挑挑眉，安排道：【那我明天早上接你上班。】

　　【我顺路会经过你们公司。】

　　真的顺路吗？苏雨不禁这话的真实性，但也没有戳穿，想了想，也答应了下来：【好的，那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