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的来信》五只豚鼠

4、第四封信

　　因为地方小，旅馆也不怎么正规，摸遍人家全身都没找到身份证的喻菰只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就开了房。

　　她开了一间小旅馆最豪华的客房，带一张沙发和大床。将昏迷不醒的女人放在沙发上，喻菰考虑了一会，决定先给这个人整理一下，免得到了派出所人家都认不出来。

　　女人睡得熟，头靠着沙发一歪，露出干脆利落的下颚，好像大自然用斧细细雕琢出来的。喻菰拿热毛巾擦干净女人脸上的油彩，不由得小小被震撼了一下。

　　长得实在美，俊美无俦，英气勃发。就连像死猪一样睡着了也好看，真乃姑射神人。较深的肤色没有减少她的容貌，反而增添了几分野性与不羁，正好与长相相搭。身量也高，手长脚长的，粗略估计一米八往上。再加上她那一头性感的偏棕色小卷毛，如果丢到大学里去肯定会被无数少女视为女神的吧。

　　喻菰平时也不是遇到一个陌生人就会主动上去帮忙的人。她愿意把女子从山上带下来，不辞劳苦带她去看诊，一方面是一起度过了暴风雪，产生了一些惺惺相惜之情，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因为女人长得好看呢。人类是视觉动物，尽管没有拉拉的倾向，她也愿意帮这个大美人一把。

　　看着看着，喻菰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这一拍就忍不住多拍了几张。怀着小小的负罪感，她自我安慰道等会去派出所就展示这些照片，就当是寻人。等女人醒了她再询问正主的意见。

　　嗯，不是，太好看了吧。

　　身材也是真好。喻菰取下她的披风，原来只是觉得会硌着难受，现在却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穿着披风还看不出来，女人胸前弧度饱满，浑身覆盖着均匀的肌肉，大腿和手臂上的线条肉眼可见的有力。虎背蜂腰，肩颈结实，只有长期在复杂地形攀越锻炼才能带来这样的结果。雪豹般轻盈有力的身姿，不会过于壮硕，是野性与健康的完美结合。而有点蜷缩起来的睡姿却是给她增添了几分可爱。

　　这……这也……恐怕只有经常健身才有如此漂亮的身材吧？看着这睡得像猪的家伙，喻菰想起了自己发小，一个同样爱好健身的女人。感觉……她练得比发小还厉害啊。喻菰开始不自觉的将两人放到一起比对，越比越不对劲，好像脑子都快出现人家的3D立体图了……她赶紧将衣物盖回神秘女人身上，花了极大力气才克制住拍照的欲望。

　　拍脸就算了，未经同意拍摄别人的身体，是耍流氓的行为。就算不拍身材，喻菰都能想象出如果自己那几个朋友能看到她的脸后激动的样子了。

　　真像是画出来的……

　　喻菰拍了拍脸，钻进浴室洗澡去了。出来后果然看到女人还是没醒，甚至还自己躺了下来。她叹一口气，捏起美人的脸拍下两张正面照，自己开车去了派出所。

　　当看到紧闭的卷闸门时，喻菰油然而生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下班了，查不成了，只能明天早上再来。她不知怎么反而松了口气，在外面吃了点东西，顺便给神秘女人带了一份才回去。

　　人还睡着呢。她把吃的往桌上一放，衣服都忘记脱就倒在床上睡着了。太累了，连续的遇险和驾车，终于填饱肚子，再加上看了美女放松了点，她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

　　……

　　藏北的夜静谧幽邃。轻薄的雾气萦绕在天地之间，轻柔了那昭彻万川的月华。这里几乎没有夜生活，城市和旷野都陷入了熟睡。高大的树木在夜风中轻摆，只有少数夜行性的小型啮齿类窸窸窣窣地穿梭在荒草水泥中。

　　神秘女人再次醒了过来。深琥珀色眸子在冷月下反射出不似人类的金光，倒像是兽瞳。她像只大猫般无声无息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筋骨舒展间，身体绷紧宛如一张大弓，又像蓄势待发的猎豹，就连眼瞳也升起一股神光。

　　好像没有半分留念的，她打开旅馆的窗户，让户外的冷风倒灌进来吹在身上。活动手掌，攀住窗户，腰肢用力下，这女人居然一下就跳到了窗台上，好像作势要跳下去。

　　但是，一缕香气把她勾了回去。桌上的保温袋里是大分量烤羊肉，还残留着微弱的余温，任何食肉动物都难以拒绝它。女人轻嗅了一会儿，又回到桌子边。她学着别人，将手指穿过塑料袋的两个洞眼，动作僵硬，似乎有点生疏。

　　她又看了一眼身份互换睡得香甜的喻菰。拥抱她的……人类。这是她第一次体验被抱住的感觉，以前只远远的看见过人类有这个行为。感觉，还不错。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咧嘴笑了起来，露出四颗比常人更尖锐的虎牙。

　　居然，害怕吾在风雪中冻毙。真好笑，怎么可能……只是想找个地方睡觉而已。身为自然之子，藏北的山神，森林角斗士德鲁伊，怎么可能害怕小小寒风。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制造出那样的小暴风雪来。

　　不过……这个人居然能误打误撞闯入了自己的神国，说不定是自然母亲的旨意。还拥抱吾，给吾进献食物。女子眨动眼睛，内心涌出一股熟悉的情绪，突然很想再要一个拥抱了。但是看着睡着的人类，她探出双臂弯了弯，拘拘谨谨，没有抱下去。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会。她又静默了一会儿，似乎做了个什么决定。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她的披风微微鼓动，探出一只宽大的羽翼来。

　　奇怪的是，无论是喻菰搬动她还是解开披风时，都没有看见这羽翼。女子扯过羽翼，捋了捋，拔下一根羽毛摆在桌上，竟然眉头都没皱一下。

　　有机会的话，给我更多拥抱吧。女子最后再深深看了喻菰一眼，矮身爬上窗台。在藏北那一弯神秘的银月下，她的身体出现了惊人的变化。

　　她变成了一只苍鹰。是的，从人类，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猛禽。苍鹰金目锐利，一身棕灰似铁的羽毛，冰冷的嘴钩上挂着烤肉。大爪抓住窗沿，拍动翅膀，展开的翅稍上寒光泛动。

　　它笨拙地回身关上窗户，振翅投入夜的怀抱。它就像藏北的一小片落叶，飘摇着落入群山之间，再也找不到了。

　　第二天，喻菰醒来后，很是着急了一通。人呢？我这么大个人呢！她忙不迭地地去查了监控，可是这小破旅馆也只有两个监控，其中一个还坏了，另一个也没拍到神秘女子。她询问前台老板，老板很是不感兴趣，挥舞他粗圆的膀子：“都是这么大了，走了呗！小姑娘，人家不好意思见着你，别找了！”

　　他以为她们是情侣关系，毕竟神秘女人那张脸，确实称得上是帅得雌雄莫辨。听到这话，喻菰也反应过来。是啊，人家没必要和我绑在一起，都不是小孩了。走了，就走了吧，走了也好。她可以自己回家，也不用去派出所查了，能自己离开就证明了身体还是没啥问题的。

　　就……为什么这么失落呢？明明还没来得及问能不能拍你两张照片啊。

　　喻菰翻出照片，手指点上删除。犹豫几次，还是没狠得下心。她可以记住这次奇妙的邂逅，多少见啊，和本地人一起在野外度过了一次暴风雪？她可以回去之后说给朋友听。

　　回去收拾东西时，喻菰才发现空了的桌子和那根羽毛。这是一根四十多厘米长的巨大飞羽，至少是次级飞羽，就是飞禽翅膀最前端的硬羽。它长而扁平，从根部到顶部由白色过度成铁灰。硬硬的质感，还真像一柄长刀。

　　哪里来的羽毛？还是翅膀上的关键部位，鸟类是不可能自然脱落这根羽毛给她的。喻菰想起了女子那疑似猎户的一身兽衣。如果是她留给自己的，那就说得通了。那人大概是有能力打下山鹰的，是留下这根羽毛作为答谢食物的吗。

　　还挺可爱。

　　轻轻的羽毛，在手里拈过几圈后，又到脸上蹭了蹭。顶端是足以切裂空气的坚硬，根部的地方却还有一蓬绒羽，轻柔丝滑。

　　喻菰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已经翘得比AK还难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