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芙蓉面》种田老驴

3、以身相许

　　晚上，韩嫣躺在床上，复盘了自己上辈子的记忆。依稀记得表兄霍昶游学途中遇到险，被一医女所救，后娶了她为妻，自己和姨母所有的悲剧都由那医女进府开始，既然如此，自己得想个法子阻止表兄游学，“哎，难啊！”韩嫣长叹一声。
　　第二日清晨，韩嫣早早起身，梳洗妥当，就叫着芒夏一起往飞仙院给姨母请安。大刘氏见外甥女来了，心中愉悦，怎么看都觉得甚是满意，吩咐蔡嬷嬷叫锦衣阁的掌柜晚些到府上给韩嫣做几件新衣裳。
　　等用过早膳，又陪着大刘氏说了会话儿，韩嫣才告退。大刘氏吩咐丫鬟珊瑚带着韩嫣在府中转转，也熟悉一下国公府。韩嫣上辈子也在国公府住了多时，自觉十分熟悉，但姨母盛情难却，只能乖乖跟着珊瑚在园子乱晃。
　　不知不觉走到一片竹林，珊瑚见韩嫣性质缺缺，讨好道“表姑娘，这林子后面种着好些菊花，眼下开的正盛，您可要去瞧瞧。”
　　韩嫣最是喜欢侍弄花草，心想自己上辈子怎不曾见过菊花，竟有些期待，于是甜甜一笑“那就有劳珊瑚姐姐带路啦。”
　　珊瑚摆手“不敢当。”只觉表姑娘人长得好看，性格也颇好，不由亲近了许多。
　　菊花开的正盛，不乏名贵品种，韩嫣正兴起，却见不远处有一男子赤裸上身手持一柄红缨枪，似是在练舞，她脸忽的红了，忙唤芒夏与珊瑚快走。
　　远处男子似有所感，转身望见正要逃走的韩嫣，大喊一声“表妹要往哪去啊？”
　　霍骁声如炸雷，韩嫣心道不好，假装没听到吧。正要抬脚往前，却被霍骁从身后拉住。
　　芒夏和珊瑚脸色一红，慌忙低头告罪，一溜烟躲到竹林外去了。
　　韩嫣心中暗骂两人不讲义气，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低头转身，“真是好巧，大表兄也来赏菊？”依然能看见霍骁精壮的上身，挂着一层薄汗，心中赞叹霍骁身材真好，随后又责备自己胡思乱想什么。
　　头顶传来霍骁的轻笑“却是很巧，本来晚些我还想去寻娇娇，不想你自己送上门了。”
　　韩嫣只想挖个洞将自己埋了，眼不见心不烦。霍骁却不给她机会，明知故问“娇娇低着头作甚，早就与你说过，若是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
　　韩嫣小声反驳“不，没有，谁想看你！”
　　“哦？那你低着头干什么？”霍骁半蹲下，又凑近了些。
　　“落枕了不行嘛？”被连连追问，韩嫣气鼓鼓的抬头。二人靠的太近，软唇擦过霍骁下颚，韩嫣大惊，要不然还是跑吧！！！
　　霍骁一把捉住慌不择路的小猫儿，揽入怀中，“不准跑”。
　　韩嫣的脸紧贴在霍骁的胸上，能听见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大脑片刻空白，随后说“不要，你身上有汗。”
　　霍骁才不管猫儿说什么“不碍事，一会儿回去擦擦就是！”
　　韩嫣气急，“我说你身上有汗，蹭我衣服上了！”
　　霍骁这才松开她，伸出一只手，似是讨要什么。
　　韩嫣只觉自己脸上好似在蒸馒头，热的不行，缓了语气“大表兄，入秋天冷，不如你先将衣服穿上？”
　　霍骁双手一摊，“在那边呢，太远了，我懒得去。”
　　“那我帮你拿。”
　　“我不冷，你也不用去，娇娇的好意我心领了。”遂将手再次伸到韩嫣面前。
　　韩嫣太阳穴突突直跳，脑中回荡着一个声音，能不能恩将仇报！“大表哥到底要干什么！”
　　霍骁假装无辜“不是你昨日说要将礼物补上？怎么，才过一夜又忘了？娇娇记性不大好啊。”
　　韩嫣“表兄还是唤我名字，今日不知您在此，还为将礼物带来，以后…”
　　霍骁打断道“那我随你去院子取，我是道觉得，娇娇更亲近些。”
　　韩嫣杏眼圆睁，前世为自己收敛尸骨的肃杀沉默将军竟然是个破皮无赖！
　　心想算了，要不是他，自己早成孤魂野鬼了。“大表兄，我都没来的及出府，上哪给你准备礼物去！”
　　霍骁眼中含笑，眼尾有一颗红色小痣，平添几分风流。“那不如，以身相许？”
　　韩嫣落荒而逃，留下霍骁在原地爽朗大笑。
　　珊瑚芒夏还在听墙角，只感觉颇为刺激，芒夏思维跳跃，这不就是话本子《霸道将军爱上你》的剧情吗？天呐，竟然发生在自己姑娘的身上。珊瑚一面觉得刺激一面十分担忧，万一发生点什么，自己怎么和夫人交代啊！两人各怀鬼胎，一个不留神，韩嫣已经跑出去老远，二人边追边喊“姑娘/表姑娘！”
　　韩嫣趴在床上，神色恹恹，只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等玳瑁来请她去大刘氏院里用膳，韩嫣连连拒绝，推辞自己身体不适。
　　玳瑁见韩嫣似乎有些蔫，回去禀告“奴婢瞧着表姑娘没什么精神，怕是有些水土不服。”
　　大刘氏一听自己的心肝身子欠佳，连饭也没吃，风风火火得带人往她院中去了。
　　韩嫣还在盘算，除去买礼品的钱，身上还有三张一百两的银票，一些散碎银子以及娘亲给自己缝在衣角的两个小金元宝，应该够自己搬出去寻个宅子落脚吧？
　　门外一声“娇娇”冷不丁响起，吓得韩嫣一激灵，仔细一听原是姨母，心中大定，暗骂这该死的霍骁！
　　大刘氏见自己的心肝外甥女神色恹恹，似是有些病容，忙吩咐下人去请府医。
　　韩嫣连连摆手“姨母，我没事，可能是这几日有些劳累，歇歇就好，您别担心。”
　　大刘氏不应，还是请了府医来看。府医一番琢磨，开了些安神补气的药走了。
　　韩嫣暗中叫苦，真是应了那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就不说身体不适了。
　　下午，霍昶得母亲的命令，来探望表妹。他心中思索，对这表妹颇有几分好感，表妹颇有些姿色，举止落落大方，虽是商户之女，身份低了些，但若只是做妾…
　　“二表哥”清脆的女声响起，霍昶才回过神。
　　“听闻表妹身体不适，可好些了。”
　　“以无大碍，劳烦二表兄记挂。”上辈子霍昶瞧不上自己，韩嫣非常识趣的没有多话。
　　两人分坐茶案两侧，气氛陷入沉默。
　　霍昶率先打破沉默“大哥此人性情乖张，表妹往后还是少接触的好。”
　　韩嫣虽觉霍骁是个登徒子，但道貌岸然的霍昶更让人厌恶，下意识反驳“二表兄既熟读圣贤书，理应知晓背后莫说人的道理。而且，我到觉得大表兄性情率真...”
　　“娇娇此言深得我心”爽朗男声传来，如风吹翠竹，“我说满府寻不见二弟，原来在这说我坏话呢。”霍骁挑挑眉，颇为鄙夷的看了一眼霍昶。
　　见被抓了个正着，霍昶也坐不住了，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霍骁啧啧两声“你瞧他，恼羞成怒了，真是非君子所为。”
　　韩嫣见他表情鲜活有趣，到底没忍住，轻笑出声。
　　声音宛若玉璧相碰，清脆悦耳，霍骁瞧着她，竟有几分失神。
　　霍昶吃瘪让韩嫣心情大好，语气不自觉软了几分“大表兄怎么来了？”
　　“来给你道歉，早些是我唐突，吓着你了…”
　　见他垂头丧气，韩嫣心有不忍，轻声安慰“倒也无事，大表兄不必自责。”
　　“当真？”霍骁抬头，眸光宛如繁星。
　　“嗯，绝无虚言。”韩嫣浅笑，露出两个酒窝。
　　霍骁刚想说些什么，门口就有人来禀“大公子，宫里来人传话，陛下召您即刻入宫。”
　　被人打断，霍骁有些不开心，又听皇上召见，只能不舍的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匆匆离开了。
　　一白面太监在前为霍骁引路，“小侯爷，陛下娘娘在荣恩殿等您用晚膳呢。您快些走吧。”
　　“快慢饭菜端上来都不是热的，找什么急。”霍骁没好气的说。
　　“哎呦，小侯爷，您可小点声吧。”
　　荣恩殿。
　　“微臣参见陛下，娘娘”，霍骁单膝跪拜，规规矩矩的行礼。
　　上首的皇上笑道“自家舅甥，不必见外，快起来。”
　　“外甥谢过舅舅”，随意的坐下，只见对面的顾炎之，从荣亲王妃怀里探出头，冲他挤眉弄眼。
　　“骁儿，回京就打发个人过来回话？自己都不入宫来看看我与你姨母？”皇上佯装生气。
　　“外甥，有要事，在并州偶遇表妹，自然得将人好生送到国公府”霍骁想到韩嫣心情就极好，语气都轻松几分“而且，还是她救了炎之。”
　　顾炎之很急，啊啊几声表示赞同。
　　“哦？表妹？我怎么不记得云沐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儿。”皇上轻瞟一眼，嘴上带笑。
　　“是我继母的外甥女。”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着霍骁，一旁的皇后则有些着急，“这姑娘叫什么名字？出身如何？生辰几时...”，倒也不怪皇后云裳问了许多，毕竟长姐瑰阳郡主早逝，霍骁这孩子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如今已二十有一，身旁却没一个知冷热的人伺候。
　　皇上见霍骁面色有些不自然，有意岔开话题“哎，小孩子的事情就由着他们罢了，梓童一下子问这么多让骁儿如何回答”转头对着下手的荣亲王说“既然炎之是那姑娘救的，十三第也应寻个时间登门道谢才是。”
　　皇后嗔了皇上一眼，倒也不在多说。
　　荣亲王行礼“诺，臣弟明日就备上厚礼，与王妃亲自上门感谢。”
　　“说了半天，我们都还不知道，这救炎之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呢？”荣王妃只皇后心思，又提起话头。
　　“韩嫣，她父亲宠妾灭妻，前些日子母亲死了，继母派人去姑苏接她上京，因着炎之的事情才偶然在并州遇到了”，霍骁知道藏着掖着也没用，姨母有的是法子知晓，定会吩咐人去调查韩嫣，与其如此，不如自己坦白，“姨母今天既然知道了这么个人，得给点见面礼吧？”态度自然无赖。
　　云皇后快速分析了霍骁的话，避口不说父兄职务，出身怕是一般，若是骁儿喜欢，留在身边坐个妾也并非不行，突然听见霍骁的话“嗯？给，骁儿想要什么？”
　　霍骁神秘一笑“姨母既然答应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前些日子象州郡守献上那条白象牙雕的桃花项链，姨母就赏给骁儿吧。”
　　云皇后倒吸口冷气，这小子！真是狮子大开口，罢了，母亲成人唠叨自己不上心他的婚事，好容易有个上心的姑娘，给他罢。
　　婢女呈上项链，霍骁打开锦盒查看，“没错，正是这条，骁儿谢过姨母。姨夫，姨母那今日外甥就先退下了。”
　　皇上挥挥手，“去吧，不吧。”
　　顾炎之挣脱了荣亲王妃怀抱，紧紧拉住霍骁，急切的啊啊几声。
　　“想见你韩姐姐？”霍骁低头看着这个小鬼。
　　“啊，啊，啊”点头。
　　荣亲王王妃伸手想将人捞回来“炎之！不可无理！”
　　“不如就让炎之随我回府小住几日？”霍骁微微一笑。
　　不等王妃拒绝，荣亲王心中早有觉断，“那就劳烦小侯爷了。”
　　霍骁再次和众人道别，拖着小尾巴回家了。
　　镇国公府。
　　霍骁带着顾炎之来到梅落院，见屋内灯火灼灼，隐约映出韩嫣伏在书案的影子。院中婢女见是霍骁，连忙向芒夏通禀。
　　屋门打开，芒夏探出头“大公子，里面请。”
　　“这么晚了还没睡？”
　　“不是大表兄让我等着你么？”
　　“今儿这么听话！”霍骁嘴角不自觉上扬“瞧，我给你带谁来了。”
　　躲在霍骁身后的顾炎之探出头，一把抱住韩嫣，激动的啊啊几声。
　　“世子怎么来了？”韩嫣欣喜的摸摸他的头。
　　“入宫碰见的，非要缠着我来找你”霍骁面不改色的拉住韩嫣的手，往书案走去，任韩嫣挣扎，手握的更紧。他献宝一般拿出一个锦盒，“打开看看，给你的”。
　　烛火跳动，灯花炸开，纤纤玉手轻轻将锦盒打开，象牙洁白如昆仑积雪，雕刻成二十四朵不同样子的桃花，制成项链，静静躺在锦盒之中。韩嫣轻轻扭头，只见他中似春日冰雪消融，笑意直达眼底，明亮的烛光应着棱角分明的侧脸，韩嫣心头微动，似有什么要破土而出，红唇轻启“这礼物太过贵重了些，我不能...”
　　霍骁将手指抵在她的唇上，堵住了她想说的话，“珍宝自当配美人，尤其是娇娇这样的仙子。”他拿出项链，亲手为韩嫣带上，象牙趁的美人纤细的脖颈雪白无暇更甚，韩嫣羞怯，敛眉垂首，脸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霍骁向韩嫣逼近，温热的呼吸打到她脸颊。
　　“别，炎之还在。”韩嫣双眸闪烁，躲开霍骁的气息。
　　一旁的顾炎之，适时的捂住双眼，霍骁爽朗大笑，“不逗你了，早点休息。”拉起旁边的顾炎之往门口走，随后转身说“娇娇，后日，是我生辰，礼物，别再忘了。”
　　直到两人消失在门口，韩嫣才回过神，手轻轻抚摸脖颈的象牙项链，口中喃喃“后日呀，十月初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