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随雪逝》雪逝流云

9、别怕，有我在

　　暮雪看看窗外，再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可是客人还没走，暮雪心里着急。窗外还下雨了，陆逝出去的时候也没带伞，都这会了，他还不知道在等我还是已经回去了。已经到夏末了，天气都开始凉了，别再生病了，暮雪一边手里快速工作着，一边心里焦急着，原来牵绊是这种感觉。
　　暮雪看客人选好花，三下五除二包好，就背了包下班了。暮雪知道陆逝目前还没手机，所以先跑回家去拿伞，但是就当他打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陆逝出现在门口。暮雪愣神的看着，陆逝满身满脸都是水，肩上的包也不例外，头发稍上依然往下滴着水，好不狼狈。
　　“你……怎么回来了……”暮雪不知道说什么。
　　“我等不到你……”陆逝一脸难过。
　　“我……”暮雪不知道说什么，他在等我，没等到，都怪自己迟了。
　　暮雪一把拉了陆逝进了房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陆逝，眼睛里说不出是温柔还是担忧，嘴角抽了几下。暮雪真想抱着陆逝，亲一下他，但是心里鼓了几次气，还是没勇气亲上去，无奈于是瞬间转身，拉了陆逝往卧室走。暮雪转过身来，轻轻叹了一口气，有多少次被陆逝强迫亲吻，但是轮到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几个月的时间，自己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喜欢了，那种莫名的感觉让暮雪不知所以。
　　其实陆逝虽然淋了雨，但是仍然有几分故意讨暮雪的可怜。陆逝能看出暮雪眼里的担心，也能看懂暮雪闪烁其词的眼睛看着自己嘴唇颤动几次的意义，也能想到暮雪转过身轻轻叹气后的表情。陆逝知道暮雪心里自己的位置越来越重，但是暮雪还是放不开心中的纠结，但是这只是时间的问题，他迟早会接受自己的，陆逝反而笑了一下，看来这场雨淋的还是蛮值得的。
　　“你……是走回来的？”暮雪看看时间再看看陆逝全身没有一点干的地方。
　　“是……”陆逝低着头。
　　“你怎么不坐车呢？不坐车也不买一把伞？”暮雪取了浴巾正在擦陆逝的头发。
　　“没钱……”陆逝依然低着头，看上去像焉了的小鸡一样，好不可怜。
　　“这么远，下这么大雨，你一路淋回来，病了怎么办？”暮雪开始脱掉陆逝的外套。
　　“有你呢……”陆逝安静的说。
　　“你……我……”暮雪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觉得这时的陆逝就像一个孩子，需要安慰，谁让他多管闲事捡回来这么一个宝，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现实宝。
　　陆逝安安静静的坐着，暮雪看看陆逝也没有自己动手脱衣服的意思，只能帮他脱了，就当是没去接他的报酬吧！陆逝安静的坐着，任由暮雪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最后就剩一条内裤的时候，暮雪还是停下了手。陆逝知道暮雪不好意思，于是伸手抓了暮雪的手放在自己腰上示意暮雪继续。暮雪瞬间从耳尖红到了脸颊，心跳都开始加速了，平时也被强迫着没少见陆逝不穿衣服的样子，但是还是不习惯亲手给他脱完衣服，而且这也是第一次自己帮别人脱衣服，而且还是个男生。暮雪只能强迫自己脱掉陆逝身上最后一件衣服，看也没看，扔下内裤，转身拉了陆逝进浴室去了。
　　暮雪把水的温度调好，让陆逝站在花洒下面，但是陆逝依然安静的一动不动。暮雪心里想今天这个人是怎么了，不会是淋雨真的病了吧！想着不觉得用手去触碰陆逝的额头。
　　“我没有生病……”陆逝静静地说着，只是水花落下哗哗的声音掩盖了不少，听起来就像窃窃私语。
　　“哎，几世积的孽缘，还是我亲自动手吧！不然他要站在这里一晚上了……”暮雪心里想着，没有说话。
　　于是转身，脱了衣服，但是内裤依然穿着，开始帮陆逝洗澡。
　　暮雪仔细的洗完陆逝的身体，把他身上的雨水都洗干净，然后仔细的用浴巾帮他擦干，然后用吹风机吹干身体和头发，不然会留湿气在体内，陆逝会生病。一系列动作，暮雪做的轻松自如，这样接触陆逝的身体，暮雪也没有一丝尴尬，因为暮雪这时候把陆逝当做一个听话的孩子，就是给他洗个澡罢了。庆幸的是，今天的陆逝乖的出奇，也不说话，也不胡闹。暮雪虽然觉得陆逝乖乖不胡闹挺好的，但是平时那么闹腾的他，今天突然这么安静，竟然有些不适应又有些担忧，因为事出反常必有异，难道是因为自己没去接他，生气了，都怪自己，暮雪可是一个很会归内因的高手。
　　暮雪给陆逝收拾完，给他裹了浴巾带他去卧室，让他躺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又摸摸陆逝的额头，有些凉，没有发烧。
　　暮雪看着陆逝躺着闭着眼睛，准备也去洗洗好睡觉。但是就当暮雪站起来刚转身，就感觉一只手拉住自己的手。
　　“不要走……”明显是陆逝的呓语。
　　“这么快睡着了？”暮雪还心里怀疑。
　　“我不走，就去洗洗脸，就睡……”暮雪准备放下陆逝的手。
　　“不要走……不要走……”
　　暮雪听着陆逝的声音，竟然用那么祈求的语气，听上去好像都快哭了。
　　“好好……我不走……你好好睡觉，明天就好了，你一定是累的……”暮雪哄着陆逝，也没走开，只能一只手脱掉淋湿的内裤，被陆逝拉住也没办法去拿干净的，不过看看陆逝已经睡着了，自己不穿衣服也没什么，于是暮雪也上床去了。
　　暮雪轻轻摸摸陆逝的身体，感觉还是凉凉的，应该是淋雨积了寒气。
　　“冷……好冷……”陆逝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摸自己，但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只有一人会这样，于是不知觉得想要温暖。
　　“好好，给你盖好被子……”暮雪顺手把陆逝裹在被子里，但是陆逝还是叫唤冷。
　　“这样你就不冷了……”说着，暮雪也钻到陆逝被子里，紧紧的抱住他，身体紧紧的贴着陆逝，这样能把自己的体温传给他。不过幸好陆逝没有醒着，不然尴尬死了，两个赤裸的男人抱在一起，那画面太美不敢看，但是暮雪好像忘了自己怎么会这样亲近陆逝呢。
　　迷迷糊糊，暮雪也睡着了，只是到了半夜，暮雪感觉胸口热乎乎的，又听到隐隐约约谁在说话，暮雪睁开眼，原来是陆逝转过了身，将头钻到暮雪怀里，而暮雪胸口的温度也是陆逝额头传来的，那些隐隐约约的话语也是陆逝口里传出来的，只是陆逝睡得迷迷糊糊，说的断断续续。
　　“不要带我回去……”
　　“雪儿，你在哪里……”
　　“雪儿救我……”
　　暮雪突然安静了，听着陆逝在说什么。不觉手又去摸陆逝的额头，这一次却把暮雪吓一跳。
　　陆逝的额头滚烫的好像碳火一样，暮雪突然坐起来，顺手摸下去，陆逝的脖子，胸口，肚子，大腿，都是滚烫的，全身好像着火了一样。
　　“这下不好了，晚上就应该意识到他发冷，是要发热的前兆。”暮雪一边想着一边起来去开灯，然后去叫醒陆逝，但是怎么叫，怎么摇晃陆逝都没醒，只是嘴里缠绵悱恻说着话。
　　“怎么办……怎么办……他这么烫……又昏迷了……再下去会烧死的……”
　　“去医院？这黑天夜半，还是先降温……”暮雪根据多年体弱多病的经验，很快找到了药箱，取出退烧药，然后又取了热水，倒了一杯，使劲吹到不烫，然后给陆逝捏开嘴，灌进去，但是都吐出来了，暮雪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次直接自己嘴对嘴给他喂了。然后又速度取了酒精，对了温水，给陆逝全身擦拭降温。
　　暮雪忙完一系列，但是陆逝还是口里不清不楚的说着呓语，一会说冷一会说热。暮雪摸摸陆逝的额头，刚擦了酒精水凉一下，一会又开始滚烫，而且越来越烧，暮雪一路摸下去，陆逝全身像着火了一样，怎么都降不下去，而且听他的呼吸也越来越粗重，口里的话也越来越说不清，只是胡乱听他叫着“雪儿”两个字，他应该是非常难受。
　　暮雪心里着急，窗外还下着大雨，怎么办才好。管不了那么多了，暮雪三两下把自己和陆逝的衣服都套好，只是陆逝就像没了骨头一样。暮雪从包里拿了银行卡，然后给陆逝穿好鞋子，用力扶起他，带了伞就出去了。
　　又是同样的夜晚，只是今夜还下着滂沱大雨，暮雪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托着陆逝往巷子口走，但是天黑又雨大，暮雪一只手拿着伞，一只手托着陆逝，怎么都走不动，而且两个人并排走，雨会淋到，这可千万不能让陆逝再淋雨了。暮雪欲哭无泪，天天羡慕陆逝的好身材，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抱怨上帝，给他这样的好身材，难道就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这样一个夜晚。暮雪没办法，只能让陆逝趴在自己背上，然后用尽全身力气背起陆逝，然后往巷子口走。
　　暮雪跟陆逝好像无形中又走近了一步，原来互相的关心能让对方亲近，可是这个时候，暮雪着急记不得，陆逝昏迷不知道，一切都成了本能的反应。
　　暮雪背着陆逝挣扎在雨中，还好在暮雪房子附近就有一个市级医院，一路上看不到一辆车，暮雪只能背着陆逝一步一步跋涉到医院。瓢泼大雨让暮雪下半身全都湿透了，终于走到在医院门口，暮雪去了急诊。医生看两个人如此狼狈，很快给暮雪和陆逝安排了临时床位让陆逝躺下，然后安排了夜间值班医生过来检查。
　　陆逝迷迷糊糊躺在病床上，暮雪满身都是水，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头发稍上落下的水滴不知道是雨滴还是汗水，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医生给陆逝抽血，做一系列的检查。
　　“什么时候开始发烧？”负责检查的医生是个男医生，年龄不大，应该有个三十来岁，眉目清秀，温文尔雅，看上去挺亲切的，一边用手探入陆逝脖子侧边检查，一边问，又用听诊器听陆逝的胸口。
　　“应该是一点左右……”暮雪回答。
　　“怎么突然发烧？”医生继续问。
　　“淋雨了，从雨中走回来，淋了很久……”暮雪木愣愣如实的说着。
　　“吵架了么？呵……现在的年轻人呀……”医生微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护士已经给陆逝量完体温，快42度了，而且持续发烧，然后量血压做检查。
　　“额……”暮雪不知道怎么回答医生的问题，无论回答有还是没有，不都会让医生误会他们两个关系么，暮雪只能额了一声，没有说话，眼睛还是盯着陆逝。
　　医生先让一个护士看着病人，带了暮雪和另外一个护士去医生的办公室。
　　“这是急性肺炎的症状，又淋了雨，才会发烧不断，先检查，我先配降温的药，给他服下，不过病人需要住院，我先开了药单子，你去取药，然后去办理住院。”医生开了处方，交给暮雪，暮雪拿了转身跑出去了，医生又微笑一下，摇摇头。
　　暮雪看着陆逝扎上液体，看着陆逝紧皱的眉头暮雪还是悬着心，怎么就突然急性肺炎了，怪不得发烧来的这么的凶猛。
　　暮雪让护士帮忙盯一下，然后自己跑下楼去办理住院手续，但是到了住院部说没有床位了。暮雪只能跑回来，告诉值班护士，护士也没办法，几个护士都互相看着，又说了几句话，其中一个给住院部打电话，但是最后结果是没有床位，她们建议暮雪转院。
　　暮雪听完瞬间压抑不住心里怒气：“这是怎么回事，刚来的时候怎么不说没有，现在输上液了说没有床位，再说外面这么大雨，病人还昏迷不醒，出了事谁负责？你们让我转院？你们让我现在去哪里？你们也不看一眼病人能转出去么？”暮雪怒瞠着眼睛，声音也大了很多。暮雪从来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从不发脾气，尤其是对陌生人，但是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生气了。
　　暮雪正在和护士理论，然后看到刚才那个男医生过来了，问清楚怎么回事，暮雪还是刚才的话。
　　“你先别着急，我打电话问问。”于是医生打了电话过去，说了几句话，挂了电话，转身就给护士说安排病人去住院部。
　　暮雪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一脸懵逼的对医生说了几声谢谢。
　　陆逝顺利住进病房，病房里还有几个病人，还有几个家属，只是这个时候了，都安安静静的，基本上都已经睡了。暮雪坐在陆逝的床边，全身几乎湿透了，但是这会暮雪却没有感觉到。看着如此安静的陆逝，平时的他都是嬉皮笑脸，突然间这么安静有些不适应。
　　暮雪摸摸陆逝的额头和颈部，还是滚烫。由于发烧的缘故，映着床位上单独微弱的灯光，陆逝两颊微红，看上去倒是红润了不少。如此安静的夜，暮雪坐在病床沿上，看着药水从液体瓶中一滴一滴落下，然后化为无形进入陆逝的身体。暮雪这个时候才安静下来，所有的思维才又恢复正常。看着沉睡的陆逝，暮雪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原来只是为了帮帮他，还记得遇到的第一天，也是发烧，那样的场景还在眼前。但是现在却为什么会为了他这样着急，为了他竟然和护士动怒，为了他风雨无阻，只是那句救救他么？这是怎么了？暮雪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陆逝有多少羡慕，但是以往的羡慕并不是如此，为什么会着急，为什么会担心，这一切明明白白都告诉自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表现。然而暮雪还是不能直面自己的心理，也许是太依赖陆逝了吧，一个人那么久了，有个人陪伴，时间长了也好像习惯了！是长期这样孤独需要一个人陪伴而已，只有这个理由勉强还能让自己信服，暮雪快要找不出借口了。
　　暮雪和自己的内心在说着话，突然陆逝说话了:“放开我，我不回去，为什么要强迫我……”
　　“暮雪……暮雪……救救我……”
　　暮雪瞬间俯下身一只手抓着陆逝的手，一只手抚上陆逝的脸，低声的说:“别怕，我在这，有我呢，我不会让别人带你走……”
　　等陆逝安静下来，暮雪就这样静静地拉着陆逝的手，静静地看着，夜将要结束了，黎明马上就到了。
　　关于爱从古至今好像都没有一个确切的定义，有白娘子许仙那样千年之约的爱，也有梁祝化蝶那样令人惋惜的爱，有陆游与唐婉那样爱而不得的爱，也有乐昌公主和徐德言那样破镜重圆的爱，有马嵬坡下那样绝望的爱，也有银河岸边日夜守望的爱，爱本来就没有轻和重、长与短、好与坏的区分，只在于彼此的内心是否真心和愿意，所以无论怎样的爱都值得被歌颂和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