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随雪逝》雪逝流云

43、你该回去了

　　时间的流逝是谁都无法阻挡的，白云苍狗，时光如逝，从暮雪走后已经三四个月的时间了，他就像一片雪花一样，随着温度变暖，在人间消失的一干二净，陆逝找了所有人脉，最后没有任何暮雪的消息。

　　陆逝一方面是伤心难过担忧暮雪一个人一无所有能去哪里，一方面又恨暮雪，为何说走就走，而且杳无音信，难道在一起那么久，都一起经历过生死，还有什么面对不了的吗？陆逝觉得开始慢慢看不懂暮雪的想法了。

　　陆逝今天又喝了酒，而且喝了很多，到最后都快不醒人事了，满嘴都是暮雪，为何丢下自己，为何找不到，又担心暮雪出事又哭泣，最后还是楚湘硬拉死拽把他带回酒店。可是睡到半夜，陆逝酒醒半分，又死活要回去，楚湘实在没办法，又只能开车送他回去，等安顿好陆逝，已经黎明了。

　　由于两人都喝了酒，又折腾了半夜，楚湘只能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扔洗衣机里，然后实在太困了，就倒头和陆逝睡一起。

　　但是没成想，刚躺下没一会，大魔王就醒来了，看到自己没穿衣服，又看到楚湘也睡在床上，陆逝瞬间不淡定了，但是仔细想想记忆里什么都没有。

　　陆逝马上推楚湘，楚湘刚睡着又被推醒，十分恼火迷糊着眼睛说了一句:“折腾了一晚上，能不能让我睡一会，上辈子欠你多少呢！”说完就闷着头睡去了。

　　留下陆逝疑惑着眨眼睛，折腾了一晚上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喝醉了把他当成暮雪了？好像昨晚梦到和暮雪做什么了，这下完蛋了，陆逝心里对暮雪不辞而别的怨恨，突然成了愧疚了，这要是让暮雪知道了怎么办，他才走多久，都怪自己喝酒喝的不醒人事。

　　陆逝总以为自己和楚湘发生什么了什么，但是他只能让楚湘一个字都不许说，而且拉起来楚湘，让他去客房的卧室睡去，楚湘感觉莫名其妙，真不应该管他，就让他睡大街上好呢，但是他知道陆逝从来不让别人进自己的卧室，楚湘也没办法，只能裹了毯子去那边卧室去睡了，骂陆逝神经病。

　　天的另一端，暮雪躺在竹床上裹着被子，辗转反侧，听着院子里雨滴落下打在竹叶上沙沙的声音，暮雪越加思绪万千，于是坐起来围着被子。倒春寒还没有过去，南方的天气还是湿冷的，好像自从暮雪来了这里就天天下雨。静静地看着窗外，天还没全亮，又因为下雨，所以屋里还是黑暗暗的。

　　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的身影，都几个月了，一如既往，原来爱上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原来思念一个人是如此的痛苦，不知不觉暮雪又落下了眼泪。

　　就当暮雪正心痴神荡的时候，突然门开了，暮雪知道是谁，赶忙擦掉眼泪。

　　“是不是又一晚上没睡？”原来是木雨的声音。
　　暮雪没有说话，只是挪了一下，让木雨坐下。

　　“你回去吧！”木雨坐下来。

　　“啊……？”暮雪突然听到木雨这样说，吃惊了一下，因为来了几个月了，木雨和自己的交流真的很少，除了生活上照顾自己，其余的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离开为何不放下，放不下为何不回去？”木雨继续寡淡的说着。

　　暮雪没说话，看木雨只穿着薄纱睡衣，于是把自己的被子给他围上一半。

　　木雨突然看着暮雪笑了一下，这种诡异的表情，暮雪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下一秒就让暮雪瞬间石化了，没想到自己把被子给木雨围过，木雨却瞬间把暮雪压倒在床上，眼睛静静地盯着暮雪看，那样近的距离，只有一个人有过，暮雪瞬间脸红心跳，双手本能的去推木雨，但是一块被子裹着又感觉动不了，暮雪疑惑的看着木雨，不知道该说什么。

　　木雨看着暮雪，一抹鬼魅的笑，然后说:“你害怕我？那你为何来找我？”

　　暮雪被问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看到木雨靠自己越来越近了。

　　“说话呀！你不喜欢他？难道你喜欢我？”木雨全身都压在暮雪身上。

　　“我……我不喜欢他，也不会喜欢任何人……”说着暮雪用力推开木雨，向床后边坐去，身体竟然有些颤抖。

　　“呵呵……”一个冷笑出现在木雨的脸上。

　　“我曾经也爱过一个人，你知道这么多年为何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木雨被暮雪推开，整理了一下衣服，重新靠在墙上，挨着暮雪坐下，把被子拉过来给两人盖上。

　　暮雪被刚才木雨的举动有点吓到了，但是又听到他说了这么多，这么久了，这也是头一次听木雨这样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爱他，我能为他付出生命，但是他的心不在我这里……”木雨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眼睛里突然多了一丝说不清的神情，像是惆怅又像无奈。

　　暮雪突然也安静了，原来这样一个冰冷的人也有爱，于是把刚才对自己的无理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转过头看着木雨，看懂了他眼睛里的神情，原来都是爱惹的结果，原来他也有过同样的痛苦，暮雪开始慢慢懂了这个冰冷的人了。

　　“那你为何不去争取……”暮雪突然问。

　　“那你为何选择逃避……”木雨反问了一句，却让暮雪无话可说回。

　　“我是为了他好……”暮雪只能这样说。

　　“我也是为了他好……”木雨回答。

　　“可是……”暮雪不知道说什么。

　　“可是我和你不同是不，是的，他爱你，可是他不爱我……他爱的是他……既然他心里没我，为何要强留下来……”木雨静静地说着。

　　暮雪听的云里雾里，哪个他是哪个他，被绕晕了，木雨的话还是那么难懂，平时寡言少语，偶尔说一次多的话，还跟绕口令似的。

　　但是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那也是锥心刺骨，更别说自己爱的人爱着别人，如果是自己应该还不如木雨吧，还好自己家的那个大魔王就跟年糕一样粘着自己，暮雪心里反倒对陆逝又受用了许多！

　　“所以你和我一样，你又和我不一样，你天亮了收拾一下启程吧，你的心不属于这里……”木雨说完又冷笑了了一下，表情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然后把被子裹给暮雪下床走了，原来这个外貌酷似自己的人，性格却截然跟自己不同。

　　暮雪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木雨出去了。天快亮了，暮雪继续坐在床上，听木雨一番话，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明白了什么呢？回去找他么？选择了离开就不能回去，那样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

　　但是木雨说的那句话没错，自己的心不属于这里，只是自己来了又直接走的话，会让木雨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意志。但是暮雪知道即使逃离了陆逝，他也不会放了自己，而且离开陆逝才知道原来自己那么爱他，这几个月也让暮雪看清了自己，原来离开陆逝自己真的一无所有，就连心都没了，而现在木雨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也正好是自己的选择，暮雪还是要踏上旅程了。

　　木雨原本不打算给暮雪说这些，但是看到暮雪自从来着这里，每天都魂不守舍，每天都愁容不展，他知道暮雪压根就放下陆逝，如果像自己一样的话，他一定能让暮雪走出来，但是偏偏陆逝唯一爱的也是暮雪，所以自己只能让暮雪回去，他能看出来暮雪的孤傲，只是需要一个给他台阶的人罢了，虽然木雨也觉得暮雪长得跟自己很像，为人处事也很像，但是就是感觉哪里又不像。

　　木雨趁雨停了一会，在院子里摆弄花木，算算日子，该来的人应该早来了，为何到现在还不出现，已经给暮雪买好了票，再不来暮雪就要走了。木雨正在自顾自的想事情，柴门又响了，木雨冷笑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看来自己算的完全没错。

　　陆逝推开门，径直就走进院子里了，因为他找遍所有地方，问遍所有人，完全没有暮雪的下落，最后只剩木雨一个人了，其实陆逝也没有多少把握，只是跟自己赌一把。

　　“来了？”两人已走到花厅里坐下了，木雨一边沏茶一边问。

　　“暮雪在哪里？”陆逝直接问。

　　“暮雪？谁是暮雪？”木雨把热水倒在青瓷盖碗里烫杯子。

　　“你……如果知道就告诉我他在哪里？”陆逝对这个木雨也是没办法。

　　“你的人不见了，你来质问我？”木雨把雨前龙井用茶匙往盖碗里拨了一些。

　　“他是我的人，怪我没看好他……”陆逝拿了一个茶杯在手里，脸上没有了表情。

　　“没看好？那不见了理所当然……”木雨拿起盖碗盖上盖子，左右摇了两下，又打开盖子，再鼻前一划而过，龙井的清香瞬间缠绕在木雨的鼻息间，然后注了水，洗过茶，重新泡了，倒入公道杯里，然后打开盖碗的盖子。

　　暮雪收拾好那点仅有的行李，准备跟木雨去道别，但是从卧室出来，穿过客厅，客厅没人，突然转身听到花厅有人说话，暮雪刚准备转过六折扇竹子浮雕的大屏风，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过了屏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暮雪瞬间收住脚步，停止呼吸，朝思暮想，他来了。

　　现在只隔一扇屏风，却感觉他在世界那端，自己在世界这端，如此近却又如此远，暮雪只感觉鼻子酸酸的，这么远他还是找来了，这么久他还是没忘记，暮雪的眼睛红了。

　　“是我没看好他，可是他不辞而别的，我找了所有地方，问了所有人，可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现在只剩你这里了……”陆逝接了木雨倒的茶，为何如此清香的茶，却总有一股恼人的淡淡苦味，陆逝明显难过了。

　　木雨看看陆逝，已经渐渐入港了，于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放下公道杯，慢慢的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说:“难道他就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吗？就只有一个你吗？再说那你知道他跟你在一起为了什么吗？”

　　陆逝突然听木雨这样问，陆逝确切的告诉木雨暮雪除了自己谁都没有。但是后半句话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原本觉得自己很爱暮雪，这已经足够了，但是被问暮雪跟自己在一起为了什么，这突然让陆逝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陆逝突然沉思了:“暮雪跟自己在一起快三年了，无欲无求，心甘情愿，他还能为了什么，最后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自己，但是现在怎么说出口，暮雪全身全心都是为了自己，但是自己却把他又弄丢了。”

　　木雨冷笑了一下，看陆逝不回答，又问:“你能给他什么，他要的左不过就是一个你，而你连他的安全都保护不了……”木雨又沏了一碗茶。

　　“我……”陆逝原来总以为自己要什么有什么，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但是现在看来，自己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他连自己最爱的人都没有能力保护。原来一直追求自由，却不知道真正的自由是有权利说不，但是现在呢，他连说不得权利都没有。

　　“那你既然没有能力保护他，为何又三番五次找他，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一次次受伤，一次次消失，你就不害怕彻底失去他？”木雨层层递进，他本来不想管任何人的事，但是自从暮雪来了，天天看着暮雪愁绪重重。

　　每次看到暮雪默默地站在院子里落泪，那种揪心，原来都是拿不起又放不下，所以木雨就下定决心要帮暮雪，但是又不能直接找陆逝，所以他只能等，只要等到陆逝出现，那成算就会大大提升了，如今看来效果还算不错。

　　“我……我也在努力让我变强，我是真的爱他，我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如果能用我自己的命去换，让他一世安稳，我二话不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在乎的人，他受伤的时候，我恨不得那些伤痛都在自己身上，他不见的时候，我恨不得摧毁了一切找到他，没有他在的时候，我都想去死……我……我的生命里已经不能没有他了……”陆逝情绪开始激动了，竟然说着流下了眼泪，说到最后声音都哽咽了。

　　木雨意味深长的看着陆逝，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孤傲少年，从未为谁转过一次头，竟然此时此刻坐在这里流眼泪，造化真的会弄人。

　　“我需要时间，我只想他能给我时间，让我去保护他，爱护他，但是他走了，一句话也没给我留下就走了……”陆逝控制不住眼泪，用手拖着额头，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暮雪原本是因为思念陆逝，突然听到陆逝的声音而本能的哭泣，但是听着陆逝说的话，暮雪的心里开始剧烈抽搐，原来陆逝这么爱自己，暮雪对自己不辞而别的真的后悔了，就算离开也要告诉陆逝。

　　暮雪真的想现在出去就抱住陆逝，真的想去狠狠地亲吻他，紧紧的抱着他，再也不放开。但是理智还是占了上机，暮雪还有其他事要做，他知道陆逝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肯定不会让他去，所以趁着这次离开，正好帮他做了也算不辜负了陆逝对自己的爱。但是控制不住的眼泪，让暮雪捂着嘴，身体颤抖。

　　木雨早就知道屏风后面有人，他也没在意，他的目的就是让两人都感觉对彼此愧疚，看来现在已经达到了。

　　“这是第三杯茶，我该说的也说了，该听的也听了，我只想说一句，你好自为之，如果你找到他以后好好对他，不然你迟早会失去他……走吧……”木雨已经下了逐客令。

　　“告诉我暮雪在哪里？”陆逝知道木雨下了逐客令就不得不走了，但是这是他最后一次希望，即使暮雪不在这里，他能确定木雨一定知道暮雪在哪里，只是木雨不说。

　　突然陆逝感觉屏风后面好像有人，于是瞬间站起来，直接跑屏风后面，喊了一声暮雪，但是空无一人，只能无限的失落，可能是太想暮雪产生了幻觉。

　　“走吧……他如果愿意，他迟早会回去的……”木雨也看不下去了，于是让陆逝走。

　　陆逝没有办法，只能告辞了，木雨看着陆逝出了院子，竟然用手指擦了一下眼角，然后脸上却出现了一丝笑，然后转身回去了。

　　“你回去吧，我知道你刚才不直接出来你还有你的想法和你要做的事，但是真爱不容错过，不论怎样你最后都要回到他身边，不负他也不负你……”木雨回到暮雪睡的房间里，看到暮雪坐在床上静静地，眼睛红着。

　　暮雪原本就是来辞别的，没想到陆逝来了，看来他真的要走了，只是住了这么久了，似乎也习惯了和木雨一起，突然要离开又有点舍不得，暮雪没说其他的，只是站起来竟然给了木雨一个拥抱，木雨也被暮雪突然地拥抱给有点不知所措了，暮雪低低地给他说了一声谢谢。

　　告别了木雨，暮雪就独自踏上旅程了。临走时木雨又给了暮雪一部手机，让他拿着有事需要帮助可以联系，不然真怕暮雪会丢了，因为他也不知道暮雪要去干嘛，但是又不能问，既然他想去做就让他去做，暮雪不知道怎么感谢木雨，只能收下。

　　暮雪跟陆逝一前一后出了院子，暮雪远远的看着陆逝的背影，突然觉得陆逝消瘦了好多，一个人的背影显得孤零零的，暮雪又忍不住鼻子发酸了，于是心里默默地说着，等处理完事情就回去，你等我。

　　陆逝自己走着，他总感觉暮雪就在附近，到处都是暮雪的气息，但是就是看不见人，走着走着突然转身，身后空无一人，只有穿梭的车辆和匆匆的行人。

　　陆逝站着看了半天，转身上车去了。暮雪隐藏在一棵大树后面，看着陆逝离开，眼泪又落下了，每次离别都连一句好好的再见都不能有，暮雪的心也跟去了。

　　暮雪看了良久，慢慢平静了心情，然后打了车像火车站走去了，原来暮雪也买了回去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