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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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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昏迷中清醒,却发现自己已身陷图图之中,佛跳墙、四喜丸子与陆吾也不知所踪。
牢狱里很昏暗,我摸索地站了起来,身上的锁链发出铮铮地响声。
我摘下胸针,将针扣掰直,插入锁孔中扭转了几下,只听“啪”的一声,锁开了。可除了锁在我脚踝的锁链,外面还有铁制的栏杆,栏杆的锁在外面,我没办法打开。
我在铁栏杆边上晃了一圈,突然发现对面囚房的阴影中坐着一人。
"你好,请问……"我试探性地朝他搭话。
对面那人只是闭目端坐,好似听不见我的声音。他虽与我同样身陷图图,我却完全感受不到他身上有一丝焦虑。
我不知道易牙为何不直接杀了我,而是将我关在此处。佛跳墙他们定在寻我,我得在他们来之前得到更多的情报。
"那个,你好呀!我叫伊不助,是来自空桑的少主。不知你是……哪位食魂?"
我本以为那食魂不会理我,没想到他却突然抬起头来看向我,冰冷的视线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你是空桑少主?"他问道,"你是鹄羹的主上?"
空气之中似乎结了一层霜。
"鹄羹是我的家人,我并不是什么主上。"
他认识鹄羹?
"家人吗……"那名食魂喃喃道。
"你知道鹄羹?请问你是……"
"我名雉羹,是鹄羹的……兄长。"
"你就是鹄羹的兄长!"他就是鹄羹的兄长,我的——大舅子?呸呸呸,我在想什么。
我暗自甩了甩头,对他说道:"易牙曾经提起过您,鹄羹曾经以为您已经去世了……"
"他可曾寻过我的踪迹?他怎么确信我已不在人世?"大舅子有些激动地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我解释道,"我遇到鹄羹时,他方从《食物语》中现身,在此之前,他一直在典籍中沉睡。"
"你说什么?他在《食物语》中沉睡二十余载?"大舅子突然站起身来。
他走到铁栏边,脸上满是疑惑的神色,问道:"为何?"
"鹄羹未曾与我说过缘由,不过……"我想了想,说道:"《食物语》蕴含丰厚的灵力,可以修复食魂受到的重大创伤。我猜鹄羹他大概是受了伤,才化作灵体进入典籍中沉睡。"
"至于多年前发生何事,我便无从知晓了……"
这得有多重的伤,才使他沉睡了这么多年啊。之前我不曾细想,现在想来,此事必有隐情。
"您可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我问道。
"鹄羹此菜,乃是千年前由伊挚所创。你可知,雉羹又是何人所作?"
"请说。"
"彭铿,出生在早于伊挚的年代,后世称其为‘彭祖’。"他回答道。
"早在彭铿与伊挚仍为挚友的年代,我与鹄羹在九重天,虽各侍其主,却情同手足。"
"后来彭铿与伊挚决裂,我与鹄羹被迫分离。但主上的决裂并不能影响我们二人之间的兄弟情谊,直至……"
"直至那日,主上命我潜入空桑,除掉伊挚与凡人刚刚诞下的孩子。"
什么!?这么说,他曾经想要……
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雉羹似乎并不在意我对此事的反应,依旧沉浸在往事之中……
"虽然我觉得这样做并不妥当,但主上的命令我必须遵从。"他说道。
"所以我潜入空桑,来到那孩子的房中……"他顿了顿,"可我看见,当时照顾空桑少主之人,是鹄羹。"
"从他眼神中,我能感受到他对这个孩子的珍视。所以,我犹豫了……"
"若我暗中除掉孩子,鹄羹必将为此负罪终生。若让他发现我欲除掉空桑少主,我与他之间,势必发生交锋。"
"但如果不能完成使命,我亦无颜面对主上。"
"最终我还是决定,放弃主上交给我的任务。就算他仍一意要除掉空桑少主,此事,亦不可由我来做。"
"因而,千年来,我首次违背了主上的命令,我有罪,甘受惩罚。我在这个囚牢中承受了千百回鞭刑之苦,本以为主上能够看在我干年忠心的份上原谅我。但……"
"他再也没来见过我……"雉羹的眼神之中带着悲伤。
"所以你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我说道,"你的主上他未免太过狠心了……"
"这是我的罪孽,与彭大人无关。"他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我兑现了我曾允给鹄羹的诺言,一日为兄,永世为兄。我不会做过任何对不起鹄羹的事情。"
"你……是一个好兄长,也是一个好下属。"我说道,"我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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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与雉羹对话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白衣,周身散发着与阴暗牢房完全不同的柔和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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鹄羹!
是鹄羹!
再见鹄羹,我心中情愫顿时翻涌起来,尚未言语,满心满眼便都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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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鹄羹发现了我,不知是惊讶还是惊吓,"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啊……"我细细地打量着他,他瘦了,脸色也不好看,衣服被划了几道口子,也不知道他受伤了没有。
"因为我想你了,鹄羹。我……"
"抱歉,打扰了你们二人重逢。"雉羹开口说道,"我也有话想要问你,鹄羹。"
久别多年,再次重逢。鹄羹看向雉羹,只是唤了一声:"……哥。"
"为什么到这里来?"雉羹问道。
"哥,我来救你出去!"
"救我?"雉羹抬眼看向他,"救我,还是救他?"
"我根本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少主!"鹄羹急忙解释道,"我为了救你,私下盗取了空桑的圣物《食物语》,潜入宴仙坛。自易牙告诉我,你仍在世间,我便打算——"
"盗取《食物语》,于救我又有何干?"雉羹打断了鹄羹的话。
"易牙说你身受重伤,每日靠他为你输送灵力才勉强存活……"
"所以我想以自己为媒介,将蕴含在《食物语》中丰厚的灵力输送给你,让你彻底恢复过来!"
"果然,你是为了救自己的兄长才……"我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是说过,不过怎样,我都会尽全力帮你的!"
"我就是不愿意让你来帮我,才这么做的!"
"潜入宴仙坛是何等危险的事情!以你的性情,若是知道我这般打算,定会为我以身涉险!"
"那你就可以身犯险了吗?你以为你瞒着我离开空桑,我就不会来找你了吗?"
"不管你去哪里,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想护着你,鹄羹。"
"少主你真是……无可救药……"鹄羹看向我,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微笑。
"是啊,我已经病入膏肓了。"病入膏肓,唯你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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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已经见到我了。"雉羹朝鹄羹走了几步,铁链碰撞发出声响。
"我很好,并不像易牙说的那般奄奄一息,你……可以回去了。"雉羹转身,朝牢房深处走去。
"我当年得知你魂飞魄散,那份伤痛,至今仍刻在心中无法释怀……"
"虽然不知道易牙是怎么把你救活的,但只要你好好活着……"
是"谁告诉你我魂飞魄散了?"雉羹的脚步顿了顿,眼睛眯了起来,问道:"莫非……又是易牙?"
"不,是我亲眼所见!"鹄羹摇了摇头,说道。
"当时,你就在我面前……就在……你行刺空桑少主的时候……."
"你说什么?我没有!"雉羹目光十分坚定看着鹄羹的眼睛,摇了摇头。
"我没有行刺过空桑少主……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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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行刺过空桑少主……你到底看到了什么?"雉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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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
"精彩,精彩,真精彩!"那人从黑暗中走出,"如此精彩的戏剧……到底是谁编写的?噢!想起来了,可不就是我易牙吗?哈哈哈哈——"
"易牙——!"雉羹呵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啧啧,还真是第一次啊,受到你雉羹如此热情的招待。"易牙不紧不慢地走到雉羹的牢房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易牙,回答我的话!"
"呵呵,你当年不是很清高,不愿意助彭大人除去空桑少主吗?所以啊——"
"我只好做了一个食魔,化作了你的模样……"
"你——!"雉羹抓着铁栏杆,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出去将易牙撕碎。
"所以……所以当年在我面前魂飞魄散的,并不是兄长,而是食魔!?"鹄羹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说道。
"没错!你答对了~"易牙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踱步走到过道的中央,说道:"不过啊——"
"你们知道除掉这个食魔的人,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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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笑了起来,"猜到了吗?是鹄羹!"
"二十多年前,是鹄羹亲手除掉了自己的‘哥哥’哟~"
"我……我不信……"雉羹的铁链微微颤动,他的有些站不住脚,然后一只手了囚牢的铁栏杆上。
"是这样啊……"我看见鹄羹的身体晃了一下,他的精神也开始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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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被易牙牵着鼻子走!
"原来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误会与隔阂,都是易牙你一手造成的!"我骂道,"你这个疯子!"
"不不不,让他们兄弟二人相残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是你空桑少主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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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吗?
不,不是我,错的是宴仙坛,不要被他迷惑了心智!
而就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身后突然窜出一人,将利刃搁在了我的颈间!
"嘿嘿~我抓住他了!"紫色的食魇痴痴地笑着。
"你在做什么!放开他——!"
鹄羹想要过来救我,却被易牙先一步拦了下来。
"鹄羹,你是不是已经忘了,那日我让你做的选择——"
"空桑少主与你哥哥雉羹之间只能选一个,至于另一个嘛——"
易牙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一下。
"你怎能让鹄羹做这种选择!"
无论选哪一个,鹄羹他都不会好受的。到头来,我还是没能护住鹄羹,反而成了被挟持的对象。
"哈哈哈哈!空桑少主,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留着你的性命?"易牙走了过来,用刀抵着我的脖子,那名紫色的食魇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我曾有千百个机会除掉你,但我没有,知道为什么吗?"易牙掐着我的脖子,用刀拍了拍我的脸,"因为我发现,你活着比死了,能让事情变得更有意思!"
"易、牙!"他的名字从我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你现在不杀我,到时候你会后悔的!"
"呵呵,怎么你特别想死吗?"
刀缓缓刺进皮肤里,我可感觉不到疼,只是看着血珠顺着刀刃慢慢地渗出来。
"住手!易牙,你不是要华夏大地的灵物吗?"鹄羹着急地喊道,"我这里有西湖泪和微井雪!都给你,放了他们!"
"两件灵物,换两条人命?"易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说道:"鹄羹,这世间那有这么便宜的交易?"
"那么……我把自己也交给你!我可以跟宴仙坛签订契约!"鹄羹上前了两步。
"呵,鹄羹,你想给,我还不想要呢!"易牙一脸不屑,"如今,你没有资格跟我谈任何条件!你只有这一个机会,二选一!"
"到底是少主?还是哥哥?"
易牙向鹄羹抛去一把匕首——
"少主,鹄羹没有保护好你……"鹄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向雉羹。
"哥,对不起……"
鹄羹跪了下去,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没关系……我明白……明白……"雉羹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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鹄羹颤抖着双手,数滴眼泪落在匕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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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鹄羹,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啊!现在却被易牙逼迫到这种地步!
"易牙——!"
牙齿被我咬得嘎嘎作响,怒火从心脏冲向大脑,顿时眼前一黑,最后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