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无奇》橘枝压

1、第 1 章

　　“王四殊先生，感谢您选择我们SFY，从今以后您便是我们的一份子，祝您入职愉快。”王四殊听到新公司人事部同事甜美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王四殊头很痛，但还是微笑着朝人事部小姐姐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却又被叫停，“你的工卡！”
　　王四殊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么失神，到底是一个背影，却把他吓成现在这副模样。他尴尬地笑笑，接过工卡，只见人事部的另外一个同事搬来一个精美礼盒递给他，调侃道：“小帅哥，刚毕业啊？看起来还呆呆的，喏，这是我们的入职礼物。”
　　他双手接过礼盒，捧在手中，沉甸甸的。礼盒用精致绸缎包裹着，象征着SFY集团的高端与繁华，在这个互联网飞速发展的时代，SOFTFLYING集团顺利进行转型，呈辐射状进军各个行业，发展如火如荼。旗下主营的互联网公司便是王四殊所入职的，王四殊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他今年只是本科毕业而已，学校也并非TOP2，而是首都的一个距离TOP2还有点距离的学校。SFY集团是无数毕业生都想进入的企业，无论是在工资待遇还是人文关怀上，都与其他企业有着较大的差距。因此SFY在面试上的难度可谓是地狱级别，甚至连许多国内TOP5高校的硕士研究生都被刹了下来。
　　可是，王四殊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应届毕业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投了校招，可恰巧给碰上了，让他去面试。
　　王四殊不相信，他一如既往地不自信，于是急忙打电话给了大学室友周中元，把自己的顾虑给他说了之后，周中元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四殊，你总是不自信，可是你明明很优秀。”
　　王四殊那边几乎是沉默了，听不见一点声音，周中元以为他挂了，连忙喂了两声，王四殊才慢吞吞地说我不知道。
　　“我要去吗？周中元，我不是遇见骗子了吧？”王四殊的声音很不安，是从前他没听见过的音色。
　　“不是骗子，王四殊你得相信自己呀，不是你还是另一个叫王四殊的？”周中元也无语了。
　　于是王四殊抱着对方不是骗子的心态来到了SFY面试，前半程很好过，因为他的专业知识过硬，对方没有过度刁难。后半程面口语，王四殊说的磕磕绊绊，因为不会划分意群导致像是在背诵初中英语课文。他内心早死了八百遍，甚至早在面试候场的时候，他无意得知隔壁两个西装革履的alpha面试者一个毕业于MIT，一个毕业于Oxford。
　　中午的阳光很强烈，直射的光穿入透亮玻璃，折出一道亮金色光痕。
　　好刺眼，王四殊看着高层反光玻璃上穿着格子衬衫，背着黑色书包的自己，感觉从学校到SFY的25.6的打车费白花了。
　　不对，回去还要再花25.6。可能不止25.6，结束时也许正值午高峰。王四殊从面试厅出来时，整个后背几乎都湿了，他囫囵吞了几口水，打开屏幕裂痕斑驳的手机看时间。
　　他需要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避开午高峰回学校。
　　他很喜欢SFY的氛围，这里位于CBD却并不繁琐嘈杂，他能看到穿着时尚的女士们端着香醇咖啡愉悦地讨论着工作与生活，能看到平时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在休息室里放松地看球赛，能看到专属的母婴室与吸烟室供员工使用，也能看到初来乍到的实习生微笑着适应着一切。王四殊很向往，不过可惜这次他恐怕无法成功入职，但在繁忙之时亲眼见证到如此轻松开放的企业文化，他对国内的企业的认知度再次刷新。
　　这次假设是王四殊唯一一次假设错的。
　　王四殊去工位和同事们打了招呼，然后拿出自己的水杯放在了自己空空如也的办公桌上。
　　甫一抬头，一双漂亮的眸子对上了他的眼睛。对方狭长的眸子眯了眯，道：“你好呀，新同事，我是郑蕴。”
　　对方长着很可爱的娃娃脸，不出意外的话是个Omega。王四殊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我叫王四殊，以后请多多关照。”
　　很快便到了饭点，郑蕴主动提出要带王四殊去吃食堂，并且带他逛一遍公司。王四殊本来以为郑蕴是个文弱的Omega，但站起来比他高一头多，体型上看完全是个alpha。郑蕴看着王四殊瞪圆的眼睛，很轻地笑了笑，“怎么？你也认为我是个Omega？”
　　王四殊没想到自己的表现这么明显，腼腆地回答：“你长得很可爱，很白，我以为你是Omega呢。”
　　郑蕴弯了弯眼睛，睫毛很长，说：“很多人一开始都觉得我是Omega，但等我站起来大家都不会这么说了。”
　　他觉得面前的郑蕴笑得很好看，这种感觉莫名其妙地增添了几分亲和力，让他逐渐变得不太紧张。
　　一路上，郑蕴热情地为他介绍食堂的饭菜，甚至列出了周一到周五可以白嫖的水果、酸奶的名单。饭后，郑蕴又为他介绍了公司的一些公用设施、福利待遇……
　　他听完后，感觉整颗心就像一个小饼干，被泡在了温热的牛奶中，这种酥酥麻麻又温暖的感觉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可是，早上的那个背影又忽然闪现在他的脑海中。不是太像了，也许是一模一样，与年少时的背影如出一辙。一阵阵眩晕袭来，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俞示弥。
　　两人交换了微信，郑蕴去午休了，今日的入职手续办理完毕，王四殊也打算离开公司。
　　整个楼层很安静，大概是公司规定的休息时间不准大声喧哗，不然还以为王四殊还以为是什么领导过来检查了。他轻轻按下了电梯键，屏幕跳到了他所在的楼层。
　　他正要进去，却见一群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准确地说，是一个人旁边站着一群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急忙低下了头，退到一边，待人群走出，他又急忙走进了轿厢，连头都没有抬。
　　王四殊不敢抬，最前面的那张脸他太熟悉了。刚刚在脑海里想都不敢想的俞示弥就这样噩梦实现般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的心快要跳出了嗓子眼，王四殊不知道这是紧张害怕，还是苏醒了的心跳。
　　他宁愿是前者，也不愿是后者。
　　俞示弥依旧英俊、高大，什么都摧毁不了他，岁月只是让他的背脊更加宽阔，而不是斑驳。而王四殊呢，漫漫青春被狠狠鞭笞，条条伤疤告诉他要放弃。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底层，王四殊感觉后颈异常酸痛，伸手一摸，发现自己连突起的腺体都没有。
　　他走出公司，抬头看见朗朗晴空。微风吹拂过绿化带中的月季，慵懒的猫咪在池塘边晒着太阳，祥和、宁静。
　　王四殊感觉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
　　俞示弥结束工作回家已经晚上11点了。他披着浴袍从浴室出来，在落地灯前的沙发上坐下。
　　很难相信他再次见到了王四殊。
　　作为一个高度自律的人，王四殊本来就是他不应该过度记忆的。这个人只出现在他的少年时代，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无足轻重。而且王四殊理应是恨他的，因为他曾经像戏弄猫狗一样把他踩在脚下，王四殊狼狈收场，两人分道扬镳。
　　可今天再次看见王四殊，特别是那双眼睛，他竟然有一瞬间的发怔。晚饭前，他让二助调来了王四殊的资料，资料上王四殊的样子呆呆的、笨笨的，和以前比倒是没什么变化。目光扫到年龄的那一格，俞示弥怔了怔。
　　意外地，他捞起沙发上的pad打开了二助发来的面试视频，等他意识到时，视频已被播放了大半。年轻的beta戴着黑框眼睛，头发柔软地贴在额头上，别人穿格子衫会显得土气，但王四殊穿并不会。
　　他将鼠标键点在视频最开始，屏幕里很快地跳出画面，beta两只手紧紧地攥在衣摆下，声音清晰柔和。俞示弥清清楚楚地听见他说，“我叫王四殊，毕业于L大，今年21岁。”
　　王四殊今年怎么可能只有21岁。他和俞示弥明明是同岁，甚至他还比俞示弥大了一个月。
　　俞示弥觉得今天自己有些反常，他不该对一个普通beta还存有这种探究欲。
　　不过他确实想知道，王四殊为什么要谎报自己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