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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碧玉年华 ...

  •     阴雨天

      男人正坐在私人飞机里小憩,眼罩压着蓬松的酒红色的短发,飞机正穿过厚厚的乌云层向下俯冲,强大的气流引的机身微微颤抖。

      手机铃声响起,他不耐烦的皱眉,一把扯下戴在头上的眼罩。正准备挂掉,看到来电的人是谁,顿了一下,复而接起。

      “砚安啊…你是不是今日回国啊?”那头的男人问他。

      “回伯父,我确实是今日回来。”

      “这样…落地后你来我家,我给你安排个任务…”那头的声音小声了些,有些听不真切。

      何砚安的表情精彩纷呈,嘴角微微抽搐,但还是点点头,应下了对方的要求。挂断电话后,他吩咐侍从端来红酒,仰头饮尽,才闭上双眼,陷入睡眠里。

      不知是那杯红酒还是男人的一通电话作祟,这浅浅一眠,竟让他又在梦中回到了离开春棠苑的那一天。

      他离开那日,正是师父去世的头七。

      师父名唤白雪,是徐家的当家主母,更是妙手回春的神医。何砚安年幼时,常常跟在她身后学习把脉扎针、基础理论。

      头七那天,他身着一袭黑衣,在灵堂前跪了又跪,拜了又拜。同样在他身侧跪着的还有师父的一双儿女,白宴棠和徐帛淮。

      两人在幼时还与他颇有一番情谊,不过自十岁之后,两人就常年不在徐家了,连他都只在逢年过节才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他听过家仆谈起过他们,那白宴棠和徐帛淮,乃是白母于芳菲四月生下的双生子,两个人虽为异卵同生,相貌和性格却大相径庭。两人诞生那日,徐家后院的西府海棠一夜之间花满枝头,芳菲无尽。

      因着纪念两个人的爱情,长女随母姓白,幺子随父姓徐。百天后,一个一逗就哭,一个不逗也笑,两人的小名分别取为哭哭和笑笑。

      长女白宴棠从小不爱琴棋书画,偏偏对习武和中药独有情钟。幺子徐帛淮从小不爱习武,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所以小时候在西泊城贵族子弟圈子里混着时,白宴棠以一敌百打遍同龄无敌手,徐帛淮跟在她屁股后面也沾了些光,如此看来,也是一种圆满。

      而今日何砚安被委托的任务,正是跟这白宴棠有关。

      …………

      五个小时后,飞机稳稳的降落在东都程家的机场。天气晴朗的无一丝白云,何砚安迈着步子下来。

      “何先生,贵宾室已经准备好了,家主让我欢迎您的回来。”青年的手搁在胸前,微微弯腰。

      何砚安认出来,这是程墨竹的贴身保镖之一,名为青叶。他似笑非笑道:“啧,这家伙,消息还是这么灵通。诺,青叶,你去帮我办件事。”

      他举起手机,给青叶看了一组图片,“帮我去置办一套这样的衣服,款式可以稍微不同,但颜色一定要是鹅黄色的,半个小时后我准时出发。”

      青叶点点头,出去了。他办事很利索,找来的衣物和何砚安给他看的分毫不差。

      一个小时后,直升飞机落在锦盛国际酒店的顶端。锦盛集团,国际知名的酒店管理公司,旗下拥有数十家卓越酒店品牌,市值超百亿元。今天何砚安降落的,正是位于东都的锦盛大厦。

      何砚安从飞机上下来,墨镜挂在鼻梁处,一头酒红色短发亮眼。徐家有命专人来接机,看到那标志性的红发便知道是他。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电梯里出来,去到车库。

      何砚安在路上一直打量着酒店内部,他从别处也听说了不少关于这个大集团的故事。在何砚安十八岁那年,白母,也就是他的师父,因车祸去世,徐父悲恸欲绝,一夜之间灰白了头发。而他也因此去到国外,开始系统的学习西医体系。

      徐家幺子也被召回了家里,出国学习金融方面的知识,好为父亲日后分担一些压力。徐家旗下的锦盛集团也被划分为两个派别,一个是白宴棠的小叔徐锡,另一个则是她的父亲徐道。

      五年过去,徐道一派逐渐式微,徐锡一派风头正盛。何砚安知道,自白母去世后,徐道终日郁郁寡欢,无心集团事物,股份在明里暗里被徐锡稀释了不少。

      但徐锡做事冒进,少有雄才大略,他掌管下的锦盛看起来熠熠生辉,实际上徒有其表,在西泊城龙头的位置上恐怕只能再撑三五年。

      …………

      车缓缓地停在的徐家门口,何砚安下车,手里还提着那袋衣物。他望着眼前的烟墨的大门,一时间脑海里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轻咳一声,然后从容不迫的走了进去。

      徐家的设计风格偏暖系,六边形台柱高高撑起大门,一进门,就是两条长长的楼梯通向二楼,走进客厅,远远的就能看见中央挂着四个人的全家福,壁橱的旁边摆着一杆长枪和零零散散的子弹。

      繁复的灯饰投射下冷冽的亮光,长长的廊道上呈着徐道珍藏的字画。

      这里与他离开时并无太大差别。他抓住一个路过的佣人,问道:“你们小姐在哪里?”

      佣人指了指后院方向,回复道:“何先生,在春棠苑。小姐还在树底下睡觉,你叫醒她的时候动作轻柔些,否则……”她做了一个卡脖子的手势。

      何砚安扶扶额,他知道白宴棠那起床的脾性,若是因为不相干的事情喊她起床,真的会被她按在地上搓磨一顿。

      “我知道了,谢谢你。”他朗朗一笑,抬步朝后院走去。

      正是四月时节,春棠苑里的西府海棠正一簇簇团在一处,怒放枝头,片片粉红好似天边晚霞烧红了的云朵。微风摇曳树影,花香不染泥泞。

      园中树下,一女子正埋首于绯红的花瓣中沉沉的睡觉,旁边还七零八落的摆着几个酒坛子。何砚安叹了口气,帮她收拾起来。没想到阔别五年,再见居然是帮她收拾酒后残局。

      待他收拾完东西煮好了醒酒汤,想到徐道布置给他的任务,于是立于她身侧,认真的打量起她来。

      熟睡中的佳人双目紧闭,长长的鸦羽在精致的脸上投射下一片阴影。肤若凝脂的面颊上挂着点点晶莹的露珠,栗色微卷长发在脑后散开,虽然少了点端庄和优雅,但酒后的她更多了些慵懒与肆意,像是一个宿醉的月亮在某个傍晚,卧在粉红的霞边上。

      何砚安正愁着怎么叫醒她。就在此时,白宴棠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打了个呵欠:“唔,现在是几时了?”

      “现已是下午两点了。”

      白宴棠这时候才注意到旁边站了个人——跟何砚安长得很像的男的。“当真是喝大发了…何砚安居然变成红毛了。”说罢翻了个身又睡。

      他咬咬牙:“是我。我在国外染的红头发。”

      白宴棠一个激灵,坐起身来。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怎么喜欢在树底下睡觉?”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两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彼此。白宴棠站起身,抖落身上的花瓣。然后施施然走进屋内,落下一句:“有什么事进来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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