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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勇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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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路不稳,醉熏熏的,显然是在别的地方喝过了,挤到言浅的长条凳子上坐下,一伸手揽住她肩,一张嘴,满口酒气喷在她脸上:“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也不联系你勇哥。”
“勇哥。”言浅皱皱眉,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躲开酒气。
勇哥看看旁边的空酒瓶,大声招呼烧烤店老板,“上啤酒,先来三箱,我今天要和小浅不醉不归。”又扭头跟一起来的几个小弟说,“这是你们浅姐,快叫浅姐。”
“浅姐。”“浅姐。”几个小弟把靠墙的小桌子围了一圈。
勇哥一只手在空中挥舞,大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架势,“你们浅姐在这里混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我跟你们说,你们浅姐,当年可是红透半边天,只要她一出来跳舞,那些个人群哟,那些个老少爷们儿哟,啧啧,你们是没见过那阵仗,万人空巷……”
他一个人唱了一整出戏,声音压住了烧烤店原本的吵闹声,店里的客人纷纷投过来目光。
言浅忙拉住他:“勇哥,我们已经吃好了,今天还有事,改天再陪你喝酒。”
勇哥惊异地望向她:“小浅,你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你摸着良心说,当年是不是勇哥最捧你的场?风里雨里,勇哥都去看你。你现在发达了,哟,重点大学大学生,混大城市了,看不上你勇哥了,跟勇哥喝杯酒的情谊都没了?”
言浅皱眉,当年这胡勇不过是个小混混,老来她打工的酒吧玩,和她并没有多少来往。
这人当年就很讨厌,平时手里没钱,一旦从家里偷了钱,或者从哪里敲诈了一笔,手上有几个臭钱,就来酒吧耍酒疯,有时指名要言浅陪他喝酒。
酒吧的DJ石晴,只有二十五六岁,但场面见得多了,酒量也好,似乎从来没见过她醉,总是走过来挡开胡勇,“她还是个小姑娘,未成年人不能饮酒,我陪你喝。”
胡勇笑得大声:“石老板这地方还讲究这个?遵纪守法好公民啊。”
石晴微微一笑,百媚横生:“那可不,警察天天来这盘查,生意都没法做。”
如今小混混变大混混,只怕是更难缠了。
言浅情知躲不过,碰到他算倒霉,拿了一瓶老板刚送过来的啤酒,朝勇哥举了举:“陪勇哥喝。”
仰头咕嘟咕嘟开始灌酒,一口气不换,许远山担忧地站起来,言浅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动。
胡勇慢悠悠地摸了根烟出来,一个小弟连忙凑上来点燃。
他悠闲地抽着烟,烟圈缭绕,透过烟雾饶有兴趣地看着言浅灌酒。
言浅一口气喝完,倒转瓶底,一滴不剩:“勇哥,酒我喝了。今天真有事,改天再叙。”
“小浅还是这么爽快。”胡勇把烟叼在嘴上,双手拉住她,“别忙嘛。勇哥又不吃了你,跑什么。”一口烟雾缓缓喷在言浅脸上,偏头看看许远山,“这是谁?你男朋友啊?”
言浅看了看许远山,没有回答。
胡勇笑嘻嘻地说:“当年你不是和南方那么要好吗?怎么?南方坐了牢,你就把人甩了?小浅浅你这样可不太厚道哦。”又望了许远山一眼,“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帅哥,你告诉人家你丰富的情史了吗?不会是把人家骗到手的吧?”
他按灭烟头,脸凑到言浅脖子底下嗅了嗅,脸上尽上猥琐之色,“你急着走,不就是怕你勇哥在你的小男朋友面前捅了你破你的老底吗?你想走,想让勇哥不说话也可以,跟你勇哥喝个交杯,哥什么也不会说,立马让你走。”
他拎起一瓶酒递给言浅,自己又拿一瓶,伸出胳膊环成半圆:“来,跟哥交个杯。”
言浅站着没动,众小弟见有热闹看,已经嘻笑成一团。
“不喝啊?”胡勇略微失望,又把脸往她那么凑了凑,与她呼吸近在咫尺,手指在自己脸颊上点点,“不喝也行,你跟哥在这香一个,哥就让你走。”
”亲,亲,亲。“几个小弟起哄起来,嘘声不断,用筷子敲碗敲得哐啷作响。
“砰!”
许远山看了好一会,总算回过点味来,这勇哥是个垃圾混混。
他手里握着一个酒瓶,砸碎在桌上,用破碎的酒瓶指着胡勇,“她说了不喝!你他妈放尊重点。”
胡勇盯了他两秒,口气戏谑地跟众小弟说:“哟,没看出来这细皮嫩肉的兔儿爷,脾气还挺大。”
“你……”许远山拉开架势,一脚凌厉的横踢毫不客气地往他脸上扫去。
胡勇情急之下趴下身子才堪堪躲过,颇有些狼狈,抬头恨恨地咬牙切齿:“有两下子啊。”
众小弟一人提个酒瓶,将许远山堵在墙角。
烧烤店老板连忙出来打圆场,一个一个递烟:“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言浅将许远山拉到身后:“我喝就是。”
许远山还想上去揍胡勇,言浅死死拉住他,低声跟他说,“你想蹲号子吗?”
胡勇拎着酒笑嘻嘻地走过来:“来嘛,小浅浅,你勇哥巴望着跟你喝个交杯,多少年才得偿所愿,差点就要变成你哥的遗愿了。”
他自以为很幽默,一群小弟跟着龇牙咧嘴地笑开了。
“小浅浅,来,跟你勇哥百年好合一个。”他伸出一只胳膊圈成半圆。
“勇哥,你这样强人所难,可不太好啊。”
言浅循声望过去,门帘掀开处,有人缓缓走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言浅看不到任何岁月的痕迹,还是毛茸茸的寸头,肤色白得透明,两颊上布满了俏皮的雀斑,垂下的左手白皙修长,夹一根烟,烟雾袅袅。
言浅幻想过很多次重逢的画面,没有哪次是像现在这样岁月静好,时过境迁。
这些年,她曾经很多次去探望他,他都没有见,只有一次托狱警捎了一张字条,“走你自己的路。”
胡勇笑得有些谄媚:“南方啊,我跟小浅开开玩笑的,不要这么认真嘛。”
他揽上南方的肩,摸出烟盒抖出一根。
南方摇头,举了举手上的烟,示意自己还有。
“想当年我们三关系多好是不?”胡勇自己拿了一根,含在嘴里。
南方一抬手,让他在自己的烟上借了火。
胡勇深深地吸了一口,呼出一口烟雾,压低声音,嘻笑着说:“南方,我这不也是为你打抱不平嘛,谁不知道你当年和小浅的关系,你看她现在,居然带了个小白脸回来。”
南方抬头在许远山脸上扫了一跟。
“为我打包不平,那就大可不必了。”他呼出一口烟雾,手指一弹,烟灰落在脚边,“你要请小浅喝酒,那没什么,大家都是朋友。但要跟她喝交杯什么的,太过了。”
胡勇一愣,讪笑着说:“行嘛,我们南方还是护着小浅浅。不跟她喝也行,那我跟你喝?咱哥儿俩喝还不行吗?”
南方没有回话,夹烟的手从言浅手中拿过酒瓶,勾上胡勇的手臂,瓶口沾了沾唇,“咚”地砸在桌上。
“那勇哥,我们先走了,下次再叙。”
“行行行,咱哥儿俩喝酒的时候还多着呢。”讪笑着目送三人鱼贯从烧烤店离开。
一位刚入行的小弟看得莫名其妙,好奇地问:“勇哥,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啊?”
“嘿。”胡勇的手在他脸上拍拍,“以后可长点儿心吧,认识那是谁吗?一把□□捅死三个人的狠角儿,是你惹得起的?以后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他没把牢底坐穿啊?怎么出来了?”小弟问。
“他运气好喽,犯事儿时还差一个月才满18岁。”胡勇边说边呷了一口酒,从肉串上嚼下一块,又“呸”地吐出来,“妈的这烧烤都冷透了,老板赶紧的,给弄点热乎的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