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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姥姥的小店 ...

  •   这个城市,冬凉夏暖,最奇葩的地方在于,白天热也就算了,到晚上依然暑气不减。

      言浅皱紧眉头,借着月光,打量周遭环境,破破烂烂的郊区,没有路灯,荒无人烟。

      要不是眼前是个未成年高中生,她真怀疑自己是跟了酒吧认识的图谋不轨的男人回家。

      她打了个车准备送许远山回家时,许远山临时改路,强行让的士司机开到这里。

      矮小破败的平房前,许远山猫着腰在卷帘门前的地毯下摸索好一阵,举起一把小小的钥匙晃了几晃:“找到了!”

      卷帘门年久失修,嘎拉嘎拉直响。

      拉开一小半,许远山钻了进去,开灯,言浅跟着弯腰钻进去。

      目光所及,是一家有些年岁的小超市,两排货架上稀疏地摆着些食品日用品。

      “我姥姥开的小超市,你宿舍不能回了吧?在这将就一晚?”许远山从货架上拿了牙刷和毛巾递给她,“你先去洗。”

      这边不像有人住在这里的样子,言浅接过了问:“你姥姥呢?”

      “她平时都住菜园子里。”许远山从房里拿了一套衣服递给她,“我的旧衣服,当睡衣穿。”

      浴室的装修风格也是上个世纪的,方格的白色瓷砖铺满整面墙,有些许剥落。

      言浅反锁了门,有些恍忽,她怎么就稀里糊涂留在这了,再怎么说许远山也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啊!”神思恍忽间,脱了衣服,她打开水龙头,不防备冷水浇了她一头,惊呼出声后,她猛地咬住上下唇,屏住呼吸听外面的动静,跟做贼似的。

      许远山听见她的声音,奔到浴室门外,紧张地问:“怎么了?”

      言浅看见他的身影映在毛玻璃门上,侧着身子,手扶在门把手上,微低着头,额上的碎根根分明,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胀红了脸,忙说:“没……没事。”

      他从门把手上收回了手:“有事叫我。”

      言浅看见他的身影转身消失在门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等她洗完出来,他正坐在收银台后的躺椅上抽烟,一手拿着手机无意义地上下划拉,屏幕的光映在他干净的脸上,带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忧郁。

      “你抽烟?”言浅问。

      许远山抬头:“啊,平时不抽,在店里拿的。”夹着烟的手举了举,“你介意吗?”

      “不介意。”

      “啊。”他叼了烟,想起什么,跳起来,跑进房间拿了吹风机出来递给她。

      言浅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上,歪着头举着吹风机吹头发,五指做梳,一下一下扒拉着长发。
      她的爸爸有苗族血统,她遗传了他毛发浓密的基因,一头黑发乌黑油亮,像瀑布般垂下。
      她此时没戴眼镜,表情淡然,褪去了所有伪装,落地扇在摆头,吹得她身上宽大的白T恤,鼓起来,瘪下去,鼓起来,又瘪下去。

      少年站在一旁,看得失了神。

      “咝……”烟头燃到尽处,烫到他夹着烟垂在身侧的手,他才如梦初醒,甩掉烟头,略有些慌张地抓了一把毛毛躁躁的头发,“我……我去洗澡。”

      言浅头发又多又长,还没吹干,他已经湿淋淋地从浴室出来,脖子上搭着毛巾,哪里都在滴水,仿佛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言浅收好线,递吹风机给他。

      “不用,”许远山抓起毛巾在头上一顿猛擦,“头发短,一会就晾干了。”

      他的头发一直遮住了前额,这会全撩起来,言浅才发现他额间有一块明显的淤青。

      她盯了两眼,默默收回目光。
      发生什么事情会让一个十七八岁,有钱人家的少年额头淤青,不肯回家,她没什么概念,也无意打探隐私。

      “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许远山擦完头发,趿拉着拖鞋在货架前转悠,“姥姥卖的就没什么好吃的。”

      “我不用了,我不饿……”

      “咕~”话音未落,她的肚子对她的口是心非表达了强烈的抗议。言浅捂住肚子,尴尬地住了口。

      他侧头看向她,两人对视几秒,同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在笑什么,这一笑倒缓和了不少尴尬和拘束的氛围。

      许远山拿起这个,放下,拿起那个,又放下,挑挑拣拣半天,又转回到进门的位置,拿起两盒方便面晃了晃,“吃泡面,行吗?”

      “我都行。”

      “你吃辣吗?”许远山拿起来仔细查看口味,显然对泡面包装盒不太熟悉。

      “吃辣,要红色那个。”

      言浅掀开方便面盒盖,将料包都放进碗里,好一会没听见响动,起身到厨房,发现许远山正对着燃气灶发愁。

      见言浅进来,他抬头苦着脸说:“打不着火。”
      说着伸手按下燃气灶的旋钮,扭得“咔嗒咔嗒”响,有火苗滋滋窜起,但一松手又熄了。

      他求救似地看向言浅:“你会吗?”

      这可难倒言浅了,照理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应该样样家务都很拿手的,偏偏她完全不会做饭,从不下厨房。

      在她八九岁时,她第一次学做饭,小小的个子还没有灶台高,踩着小凳子垫高,趁着妈妈出门办事,独自张罗了三菜一汤。

      她学着妈妈的样子,摘菜、洗菜,卖力地翻炒,干得热火朝天,满心满眼期盼着妈妈回来后,感动得热泪盈眶,夸奖她一句:“小浅真能干!”。

      妈妈回来后,总共说了三句话。
      看见饭桌上摆好的饭菜,劈头盖脸,“你做的?小孩子家家的学什么炒菜,也不怕把房子烧了,别的不见你好好学!”
      尝一口炒茄子,眉头紧锁,“这油还是生的,没过熟!”
      在土豆丝炒肉片的盘子里翻翻拣拣,“土豆丝切得比片还大,肉片还带着血丝,你看看你,浪费东西。”

      她的做菜生涯,从此而卒,她再没靠近过厨房。

      言浅伸手试拧了一下,无果。
      之后两人对着黑布隆冬的燃气灶一筹莫展,仿佛面前的是一只需要战胜才能过关的怪兽。

      半晒,思索无果,言浅突然福至心灵:“有电热水壶吗?”

      “啊。”许远山醒悟过来,“还真有。”

      折腾半天,好歹吃上了面,言浅饿过了劲,方面便仍然是闻起来香,吃起来像糟糠。
      她吃了两口,就搁下了塑料叉子。

      许远山抬头看她:“你不吃了?”
      言浅摇摇头:“饿过了。”

      许远山似乎是饿狠了,十七八岁的少年正长个,呼噜吃完了一碗,抬手端过言浅只动了两嘴的面,“那我吃吧。”

      言浅想要阻止,没来得及,看他毫不嫌弃地大口吃自己吃过的面,顿时胀红了脸,念叨了一句:“……可以再泡一碗。”

      “没那必要,多浪费。”许远山辣得七窍生烟,白皙的脸庞比她的脸还红,窜到货架边拿了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了大半瓶。

      有钱人家的孩子这么节约,和她印象中完全不一样。
      只是他额角那不容忽视的一块淤青,在半干的发间若隐若现,让她联想到哈利波特,大难不死的男孩……

      她双手撑着椅子四处打量,白墙已经斑驳得灰暗无光,屋顶布满了如同蛛网般的裂缝,这是他姥姥的店,那他妈妈呢?是离婚后远走了他乡还是如同哈利波特的妈妈一样,抵挡了伏地魔的致命一击,在他额间留下闪电的印记?

      手机信息的提醒声,制止了她不着边际的想象。
      -明天的面试,一起过去?

      该死,明天一早有一个车展的面试,她早忘到了九宵云外,还好熊大提醒她。
      -分头过去吧,我有点事。

      事情就是夜不归宿。
      读大学两年来,追她的人不少,但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更别提在外面过夜这种事了,从来没有过。

      怎么稀里糊涂就跟许远山在这里独处一室了呢?
      她有点没想明白,可能对方是她学生,又是未成年,她不自觉地关心,心理上放松了警惕,他要真是个坏人,在这时真要做什么,她只有认栽的份。

      想了想,点开室友林以文的聊天框,发了个定位信息。

      林以文秒回。
      -?

      许远山见她接到信息后,眉头分明蹙紧了,发信息运指如飞,起身收拾方便面盒时问她:“有事?”

      “奥,没什么。”她放下手机帮忙收拾,从厨房回来,发现手机在临时撑起的小桌板上不停跳动,像条板出了水垂死挣扎的鱼。

      言浅扑过去接起来,林以文连珠炮似的声音在乡村静谧的环境中声震屋瓦。
      “你发个地址是什么意思?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需要我报警吗?你说话啊!你是不是被绑架了?啊?大哥,您要多少钱,您只管开个价,千万别撕票,绝对不报警……”

      “……你会不会TVB阿Sir剧看太多了?”言浅无语,好容易掐住了她的话头。

      就算她要防备什么,为什么要发信息给林以文?
      热心过头,咋咋乎乎,智商二百五,情商不满百的林以文?

      挂了电话,言浅尴尬地回头,清了清发痒的嗓子,拢了拢飘逸的长发,仍然没想好解释的说辞,平时那么能叭叭的一张嘴,此时跟被胶水粘住了一样。

      跟老爹闹别扭的委屈样,跟老师相处的乖顺样,许远山通通收了起来,换了一副踩往别人痛脚的痛快样,双手不自觉地抱臂,左脚点着轻快的拍子,耐心地等待她开口。

      “怎么说?你以为我会把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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