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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喜欢(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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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帮我吗?”
黎芷靠近他,情意似真似假,沈奕年不禁拥紧她,语气难得温柔,“好!那听我的,你先回家。”
他抱得紧,黎芷喘不过气,不适推开,看着他笑得虚虚实实,竟十分干脆应:“行,那就听你的。”
下了车,头也不回疾步进了宅门。
直至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他方疲惫靠在座椅上,闭上眼,脑中浮现那段珍贵的记忆,想着只属于他记忆中的小格格。
初见,格格伸出手,笑得纯真无邪,奶声奶气道:“王兄老不在家,我很闷,你陪我玩,好不好?”
再遇,格格长大了些,可以像个小大人一样张开双臂挡在管家面前,呵斥:“放了他。”
或是,见他可怜,拿着鲜花饼哄人:“给,这是我最爱吃的饼儿。”
后来,格格写的一手好字,教导他写字,她会着急握住他的手,柔声细语指正:“不对,不对,要这样刚柔并济地下笔。”
现今,她真地长大了,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是,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格格的枕边人永远不会是他,也永远不会记得曾有一个小家仆痴痴等着她……
沈奕年蓦地睁开眼,心里一阵苦涩,收起悲戚思绪,漠然启动车子。
“小姐,沈奕年的车子动了。”
阿司盯了半个时辰,眼睛发胀发酸,终于等到沈奕年启动车子。
副驾驶座假寐的黎芷伸了个懒腰,淡然命令:“跟上。”
一路上,两辆车子一前一后疾驰,阿司不敢跟太近,神经始终紧绷着,全神贯注开车。
“看样子,他要去青帮会。”黎芷瞧着沈奕年开车路线,大致猜出此去目的地。
“青帮会?跟我们有仇就绑票少爷?”
黎芷不语,即使心中有数,但她实在不愿相信,陈裴之是为了谭明妍不顾自己的安危,不顾陈家。
约莫四十来分钟,车子停在青帮会府邸路边。
不远处大树下,停着另一辆老爷车,沈奕年从车上下来,走到车窗旁,何琛正往嘴里塞糕点,见车窗外来人,手忙脚摇下车窗,“司…司…长…”
沈奕年抽出一支烟,漫不经心点上,靠在车门边,悠悠然问:“顺口气说说情况进展到哪步?”
听罢,何琛咽了咽,将口中糕点大口咀嚼,顺下气,笑道:“司长,您放心盯着呢,情况跟你猜测一致,法租界丢的晚清彩镂空心瓶,青帮会昨日闯入一位名叫谭明妍的女子家中,找出宝瓶并带走她,最重要是,陈家大少陈景言为了救她果真铤而走险,现在人一并被抓进府邸地室,生死未卜。”
何琛顿住,瞥了沈奕年一眼,继续分析,“依我看,青帮会此举目的可不是定个盗窃罪这么简单,青帮会幕后黑手应该要以她为诱饵,引出crux组织背后的真主。”
何琛挨近沈奕年耳边低声说:“司长,个人拙见,这只不过民间组织内斗,我们要不···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话倒不无道理,沈奕年不置可否,但目光短浅,忘记了唇亡齿寒的道理,当下哪能分个你我他。
沈奕年抬头似笑非笑盯着他看,顿时何琛心里瘆得慌,谄笑,“那依司长的想法,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扔掉手中的烟,沈奕年用力踩灭烟头,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何琛松口气,调整坐姿准备开车,沈奕年余光一瞥按住他要打火的手,却听淡淡吐出“救人”二字。
“救人?怎么救?人已经关押地室,即使我们的身份能够唬唬他们,但我们总不能知法犯法明抢吧?”何琛骇然看他。
“抢自然是要抢,但并非明抢,吴奎山之死总要给吴奎文、周司令一个说法,我想偷梁换柱未尝不可。”沈奕年淡笑躺靠椅背。
沈奕年将话说的云里雾里,何琛苦恼蹙紧眉头,自我催眠,定是他脑子不清楚才胡诌一番。
于是壮着胆子摸了摸他额头,又往他身边嗅了嗅,揶揄:“司长,您既未醉,也没发烧,这大白天说什么胡梦话。”
“是命令。”字字抑扬顿挫,令何琛彻底相信,沈奕年是认真的。
“我愚钝,不知该如何偷梁换柱?”何琛拿出破罐子破摔气势,倒并非他胆子肥了,是这个命令着实强人所难。
沈奕年轻拍他的肩膀说:“这些日子我整理了命案线索,其一,出事当晚,警署部接到线人举报,凶手为右臂带刀伤的男子闯入百乐门,尔后我们搜查了百乐门,找到crux组织一枚代号M的银戒指,我查过往年案卷及相关资料,这个组织每一位成员都有代号,为此原以为陈景言是crux组织成员,但见到他后,否定了他。”
"为何?"
“一身书生气,暗杀这种事于手无缚之力的人来说,无异天方夜谭。”
何琛听着似想到什么,兴奋接着他的话说:“所以,您以他为切入点找了私家侦探?”
目光涟涟,他找私家侦探初始出于自己的私心,只是顺藤摸瓜摸对了方向,只能说天意使然,间接利用了黎芷,找出了谭明妍,现今故技重施,利用谭明妍找出crux组织其他成员乃至头头。
沉默一会,丝丝难过入心,沈奕年掩去不自然神态继续说:“其二,吴奎山死于刀割颈动脉失血过多而亡,那道伤口很细,我曾以为是男子刮胡子的刀片,现在想应该是出自医用刀片,卫校学生谭明妍之手,至于丢失宝瓶怎么会在她家中,我猜,要么青帮会诬陷,要么确实是她偷的。”
想来,青帮会要对crux组织连根拔起,那这两个组织之间到底有何不共戴天的秘密?
蓦地,沈奕年目视前方,何琛不明所以也目视前方,青帮会府邸来人了,浩浩荡荡一行人,看着着装像是日寇。
“青帮会勾结日寇?”何琛挽起袖子,低低咒骂一声,余光瞥到沈奕年身上,依旧面不改色。
话题回到刚才“偷梁换柱”上,何琛听懂沈奕年的分析,却不明白怎么去做,腆着脸问道:“司长,您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解,现今案子真凶已经找到,我们应该缉拿凶手啊,说什么偷梁换柱……”
倏然,寂静的车内富有节奏响着叩击声,沈奕年笑意更浓看着何琛,轻敲车玻璃,何琛目光落在他手上的动作,拍了下大腿,恍然大悟。
“将他们俩人一并提回司法部,再换人?”
沈奕年颔首。
“现在日寇又来了,我们要不再等等进去?”
自然要等,要看日寇此行目的,若与他目标一致,便不能等。
隔着十来米外的车子安静等着沈奕年下车,等乏了,黎芷打着哈欠靠在椅背昏昏欲睡。
又过去半个时辰,阿司不解咕哝:“小姐,这姓沈会不会发现我们跟踪他耍咱们啊?”
关于阿司所言,她也想过,沈奕年若发现跟踪一事,应该不会如此沉得住气按兵不动耍人。
想着刚才让沈奕年帮她,也不过缓兵之计,真正的目的是随他找出陈景言所在之处。
目的达到了,她也不能冒然硬碰硬,虽不多耐心,但眼下太清楚莽撞不得,应该从长计议。
“等,我们就看沈奕年有何招!”
日寇大约十来人,嚣张坐在厅堂正中央,一旁的段亚亮卑躬屈膝,双手奉上彩缕空转心瓶。
此瓶乃属法租界,现日寇突然冒出索要宝物,段亚亮内心惶恐,后背出着汗,自知大事不妙,海坪估摸要陷入囹圄,生灵涂炭沦陷只是时间问题了。
为首穿着立领式绿军装,佩戴大檐帽的日寇兴高采烈拿着宝瓶端量,嘴里嘟嘟囔囔说着日文,身边一名翻译得意洋洋对段亚亮说:“我们皇军说,宝瓶很好,要了。”
段亚亮迎和将身子佝得更低,介绍着:“皇军,此瓶乃恭亲王府的彩缕空转心瓶,一个镜孔瓶内,套装一个可以转动的内瓦,上绘各种纹样,转动内瓶时,通过外瓶的镂孔,可以看见不同的画面,犹如走马灯。“
翻译走到他身边,扯着他的衣袍下襟往前一步低声说:“你不是已经抓到了crux组织成员M与陈家大少,沈先生发话了,此行带着日寇军给你壮胆助威,一鼓作气歼灭crux组织,顺便夺了陈家财物。”
“明白,这等小事不用劳烦日寇军,我们自己可以处理,您先把他们送走,我立马去地室撬话。”
段亚亮又送了些财物,方送走日寇,日寇前脚刚走,他便大骂日寇。
赵岐上前递上一杯茶水,“会长,看来姓沈的与日寇已经同流合污,真要继续为他卖命?”
段亚亮愠色砸了杯子,冷冽骂道:“我自然晓得其中道理,你以为我愿意吗?赵岐,我们上了贼船已经身不由己了。”
蓦然,一位家仆慌慌张张闯入厅堂,跌跌撞撞朝段亚亮跪下,禀报:“会…会长,姓沈的来了。”
段亚亮愣怔摸着脑袋,来回踱步,问他,“妈的,真真晦气,又是哪个姓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