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暧昧(一) ...
-
晨曦微露,熊熊烈火燃烧,倏而弹药雨林,沈奕年似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魇,惊醒时分身上已然出了一身汗。
他缓缓睁开眼,动了动身子,抬了抬右臂,昨晚的记忆…目光落在包扎不算好看的蝴蝶结,再往前一看,黎芷正趴在自己身边安然入睡。
俯身靠近,她的小脸通红,再往下看,微红饱满的唇部,痴痴盯着,情难自禁挨近,再挨近,听见细细呼吸声,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抚摸她的脸,因幅度过大牵扯到伤口,忍痛发出“嘶”声音,音量不大却惊醒身边的黎芷。
黎芷睁开眼,睫毛颤动几下带着初醒的茫然看着他,挨得太近,彼此呼吸拂过脸上,奇痒无比,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她凌乱撇开眼,且听他声音沙哑厉害道了谢。
她即刻回神别开脸,没有回应,一只手扶在沙发垫要起身,许是跪坐姿势维持良久,双腿一麻又跌回原地。
再次尝试起身,倏然,沈奕年伸手搂住她的腰往上一提坐在沙发上,动作迅速,黎芷微仰头正视着他,面容毫无血色,眉头已经揪成一团。
“疼吗?”她紧张神色显露而出,此时,沈奕年却笑了,黎芷怔然,这人笑得莫名其妙,可仔细打量,这笑容犹如冰天雪地里一朵梅花,不艳俗却独领风骚。
极具诱惑,黎芷暗暗告诫自己,世间感情不得善终的多,皆大欢喜的少,断不可深陷其中。
于是,她理理衣衫,往后退一大步拉开距离,“你休息吧!我走了。”
“黎芷,我们可以先做朋友吗?”
“嗯?”
朋友?她的视线越发肆无忌惮扫视他的面容,从额头、眼眸直至苍白干裂的嘴唇,他亦大方让她看,也明目张胆回视她。
他们能成为朋友吗?黎芷无奈思忖着。
客厅阒然,两人相对无言,气氛顿时不对劲,黎芷清了清嗓子,沈奕年眼眸真挚无比,也比她淡定从容许多。
自知不是他的对手,黎芷对门口方向大声喊道:“阿元,阿元,我们回家。”
没有等来应答,她起身欲要往外走,忽地,沈奕年握住她的手腕,头微微低下,声音极轻,哑的听不清他的话,黎芷不解回头看他一眼,“你说什么?”
“不要走!”他靠近几步从后拥住她,提高音量。
实际上,两具身体还有一点微妙距离,黎芷能嗅到他身上已经干涸的血腥味,突然暧昧流淌其间,她嘴角上扬,似轻蔑地问:“沈司长,烧糊涂了?或是…把我当成你什么人?”
她转过身,又挂上一个妩媚的笑容,指尖轻浮点着他的下巴,如初见那般笑着:“情人?未婚妻?亦是···”
沈奕年对准她的唇瓣,欲要亲吻,黎芷僵硬站着,欲拒还迎。
这场博弈皆在等谁先妥协,可下一秒钟,沈奕年闭上眼亲了上去。
愣怔之际,她推开他,对上氤氲不明情愫的眼眸指控,“沈奕年,你疯了?”
他再次搂紧她的腰,贴着耳畔喑哑:“大年三十陪我一起过,好不好?”
话音落下,黎芷扬起手“啪”一声,一记响亮耳光甩到他脸上,“沈司长!请自重。”
沈奕年定住看着她,虚弱笑了笑:“对不起!”便转身往二楼去,双手轻轻划过画中女孩的脸,一步步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打他那只手微微颤抖,打他为何自己心是疼的?
黎芷拍了拍脸,继续往前走到门口。
门铃响起惊醒靠于门旁睡觉的阿元,阿元迷糊揉揉眼睛,看见黎芷走到身边,旋即立正轻声唤道:“小姐!”
房门打开,迎面撞见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提着药箱,她止步端量他,面容白皙隽秀,眉心有颗黑痣,身材不算高大,中等个头。
这人应该见过,只不过一时间她也记不得在哪见过。
倒是站在身后的阿元见到他,愣了愣神,躬身对黎芷说道:“此人乃军区医院骨科医生沈奕东,沈司长大哥。”
黎芷挑眉,“亲的?”
阿元摇头表示不知,这句话沈奕东听到后,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透过镜片冷光瞥了她一眼,笑道:“敢问小姐是吾弟何人?”
此人仪表堂堂,声音却不大动听极其沙哑,像学艺不精之人拉出的二胡声。
“沈医生,再会!”黎芷并未回答他的问题,戴上斗篷帽礼貌离开。
上了车后,打开车窗,黎芷望向这栋小洋楼,沈奕东仍站在门口,回头似也在望着她。
彼此远远对望片刻,黎芷目光深邃说:“阿元,帮我查查沈家。”
“是!”阿元启动车子,汽车渐渐远去。
关上车窗,黎芷对着车玻璃将沈奕东的身影画了个圈,声音淡淡亦坚定,“越快越好。”
这个人太像十多年前的赵军,虽然当年还小,她对王府的家仆并无印象,然而,她记得赵军眉心也有一颗黑痣,细想,十多年过去,赵军老了,或许样貌变了,但沈奕东像年轻的他,绝非巧合。
汽车已然远去,楼上的沈奕年才徐徐放下窗帘,走回书桌旁,身心俱疲仰靠办公椅背闭上眼,脑海中浮现黎芷刚才的音容笑貌,及柔软无比的唇瓣,久久不曾散去。
刚才她故作娇媚问他,把她当成什么。
是命,是生命中唯一一束光,可他并不能告诉她这些。
约一刻钟,沈奕东上楼轻叩几下书房房门,沈奕年痛苦睁眼抬眸,见是沈奕东,语气冷了几分:“你来了。”
兄弟俩虽身处山坪这片天地,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一来两人都忙,二来,沈奕年极少回沈家,便同这些兄弟姐妹断了往来,不爱也不想同这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产生任何牵扯,久而久之,感情便淡如水。
“不回家,连声大哥都不喊?”沈奕东走了过去,于他对面坐下,端详他与四周环境,环境如同他一般,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办公桌上很干净,没有什么摆设物品,只有台灯旁的一部电话与一份报纸。
沈奕东放下医药箱,目光逡巡着,终于停在受伤胳膊上,“我正好去政府大楼办事,想着大年三十了,过来看看你,顺便再给你送点常备药。”
“谢谢,还有事吗?”沈奕年全身不适并不想同他闲叙开始下逐客令。
“子慕,你…欸,怎么受的伤?”
沈奕东走到他身边,旋即拉过手臂检查,沈奕年终于情绪失控,站了起来,语气冷厉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大哥,你回去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会回去过年的。”
沈奕东一滞,眼眸涟涟,沉默查看伤口,包扎还算合格,再看他脸色苍白万分难看,盯了会,只余一声唏嘘。
“子慕,今年父亲六十大寿,回家看看吧,虽然父亲对不起林姨,但我们这些手足并未对不起你。”沈奕东打开医药箱拿出药放在桌上后,心灰意冷决绝地转身离去。
屋子顿时静悄悄,沈奕年拉出抽屉,一张老旧照片里的女人对着他笑,嗓子发干想来支烟,最终忍住烟瘾,进了卧室休息。
车子停在黎宅巷口,附近鞭炮声时响时停,小孩爽朗稚嫩的笑声阵阵传来。
阿元打开车门下车,阿丁守在大门打盹,黎芷下车刚跨上台阶,转身对阿元说:“阿元,今日大年三十,回家去吧!”
阿元摸摸头,顶着黑眼圈会心一笑,“谢谢小姐!您让我查的事,我记在心上呢。”
黎芷莞尔点头,跨过门槛,阿丁听着逐渐清晰脚步声一惊,看见她忙不迭起身作揖:“小姐,您回来了!”
“嗯,要睡觉不进屋去,在门外干嘛?”
阿丁搓了搓脸,俯身道:“等您们呢,咦,老爷跟表少爷呢?”
黎芷诧异问:“父亲没回来?”
“是啊!夫人怕你们出事,叫我守在门外,我守了一夜,除了更夫路过,什么人影都未见到。”
黎芷旋即疾步往东厢房去,脚下生风加快速度,越过廊道,长廊梁上悬着几盏微红灯笼,路过厢房时,秋雅正打扫外屋床塌,见黎芷匆匆忙忙,放下鸡毛掸唤住她,“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秋雅拦下她,看着一身狼狈模样,轻轻拍着衣服絮叨:“别去了,刚才杨妈让夫人睡下了。小姐,你看起来甚是狼狈,到底一晚上去哪了?”
黎芷松了口气,按按太阳穴进厢房坐在圆桌凳上,支楞着脑袋,脑中乱糟糟的。
倒了杯温水灌进胃里,胃舒服些了,黎芷转移话题,问道:“父亲呢?”
“夫人等了一宿,接到老爷去海坪的电报才松了口气,倒是你啊!让她又操心了,后来杨妈编了个理由,夫人才放点心刚睡下。”
秋雅打开内屋橘色小灯,灯光打在黎芷脸上,蓦地适应不了光,用手挡了挡,等适应光照,脱下大衣,又习惯性半个身子往床上一躺。
“小姐,你这和衣睡觉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秋雅进来拉她起身,推搡道:“去洗洗换睡衣再睡。”
黎芷恹恹任秋雅折腾,刚换下睡衣准备就寝之际,阿丁匆匆敲门,“小姐,外头有人找您。”
秋雅嘟囔:“这个时候会是谁啊?不重要打发走得了。”
半晌,黎芷冷声问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