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刺杀 ...
-
临安王此刻已有些恍惚，说到动情之处，红了眼眶，“对不起，嫣儿……谢谢你……还肯回到我身边……本王会好好护着你，再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王爷前句不搭后句，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听着他述说自己从入府到如今的点点滴滴，楚嫣又怎么会忘。那时，王爷虽疑她是皇帝的人，却未曾真的为难过半分，即便后来她不肯为妃惹怒了他，在书院阁住着的那段日子，也没有受过什么苦。若没有王爷关照，她不可能如闲云野鹤般度过。说到底，王爷对她，始终是嘴硬心软，楚嫣怎会不懂。
若不是因为慕容修文的事，或许此时她已被这番剖白打动，但那是修文啊，是她来这天冈后，最贴心的朋友，是在她落难时，撑着她走过来的星辰大海，每每想到那白玉般无暇的人，在流放途中受万般苦，楚嫣心中就像刀绞一样难受。
“王爷，您是不是有些醉了？”楚嫣抬手抚上他的额。
“本王觉得……觉得眼前有好多嫣儿在跳舞……”
看来见手青起作用了，楚嫣将王爷扶到床上，站在一边，看着此刻毫无招架之力的他，自怀中掏出匕首，紧紧握在手里。这一刻，她等太久了，只要发力一捅，便可以送他归西，然后远走高飞，结束这一切。
可为什么，此刻站在这里，却迟迟下不去手。捏着匕首的手心湿漉漉的全都是汗。楚嫣看着眼前人面带笑意，沉浸在菌子带来的幻境中，或许此刻死掉，他不会有那么疼，也算好好送他一程吧。
楚嫣犹豫着，两手握紧刀柄，缓缓举到了胸前，刀尖正对着榻上的临安王。
王爷看着拿刀的她，神情有些迷离，但神志尚存，“嫣儿……你是在拿刀对着本王吗……你要杀了本王？”
楚嫣嘴唇颤抖着道：“对……你陷害慕容一家，害死修文，我要替他报仇，让你下黄泉向他赔罪！”
萧澹凄惨地笑着，“你真的要杀了本王……好……好……那便来吧，”说着，突然伸出手来抓住楚嫣的手，比在自己的胸口上，“往这儿捅，下手啊！”
刀子真的比上了萧澹的心脏，楚嫣内心却痛苦不堪，往事历历在目，对外人面目狠戾的临安王，对她从来都是护佑有加，她怎么忍心。
“怎么办……怎么办……”楚嫣一次次叩问着内心，握着刀柄的手颤得厉害。
萧澹抓着她的手又向前凑了凑，已经能感觉到隔着衣衫，锋利的刀尖已经划破了下面的皮肤，“不要……王爷……”楚嫣哭着摇头，想要从王爷手中夺回凶器，挣扎间，脚下一滑，匕首“噗”地一声，捅进了王爷的身体。
“呃啊……”萧澹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汩汩鲜血自体内流出。
楚嫣慌了神，“王爷！王爷！”手忙脚乱地四下寻找能够包扎止血的东西，找不到，又失魂落魄地向门外跑去，“我，我去找大夫！”
“嫣儿……”萧澹在血泊中挣扎着伸出手，“回来，不许去！”
楚嫣回身抓住王爷的手，跪在床边，哭成了泪人。
“嫣儿……你听我说，刺杀皇子，当诛九族……皇兄的卫队武功高强，你若是被他们抓住，本王也护不住你，”萧澹艰难地撑着，“走，快走……骑上追风，走得越远越好……”
楚嫣抓着他的手哭着求：“不……你让我去找大夫……给你止血，给你止血……”
“本王死不了……”萧澹先是紧紧握了握她迟疑的手，而后狠狠推了一把，“再晚就来不及了……走啊！”
外面传来进宝询问的声音：“主子，主子您还好吗，奴才进去了啊？”
泪已经模糊了楚嫣的视线，隔着滂沱泪水临安王，竟幽幽笑了，他笑得破碎不堪，楚嫣觉得自己被撕裂了，痛哭着从窗口逃了出去，穿过后院早准备好的墙洞，出门便是后街。
街边树下，一匹鬃毛油亮的马拴在那里，楚嫣跑近了看，真的是追风，王爷他……难道早知道我今日要行动，那为何还吃下毒蘑菇，受了那一刀……
幽兰苑里，进宝进了门，见到王爷面色苍白躺在血泊中，立时慌了神，“主子！您怎么了！大夫！大夫！”进宝大喊着，不多时，院子里就忙乱了起来。
幽兰苑的下人本来听吩咐，王爷和夫人今夜要独处，还嘻嘻哈哈地都守在院门外，猜想着夫人又有什么新的玩意儿，可没成想这还没等多时，便听到里面惊天动地的喊声，跑进来一看，几人腿全都软了，夫人刺杀了王爷，再不长眼的，一看也都看出来了。
大夫急匆匆赶来，拔了匕首，又止住了血，说吃的蘑菇只是致幻剂量，不至危及生命，幸好下刀的位置偏了两寸，再近一些，王爷的命便交待在这儿了。
“进宝……”萧澹一恢复神志，便赶忙吩咐：“封锁消息，今日看到此事的人，哪个泄露出去，本王定不轻饶！”
“主子，”进宝带着哭腔道：“皇子被刺是要上报陛下的，您若瞒着可是欺君啊……”
“谁说本王被刺了！”萧澹急得撑起半个身子，“本王是自己不小心伤的……咳咳……”
话还没说完，伤口又渗了血。进宝再不敢惹他，只得应下。
夜深，萧澹喝了汤药，高热方退，睁开眼，见陆升已到，正守在榻前。
“其他人已被下官遣走了。”
萧澹点点头，“嫣儿如何？”
“夫人的马已到郊外五里，按照这个速度夙夜不停，明晨可出皇城地界到临县了。”
“好，你着人跟紧，皇兄的人最迟明晨也会收到消息，务必护好她，但愿她可躲过此劫……”
陆升蹙眉端来汤药，递了过去，“王爷，下官不明白，圣上对夫人亦是照拂有加，除夕那次甚至不惜同您翻脸，来王府带走夫人，此次怎会派人捉拿？”
萧澹扬了扬嘴角，“皇兄对嫣儿好，只因她屡次三番献策出力，对天冈有功，但如今情势不同，她手握我们诬陷慕容氏的证据，若一直留在王府，陛下或可留她一命，可她今日刺我，便是要鱼死网破，皇兄为了以绝后患，难保会做出什么来。”
陆升垂首深虑，“陛下的卫队可不是白给的，夫人若要逃脱，恐怕很难啊……”
萧澹亦是拧眉不语，此番，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刀子虽未捅到关键部位，但伤口不浅，动一下便浑身冷汗，萧澹便直接宿在幽兰苑养伤，没有挪动位置。
翌日晨起，陆升搀扶着他起身，幽兰苑一众丫环小厮在屋内跪了一地。
主子刺杀王爷跑了，做下人的，自知也难活，只想求个痛快死法。
萧澹看着跪在脚下瑟瑟发抖的一众人等，叹气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王爷，”金桔是院子里管事的，胆子也大些，带头说：“奴才们是一直在幽兰苑伺候的，此番王爷伤在幽兰苑，奴才们难逃罪责，金桔是管事的，愿意一力承担，请王爷责罚。”
“本王记得，你是嫣儿的贴身丫鬟吧。”萧澹打量着她。
金桔点点头，“在小姐闺中就跟着了。”
萧澹笑笑，“敢想敢做，果然有你们小姐的风范。”
金桔抬头不解地看着王爷，萧澹又道：“怎么，后院那个逃跑的路线，难不成是嫣儿自己挖的？”
“这……”金桔低头不语。
“行了，”萧澹摆摆手，“与你们无关，起来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不必担心。”
陆升意外地挑挑眉毛，幽兰苑的下人齐心，楚嫣此番筹谋，他们未必不知，没想到王爷竟未追究。
“王爷对夫人真是用情至深，下官佩服。”陆升从旁打趣道。
萧澹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少贫嘴，嫣儿可顺利到了临县？”
“还未有新的消息，目前一切顺利。”
两人正说着，有黑甲士加急来报，“将军！夫人行至城郊十五里处，夜黑路滑，从马上颠了下来，摔到了腿，临时找了一处窝棚暂住一晚。”
“摔到腿？要不要紧！”萧澹眉间拧成了一道结。
“回禀王爷，并无大碍，只是耽误了行程，陛下的护卫军外围队已经在城郊十里处开始搜捕了，属下怕他们很快便会找到夫人。”
“什么！这么快？”萧澹从榻上起身，身子虚弱，一阵眩晕，赶忙抓住床柱，陆升上前搀扶，“王爷，事情可不太妙啊……”
萧澹敛眸沉思，良久，缓缓吐出了两个字：“进宫。”
挨了刀伤方才一日，临安王走路都有些困难，但事出紧急，若是不及时制止住皇上，被卫队捉住了楚嫣，到时候众口铄金，她刺杀王爷的身份坐实，事情就回不了头了。
而今之计，除了说服皇上收回成命，别无他法，萧澹只能进宫试试。此事关乎楚嫣性命，别说自己受了伤，行动困难，就算爬，他也要爬到宫里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