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嫉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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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要去买点心吗，卢记的酥饼确实一绝，楚侧夫人最爱吃了，奴才看金桔买过好多回，但排队人的太多，这会儿去恐怕要等半个多时辰呢，您说想要哪几样，奴才先给您送回府，再去卢记买来。”进宝回道。
“不必，本王自己去买。”
“可是……您这几天练兵伤了背，不能久站……”进宝面露难色。
“按本王说的做。”
幽兰苑内，楚嫣着一身水绿色单衣，沉默地坐在小院荷花池旁。这几日风凉了，自己的咳疾似乎更重了，本想着若是普通伤风，七八日总归会好的，却未料到过了半月余，却病得愈发厉害了。
“夫人，秋初风凉了，您咳嗽成这个样子，可得仔细自己的身子。”秋杏拿了一件罩衣给楚嫣披上。
“没事，吹吹风很舒服，咳咳……”楚嫣浅笑着安慰她，声音虚弱无力，“咳咳……咳咳……”她一声声咳着，忽然晕了过去。
幽兰苑里乱成一锅粥，金桔和迎春手忙脚乱地将楚嫣往屋里抬，秋杏跑出去找王爷，萧澹手中提着一袋酥饼，从马车上刚刚下来，便见秋杏慌张奔来，他的心脏突然砰砰快速跳了起来。
“王爷，侧夫人她晕倒了！”随着秋杏的喊声，萧澹丢下手中的酥饼向幽兰苑跑去。
回头冲着进宝喊道：“找大夫！”
楚嫣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半夜了，萧澹俯在她的床边睡着，手旁还放着一碗汤药。
楚嫣撑着身子坐起来，床铺窸窸窣窣的声音将萧澹惊醒，见楚嫣要起身，便上前搀扶，“你醒了，觉得好些吗？”
楚嫣点点头，“王爷在这儿待了一夜？”
萧澹这才想起那碗汤药，端来作势要喂，楚嫣笑着接过一饮而尽，“妾受了风寒，又不是手断了。”
萧澹可笑不出来，蹙眉问道：“病成这样。怎么不找大夫？你可知方才大夫说，你这是肺热，极凶险的。”
“肺炎嘛，我猜到了。”楚嫣边说着，目光在萧澹脸上逡巡，但他还沉浸在担忧中，似未注意到她说的，也不像听过这病的样子。
一旁的金桔哭诉：“怎的没找大夫呢，是那府里的孙嬷嬷说大夫都出诊去了，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夫人又不准我们声张……”
“金桔！”丫环说了一半，便被楚嫣厉声打断，“王爷不必挂心，妾已用上药，感觉好多了，没几日便可康复，王爷折腾一宿也累了，回去歇歇吧。”
萧澹点点头，起身离开。
三五日过去，楚嫣服药后咳疾渐轻，也能自如下地走动了。听说孙嬷嬷那日出门遇上劫匪，腿被打断了，日后做不了前院的活计，便被送去别院做粗工了，而孟君瑶屋里的丫环偷了府上东西，也一并送到了别院，孟君瑶因为治下不严，被罚跪祠堂后禁足在院内。
金桔回来说起这些，楚嫣嗤笑一声，“动作挺快，倒是利索。”
傍晚，迎春从外面回来，一进院子便急匆匆来找楚嫣：“侧夫人，奴婢方才见王爷在门口，就站在不远处树下，见到奴婢，他又背过身去，似乎不想同奴婢搭话，奴也没敢多话，只得进来报告夫人。”
楚嫣笑笑：“不必理会。”
入夜，天色愈发阴沉下来，四周起风了，远处浓云滚滚，汹涌奔来，似是酝酿着一场大雨，楚嫣吩咐丫环们将院子里晾晒的衣物都收好，门窗也一径关好。
迎春本是要去关院子的大门，到了门口，探头望望，又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院子：“侧夫人，王爷没走，还在树下。”
楚嫣起身走出院门，只见萧澹颀长的身影默默立在不远处。
楚嫣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看着他冷清又骄傲的背影，轻轻喊了一声：“爷……咳咳……”
萧澹转过身来，见是她，蹙眉上前，“咳嗽还未完全好吗？”
楚嫣笑笑：“要落雨了，爷进屋避避吧。”
两人进了屋坐下，“王爷到妾这里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楚嫣问。
“今日有人送了些卢记的酥饼来……留着吃。”萧澹将桌上的纸袋向楚嫣的方向推了推。
“王爷有心了。”楚嫣淡淡回道。
“本王今日来还有一事……”
“何事？”
“想同你求一首诗。”
“诗？王爷不是看不上妾写的诗么……”楚嫣低头嘟囔着。
“试上清凉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诗酒趁年华。诗中所指，本王明白。你作这清凉台赋，送去给那些才子品评，是想惹本王嫉妒吗？”
“王爷未免想太多了……”楚嫣不悦地起身送客，怎料话才说了一半，被萧澹一把拉住。
“啊！”猝不及防地，整个人跌坐在王爷的怀里。
楚嫣挣扎，意图推开萧澹的肩膀，怎料被他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脑袋只得埋在他的胸前动弹不得，隔着微薄的锦衫，男人宽厚紧实的胸膛微微起伏，贴近这片温暖领域，楚嫣感觉自己好像被襁褓包裹的婴儿，心中不由得安定下来，萧澹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轻声厮磨着：“你成功了，本王确实嫉妒了。”
楚嫣愣了几秒，不再挣扎，柔声道：“爷想要什么诗，嫣儿试一试。”
萧澹仍不放她，环抱着她低语：“后日城郊大营阅兵，能不能为将士们写一首？”
“为将士们？”
“是，写一首征战诗，咏起来气势恢宏，又能抚慰将士们，会不会为难？”
“嫣儿尽力。”楚嫣伏在萧澹宽厚的胸膛上，难得乖巧。
萧澹手下松了松，楚嫣狼狈地从他的身前爬起，理了理脸颊弄乱的碎发，尴尬地四下看看。
萧澹浅笑：“她们识趣，早就出去了。刚才贴得那么紧，现在倒知道害臊了。”
楚嫣赌气地指了指门口：“王爷也出去吧！”
萧澹收了笑容，起身将楚嫣拉回怀中，低头深望，“嫣儿，还同本王置气吗？”
楚嫣也敛容正色道：“王爷，妾不是您豢养在笼中的雀鸟，每日欢唱，只为向主人讨口吃食，说句大不敬的话，妾与何人相交，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由不得王爷，得随着自己的心。”
语毕，楚嫣心中明了，自己这厢是捅了马蜂窝，这些话说给古代人听，本就是鸡同鸭讲，何况还是尊贵的临安王，不过，她非说不可，若要日后仍在王府与他相处，必须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底线。
临安王听完这话，低头沉默半晌，“知道了。”
“您说什么？”楚嫣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本王说，知道了。”萧澹抬手理了理楚嫣的鬓发，转身离开了房间。
*
烈日炎炎，萧澹披甲执剑，奔赴城郊大营。这日，是皇都守备营每年一次的阅兵日，皇都上十二卫虽不领远征任务，但守备皇城，不容丝毫闪失，一刻也不得懈怠。
萧字旗迎风猎猎，萧澹在众将瞩目中登上高台，他举起手中剑柄，高喊：“杀！”将士们也齐声回应，喊声响彻云霄。
剑刺，肉搏、变阵，一个个项目逐次完成。
萧澹对阅兵的效果很满意，他站在高台训话，鼓励将士们勤练本领，精忠报国。
最后，他高声吟诵楚嫣交与的征战诗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浑厚的声线回荡在山谷中，军士们群情激昂，举着手中剑柄，齐声唱颂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萧澹阅兵的盛况传遍军中，没多时便传到了宫中，皇宫内，后花园池塘的莲花已经抽芽，皇帝下了朝，坐在池旁喂鱼，后边跟着的小公公，一个撑伞，一个用扇子服侍着。
“庞得胜，楚嫣多久没来消息了。”皇帝懒懒地开口问道
“回主子话，楚娘子最后一封密信半月前递的，说是染了风寒，与临安王不得见。”
“呵呵……不得见？不得见何来这《无衣赋》。”皇帝冷冷笑道，“上次朕要你找的那幅画可找到了。”
“回主子的话，那幅前朝名家的少女嬉戏图，奴才已从库中取出收妥了，只等您安排。”
“想想十二弟大婚，朕还未送过贺礼，便以太后的名义送去临安王府吧，另选一副给孟氏，莫要让萧澹看出端倪。”皇帝又问：“对了，孟氏有消息吗？”
“回主子话，孟夫人十日前密信，言及王爷与慕容家二公子慕容修文在王府门口有些口角，貌似是为了慕容公子送楚氏回府的事。”庞得胜悄声回复。
皇帝点点头，“如此甚好，萧澹最近风头太劲，该杀杀他的锐气了，我记得十二卫中有慕容家人，你递信给孟氏，让她从此人处入手，给萧澹制造点麻烦。”
庞得胜俯身领命：“奴才这就去办。”
“等一下，”皇帝补充道：“提醒孟氏，注意分寸，不要伤了他。”语罢，又向池中投掷了一枚鱼食，小小的鱼食即刻便被三条锦鲤分食殆尽。
楚嫣收到宫里送来的画幅，说是太后恩赐，便谢了恩，在房内径自打开，这是前朝名家苏申其的《少女嬉戏图》，只见画上是一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躲在一柄硕大的莲叶后面，只露出半张脸，一双眸子顾盼着，带着些好奇，也带着些惊惧，好似是在与人捉迷藏。
女子身后的回廊里，站着一位年轻男子，应是与她玩耍的好友，正微笑着看向她的方向，应是早就发现了她藏身之处，想要与她逗趣。画面清雅温馨，童趣盎然，青年男女，两小无猜，互生情愫，用来恭贺新婚倒是应景。
“哇，太后大手笔啊，听说苏申其的作品价值连城，一画难求呢！真好看，这女子和你还挺像呢小姐。”金桔叽叽喳喳地吵着。
楚嫣默不作声地将画收好，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什么太后恩赐，出嫁礼物，自己与太后面都未曾见过，这分明是皇帝送来的，是在用画提醒她，到了王府，要想明白自己的身份，记着自己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
慕容家在十二卫当差的，是慕容修文的堂弟，慕容成，领神武卫，为人倨傲，但武功极好，又颇仗义，在亲军中也算小有名气。
慕容家世代文官，只有这一支出了慕容成这一位武将，虽说天冈武将与文官素来不合，但萧澹并未因为慕容家的地位对慕容成持过偏见，还提拔他做了一卫的领兵。
孟君瑶正眼红萧澹与楚嫣日渐亲昵，那日几人在府门口的对话，她早就买通守门的小厮了解了大半，一直想借由伺机起事，收到皇帝消息后，孟君瑶便着手将萧澹与慕容家口角的内容重新编排了，再遣栀子在街市上找了一帮叫花子，给每人一点银子，要他们满街地宣扬此事。
果然，没两日，“临安王仗势欺人，在王府门口呵斥羞辱慕容家”的小故事就流传了出去，并追溯到文官武官百年来的世仇，只道临安王如何跋扈，朝上文官一派锐气尽挫，但苦于四征大将军威名赫赫，手握重兵，无人敢言，便是陛下，也多有忌惮，敢怒不敢言。
一时间，流言四起，绘声绘色，有因有据，军营里更是人人皆知。
慕容成在皇都官宦子女中，出了名的头脑简单，是个容易被蛊惑的，慕容家为文官之首，从来在朝堂上都与萧澹为首的武官不合，此次听到自家氏族受辱，慕容成怒发冲冠，顾不上多想，直嚷着绝不能忍。
趁着萧澹巡营的日子，慕容成暗自集结了神武卫近百兵士，他想得很简单，只需铁罩遮面，便可隐藏身份，届时在路上围堵，给他点颜色看看，叫他吃些苦头便罢。
萧澹单骑向大营驰骋，到了郊外十里处，发觉周围草丛黑影攒动，动静异常，即刻警觉起来，他将手扶在腰间剑柄处，左右顾盼，霎时间，草地里“嗖！嗖！”射出几只短箭，每只都朝着萧澹的坐骑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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