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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旖旎靡梦红尘井(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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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四合,任舒映终于得召面圣,同时亦见到这孤竹国的太子。
其人与孤竹京年级相仿,行止儒雅,俊美无涛,虽话语间挑不出半分错处。可每每这太子视线移至她时,总让她心有不安,兴许和不来眼缘便是如此。
圣上此时召见,无非是想让和亲公主与太子见上一面,随之叮嘱着太子多加照拂。
她便领了些赏赐便退下,孤竹宇跟在后面齐行。
夜半蝉鸣,乱草莎莎。
宫灯旁一个石铺的平坦小道上,一女一男前后跟随。
任舒映忽地发现是这个太子一路上都在跟踪她,默默走了半晌,她不禁顿步,不解的回头看看孤竹宇。
“太子是有话要说吗?”
孤竹宇的语气却不同于方才,在圣上眼皮子底下那般拘束,他的唇边还挂着一抹浅笑,但那幽邃的瞳仁里,她捕捉到了一丝危险。
“听闻公主来临城时在宴嘉城待过。”
他的语气不是在问,她听得出来,是在复述这一事。
既如此,照实说便是,她坦然回答:“是,怎么了?”
“听说你在宴嘉城受到老四欺负?”
话落,任舒映眼神开始变得复杂,这件事孤竹京不是封了知情者的口吗?为何还可以穿出来,好巧不巧还让这个太子知晓。
她沉吟须臾道:“没有,都是误会。”
太子闻言,语声冷淡,显然就是在怀疑她于四皇子有了什么过节,他压下怒气,反问:“是什么误会?竟会让老四入了你的房?”
听到这,她已经有些不爽了,这个太子是什么意思?还没有成亲呢,就开始嫌弃她么?她最讨厌被人如此质问,
她略微挑眉,眼底佯装的笑容通通褪成一片冰冷的嘲弄。
不再拐弯抹角,直问:“太子这是在怀疑我不贞吗?”
“本王只知道老四有没有这个胆子,如此不知礼数。若是真有此事,也该尽尽为兄之责,好好管束。”
任舒映无言以对,当着面翻了个白眼,
一番话下来,她只听见一句话,
就是怀疑你们有染,本王要借此机会好好教训孤竹京。
话到此时,她脑海中猝然回想孤竹京在宴嘉城,盗取了城主房中的账本,
“太子殿下,你可知四皇子为何会出现在我房中?”
孤竹宇一副洗耳恭听:“说说看,”
“他遇到一个贼人,此人盗取了城主的东西后便往我房中跑,是孤竹京发现的,所以他捉人心切,才不得已到我屋中寻人。”
见状,孤竹宇半信半疑,
先前孤竹京曾说那个账本与太子有关,可这个账本又是城主的,那便有可能两个是在合谋一利,且还是不为人知的事。
她这话其实也就想套一套太子的话,看看他对孤竹京在宴嘉城的事知道多少,其次便是对那账本有多上心。
不过打量太子沉吟不语的脸色,忽然不想听他回答了,以为这一说辞,已让他心思动摇。
“公主,这么说老四是在抓盗贼?”
她点头紧接着说道:“是呢,不过盗贼逃跑了。”
孤竹宇不知想到什么,果真不再逼问和亲公主的贞洁,眉宇压的越来越低,也不知是因心虚还是害怕,匆匆忙忙便离开。
任舒映看着太子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嗤笑出声。
“扶鸾,回吧。”
——
夜色四垂,孤竹京查看着熙王伤势后,马不停蹄赶回自己府邸。
街道喧嚣热闹,光是路道便不好行驶,兴许是因为圣上寿辰在即,天下诸州同祝宴乐,休假三日,路人皆穿戴着鲜艳的服饰,络绎不绝,纷至沓来,颇为晃眼。
此外家家户户都在门挂着一块红布,上面还写着“万寿无疆”。他抿着唇,打量一番径直往穿梭人流。
回到府门外,札云接过缰绳,随后道:“主子,东西皆已备好了。”
孤竹京未启口,大步流星踏入门,札云紧跟其后,
“轰隆”一声,大门阖上,亦将外的嘈杂隔绝起来。
府中的陈设相比外面颇为清净,许久未有打理的旧圃一片狼藉,杂草延伸道路道上,愈加孤寂。
主仆二人到了一个灵堂。
札云:“因为近日圣上过寿,外面不让卖祭品,,更加不给置办祭灵之事,所以灵堂打理的比较潦草。”
孤竹京道:“无妨,给她烧点东西便好。”
“现在也只剩下一些去年的未用完的纸钱……”
孤竹京闻言无奈一笑。
“今年她该过的不顺心了。”
灵堂青灯荧然,供台上摆放一个灵牌。正是孤竹京的生母。
打量案上片刻,除了烟炉内的几根半燃细香,一盘水果,也就唯有这两盏孤零零的白灯笼陪伴她。
世人皆知宫中有不学无术、玩物丧志的四皇子。却不知,而她生母是当年靠着才貌双全而盛名临城的郡主,更加料不到,死后还落得个孤魂野鬼的下场。
如今,也就他一子还惦记着吧。
孤竹京拾起铺叠着的纸钱,一点一点放入火盆中,待烧作灰烬后,再堆垛起来,如此,才显得烧得多了。
随后对着灵牌哄声道:“现如今父皇过寿,不让卖纸钱,你先用着,来年会补回来。”
札云便在外守了一夜,灵堂亮了一夜。
——
翌日,任舒映领着扶鸾,杨掌事去了一趟皇后慈春殿。
这是她第一次带着杨掌事出去,一来就是为感谢皇后给了她一个有经验的管事,让她省了不少麻烦。
但主要还是想让皇后放她出宫,比较她如今的身份是和亲公主,不可擅自在宫里随意进出,所以只能靠皇后答应。
巧的是,柳元霜与魏家小姐也在此。齐齐碰面,虽已心无好感,但也只能拉下脸招呼一声。
随后任舒映按照说辞,先是道谢,随后借着自己和亲公主的身份,想要出宫到民间逛逛为由。
皇后也可理解,也是是好玩心重,不过思忖片刻就松口答应下来。
临行前,扶鸾不经意间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来。先前一直在华棠殿安安分分的杨掌事,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为何时,有意瞥向除皇后身边的那几位小姐。
——
翌日,任舒映带着扶鸾与杨掌事乘车出宫外,临行前,任舒映避开杨掌事,私下扶鸾才说着近况,
杨掌事近几日来一直都很正常,直到昨日离了慈春殿后,这杨掌事私自出了华棠殿,随后便在一个偏僻的院子见不知见了何人。
任舒映默声听罢,没多大情绪,毕竟这杨掌事还没有做多大动静的事,又是皇后身边的人,总不能因为一点小事便将人赶走。思忖片刻,还是让扶鸾继续盯着罢。
她此次出宫还有一要事,据孔黎所言,若是要取得阴魂金简内的灵魄,还需洗涤其阴气。若是她还有灵气情况下,此事自然不成问题,如若是普通凡人,那倒是麻烦一些。
虽凡人不似修者有压制阴魂的灵力,但依照凡界旧俗,可用血为引,制作一个血灯。
以血养灯,烧灼阴魂。
不过此事也有凶险之处,因为凡人定力薄弱,甚至比修士用灵术更加危险,故而若是需要得到灵魄,需助阴魂安息。
若是未有归息,轻则受阴魂诅咒,终生纠缠,不得善终。重则家破人亡,而阴魂会夺舍供血之人的身躯,使得阴魂四处作恶。
血灯只要两个原料,一为供血之人,其二便是以恶制恶,以邪煞之物压制。
正当圣上寿诞之际,越靠近西区贸易所,便愈加街道拥堵,思来想去,倒不如弃车先行,好不耽误时间,随后她叮嘱扶鸾继续待在车上,自己则携杨掌事步行。
起初扶鸾并不想离开公主,直到她说若是带上可除掉杨掌事,扶鸾口下才有了松动。
自公主在和亲路上失踪回来后,她便一直有自己的主意,沉稳又冷静。尽管她大概猜出此公主非彼公主,却还是没有拆穿,日后,这个公主回亲口说出真相吧?
扶鸾看着任舒映渐渐隐入乌泱泱的人群中,目光暗沉,心里直打怵。
西区贸易所是孤竹国最大的贸易中心,亦免不了鱼龙混杂,何况她身边还有个麻烦尚未处理。
一路上,任舒映环顾四周,打量街摊上的物什,也时常漫不经心瞥过身边寸步不离的杨掌事。
是时候该把人支走了。
半晌,她侧首唤了身边的人,寻了个由头:“杨掌事,我听闻孤竹国的花糕甚是好吃,日思夜想许久颇想解馋,如今正巧在此,只是我不认识孤竹国的字,不知铺子在何处,你替我去买吧。”
闻言,杨掌事一顿,连连答应下来,
“公主,您在此莫要离开,奴婢去去就来。”
眼见着杨掌事急匆匆往一个方向而去,任舒映勾唇浅笑。
她虽是凡人之躯,却仍保留着修士的敏锐察觉。在出宫时便发觉到有人在暗中跟踪。如今杨掌事虽然被她用借口支离,可暗中跟踪她的人还未出现,还得把人吸引出来。
片刻,她拐入一个人迹较少的小道,行至百步,她原地顿足,纹丝不动,启口道:“出来吧,这里没有人,好处理。”
身背发出窣窣脚步声,一个男声作答:“是该处理了。”
任舒映这才转身打量眼前这个面生的人,
“你是柳元霜派来的。”
她语气已然是笃定,对方始终面不改色,语调不自觉夹带怪罪:“要怪就怪你非要抢这个太子妃之位。”
话落,任舒映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倏忽一瞬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挥斩,寒光凛然。
看来此人是当真要下死手了。
可这执刀提命一息,刺客蓦地一滞,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和困惑。
这个公主当着他的面消失不见了!惊愕之时,一道极重的内力毫无征兆一掌打在背后,刺客口吐红血,步子踉跄,一头栽倒在地。
伏起身,仰头一看,
任舒映拿着一颗泛起荧光珠子,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盯着他。
“你究竟用了什么妖术?!”
“我不杀你,但你得替我给你的主子带句话,若是再来招惹我,我会让她后悔的。”任舒映说罢,便离开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