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同桌卷钱跑路了？！》空山音

33、中心

　　猝不及防的，沈汀被教导主任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拎到了舞台的正中央。

　　聚光灯突然汇集到一处，面面相觑的不止有舞台下的观众，还有沈汀和舞台上另一位正在侃侃而谈心理学四要素的老教授。

　　老教授对突如其来素未谋面的合作对象有一点懵，一颗冷汗从额头上滑下来：

　　“那个老刘啊，这个进度……”

　　教导主任非常殷切地把沈汀往前面一推：“你之前不是还怕没人跟你互动尴尬嘛。看这个，我特意给你找来的，心理压力大的很，刚好趁这个机会，你来解决一下，顺带给大伙分析分析！”

　　“啊……”

　　老教授轻叹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教导主任已经飞似的下了台，徒留沈汀和老教授两个人大眼对小眼。

　　老教授重新举起话筒道：“既然这样的话……”

　　刺啦刺啦的声音重新响起，沈汀皱了皱眉头，没太听清，视线不由得被一边花花绿绿大红大紫的背景屏幕吸引了过去，一片花团锦簇中赫然围绕着几个大字，“花开无声，守护绽放——高中心理健康教育讲座特别篇”。

　　啊。

　　晚会前面开大会，还是临时新加的，沈汀都忍不住在心里给教导主任竖大拇指了——这效率，这脑洞，这杀千刀的程度，那还真是打着灯笼在全世界晃一圈都找不出来另一个了。

　　不愧是你，万恶的教导主任。

　　难怪前面的观众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鸦雀无声，怨气深重得看上去没有心理问题都要被整出心理问题来了。

　　也难怪沈汀之前没有听到半点风声和奇怪的动静。

　　毕竟这一手出其不意的操作直接干懵了所有人，包括后台的灯光师。

　　比如现在，全场所有的灯光都打在沈汀的脸上，照得他眼前一片白，有点睁不开眼睛，反而这场讲座真正的主人公站在黑暗中，颤颤巍巍地朝他伸出了一只手，企图夺得一点灯光师的关注，亦或者只是企图拉近和沈汀的距离，把沈汀飘远的思绪给拉回来。

　　沈汀当然没有如他所愿，往旁边挪了一步，走出那一片聚光灯的同时，还是那个短小粗糙的手掌刚好落空。

　　他很防备地看着前面的人。

　　老教授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多到他没忍住掏出手帕来在额头上擦了擦。

　　但是别急，他到底做了几十年心理学研究，全国巡回讲座在教育界开的那是赫赫有名，这点风雨算什么，他得把场子找回来，狠狠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老教授挺直了背，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理状态，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循循善诱道：“同学，不要怕，我们这个遇到问题呢，就要解决问题。现在你有勇气站上台来面对自己的问题，这很好啊。”

　　“……”

　　沈汀抿紧了嘴没说话。全场的灯光已经全开，他侧开视线，思考着自己现在就从台上跳下去，从大门夺门而出的可能性。

　　老教授还在滔滔不绝：

　　“作为我们全体同学的代表，你是非常幸运的，能够有机会在现在这个宝贵的时间，我们来当场分析解决这个问题，给全体同学做一个表率，你说是不是啊？”

　　“……”

　　“那么这位同学，你平时在学习中和生活中有遇到什么带给你很大压力的事情吗？可以给大家分享一下吗？”

　　沈汀冷冷淡淡转过视线：“没有。”

　　老教授的笑僵在脸上，咽了一口唾沫，对这场信马由缰在平原上撒丫子狂奔是不是还劈下来一道天雷的讲座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并且对自己新一年的巡回事业感到无比的悲观。

　　这可真是一场，糟糕到极点的收尾啊。

　　但是这种事情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底下还有几千双眼睛在盯着呢，他明显感觉到，面前这个秀气冷漠的小孩说出没有这两个字的时候，下面所有人的目光都忽而亮了一下，这是欲扬先抑的好机会，他不能放弃。

　　老教授重新打起精神，堆起笑容，竖着食指道：

　　“那这样哈，我们现在假设，假设。”

　　“假设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件让你感觉压力非常大的东西，你都感觉，你已经被压得要喘不过气来了！”

　　“那么，这个时候，你会用什么方式来缓解压力呢？”

　　沈汀吝啬地吐出两个字：“做题。”

　　老教授深吸一口凉气，在心里哀叹道，真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啊。

　　既然如此，也不怪他不仁不义，只能使出这些年来累积下来的杀手锏了啊。

　　他转过身，睨了一眼沈汀，面向观众面带微笑，语气凝重：

　　“很遗憾，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刘老师，会挑选这位同学来作为我们整个学校的代表了。这种症状在我们的同学中，真是非常非常的典型啊。”

　　台下一片哗然。

　　沈汀却像是没听见，站在一边，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地变化，只有眼神在不停地在底下的人群里扫视着，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旁边的教授被人无视，语气又加重了几分：

　　“封闭，自我，拒绝与人沟通，单线思维，无法发现这个世界的开阔面。这些在我们临床实践中都是很常见的问题，并且尤其在咱们这个高中阶段，更是屡见不鲜，屡见不鲜啊。”

　　“当然，这也不能都怪罪在同学们身上。毕竟大家面对的都是高考，大部分人都把它看成人生分水岭，说什么一分干倒三千人，洪水猛兽一样，一提起来就紧张的不得了。这种情况下，大家压力大，我们也能理解。毕竟我也参加过，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嘛。我对大家现在的痛苦挣扎，那是非常的能感同身受啊。”

　　“但是呢，”他话锋一转，“对于这些消极的情绪，大家不要惊慌。更不要像刚刚这位同学一样，往牛角尖里钻着钻着就出不来了，是不是？”

　　“我们需要通过科学、有效的方式来缓解这些压力，需要树立正确的心态并进行适当的放松。你们说，对不对啊？”

　　老教授非常自信地伸出了话筒。

　　而回应他的是台下无尽的沉默。

　　“……”

　　感谢素质教育，到现在都没有人往台上扔臭鸡蛋。即使准备来嗨一把享受青春的同学们坐在下面抱着荧光棒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骂人的脏话都到嘴边了，也没人站出来当第一个揭竿而起的。

　　好歹下面还坐了一排排领导。

　　老教授讪讪地收回了话筒，还想继续说什么，却看见旁边那个白净瘦削的青年忽然变了脸色，居然抬腿想要下台。

　　他能放他下去吗？他能这个垮掉的场子继续垮下去吗？他能让自己碎了一地的脸面再被人狠狠地踩上一脚吗？

　　必然不能啊！

　　他立即上前拦住了沈汀的脚步，结结实实地挡在人面前，强行端着虚伪的笑容问道：“同学，我刚刚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什么感悟啊？”

　　沈汀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在上场那么久之后，眼底终于浮现出了一点除了荒芜以外的神色，像是盘旋了一条冰冷的毒蛇。

　　饶是老教授觉得自己已遍历人生大起大落，今年不可能过得更操蛋了，不如破罐子破摔走个流程拉到，在看到这种带着明晃晃的带着威胁的刺骨眼神之后，也不免觉得胆寒。

　　怎得还真让他说重了，这学生不会真的有心理问题吧？

　　他瑟缩了一下，但是碍着身份和面子，又觉得沈汀不至于顶着几千个人外加校领导的面再给他难堪，于是撑直了脊背，摇着头，佯作惋惜道：

　　“同学啊，据我观察，你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啊。”

　　教授伸着手指头，在空气中不断地晃动，像一根满身皱褶的香肠：

　　“但是，好在你今天碰到了我啊！”

　　“我们团队，就是专门做这个研究的！”

　　“不信你看！”

　　老教授字字铿锵，激昂转头，指着大屏道：

　　“这就是我们团队最新研发的缓解压力的仪器，尤其针对你们这些每天就知道埋头读书的高中生，反响那是相当好！”

　　“本来呢，这个属于我们团队的杀手锏，是要最后关头才展现的，不过既然缘分到了，不如就请同学你来先尝试一下，也给我们大家打个样。”

　　老教授倾身，殷勤油腻地笑道：

　　“同学，你看这样行啊不？”

　　沈汀皱了皱眉，往后避了一下。

　　老教授却穷追不舍，放下话筒，明明脸上还是笑着的，却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

　　“差不多得了，别给脸不要脸啊。”

　　沈汀冷笑了一下。

　　老教授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下意识伸手抓。

　　然而，手落了个空，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下一个瞬间，

　　耳边有疾风呼啸而过。

　　“哇！”

　　台下一阵惊呼，个个都清醒了过来，扒着面前的椅子伸长了脖子挤着往前面看。

　　“诶诶，你干什么去？！”

　　老教授拦人没拦住，为了史无前例的滑铁卢一次扭曲了一张老脸，在台上无能又抓狂地大喊：

　　“老子的年底KPI，你XX的给老子回来！！！”

　　沈汀置若罔闻，从台上纵身一跃，当着一整排惊慌失措的领导面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