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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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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余适忱随着人流走近了印城。
印城,他小的时侯来过一天,是来参加比赛的,具体如何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印城是多雨的,特别是秋天。
傍晚的时候,一层薄雾笼罩着,看着山水诗意的。但只有自己身处其中时,才能感受到那种潮湿的不适。
站在印城的街头,一群金发碧眼从余适忱身边擦过。在异国他乡,别样的风土人情让他有些局促不安。
形形色色的人,皆有自己的归处。
唯独他茫然失措,尚且还未找到自己的归属。这让他失去了对自我运转的掌控,茫然之余又生出几分新奇。
余适忱就近走向一处长椅坐下,放空自己,去做一个观察者,看看这世界。
在这里,印城机场不远处大街的一把长椅前,世界渺小的一隅。来来往往的行人,或喜或哀,如此繁杂的情绪都收聚在同一片天地,共同参演着名为人生的剧本。
也不知这么看了多久,这一幕的行人要退场了,只剩那三两个。
一滴水珠沿着长椅的檐,落到余适忱的鼻尖。透过余光,清晰可见一条水痕聚得浑圆,剔透的一颗落下,消失在他的裤面,留下濡湿一片。
雨很快细细密密地下了起来,街上也就只剩下余适忱一个被雨困住的可怜人。哦不,还有他的行李箱。
这趟出行,全然靠的是瞬时的冲动,余适忱其实并不知道梁闰具体在哪里,收拾行李也只是胡乱塞了几件衣服。
也幸而如此,在雨来临时,他不至于太狼狈的捞着行李。
手机电量发出警告,余适忱才慢吞吞的点开通讯录,大拇指在熟悉的号码上停顿了下,终是落下了。
电话迟迟没接通,余适忱有些紧张,扫两眼天又重新看回电话,无意识地捻着食指。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明显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喂,你说。”
“你,你睡了吗?能来接我吗?”余适忱有些磕磕巴巴。
梁闰愣了一下:“好,你在哪里?”
话落,传来衣服摩挲的声音。
见他答应了,余适忱放软了声音:“机场外边儿,你多穿点,外面冷。”
“嗯,我给你带件外套吧。”
“嗯。”
电话一直没挂断,两人却也一直没再出声。
余适忱感觉这一刻其实就很温暖,他好像有点好哄,就这么点平凡的关怀,让他忘却了一直以来的矛盾、争吵。
雨声,电话那头传来的细碎声响,这种程度的白噪音是很治愈人的。
余适忱什么也没做,静静地听着。
其实,长椅旁是有盏路灯的,梁闰踏着光晕走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
梁闰撑着伞走来的身影渐渐模糊,与多年前的那个他重合。
余适忱那时候本身就比较孤僻,再加上常年作为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激起了青春期少年们的叛逆心理,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
唯一的朋友尹衡又在这时候出国了,他就这么游离在班级之外。
那天也是个下雨天,雨很大很大。余适忱实在没办法冒着雨跑回去,就独自等在教室里自修。
虽然他内心也明白这样的等待毫无意义,无非是找个雨小的机会冲出去罢了。
但万一呢,万一雨就停了呢,万一妈妈能想起来自己还没回家呢。
这万一发生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眼看着天慢慢黑了,也没人出现。除了楼下会传来忽闪而过的灯光,想来也只是路过的车罢了。
余适忱失望地收回了目光,默默地收拾书,脱下校服将书裹好,准备淋雨回家了。
说起来可笑,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太阳雨,居然在傍晚也有发生,第一次发现下雨天是没有云形状的,整片天都洗刷得白净。
“啪嗒,啪嗒。”楼梯间传来脚步声,还有金属摩擦发出的响声。
余适忱的动作顿了顿,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上万个恐怖的念头。他强装镇定,若无其事地走向教室后门口,心跳随着靠近加快。
“余适忱,你怎么不回家啊?”清越的少年音传来,有些陌生。
余适忱本就紧张,被他吓得猛地抬头,然后怔住了。
眼前的少年,笑容灿烂,眼睛笑得弯弯的,青春活力的气息扑面而来。些许雨水打湿了头发,有些凌乱,反倒是增添了几分慵懒的美。真的很耀眼啊。
“雨太大了,没带伞。”余适忱不敢直视他赤诚的目光,只一味地盯着他的嘴巴开合。
幸而,梁闰比他高出些许,也不算太奇怪。
“那我送你。”梁闰没多问什么,只是诚恳地发出邀请。
余适忱点点头。
梁闰回到座位快速地捎上书,和余适忱并肩离开。
梁闰是个健谈的人,在两人毫无交集的情况下,这一路还保持着愉快的交谈。
可能是他的笑容太真诚,或是衣服上的香气太干净吧。
这个片段确实是让余适忱记了好久,说一见钟情不至于,但也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余适忱的目光开始关注梁闰。
说来可笑,但梁闰和余适忱的开始就这么俗套。但是梁闰于余适忱心中也当得小说男主。
两人一对视,余适忱发现梁闰在偷笑。
显然,梁闰也想起了当初的画面。
当时他集训完匆匆回来,发现教室里还亮着灯,还有些害怕。他放轻了脚步摸上去,就看到一个落寞的身影,可怜兮兮的。
他准备好了,要去结交新朋友。
梁闰特意重走了一遍,用力踏几声,提醒里面的人。准备好一个灿烂的笑容,乐呵呵地迎上去。
一路的交谈下来,他发现余适忱并非同学口中的那般孤高自傲。
跟他说话时,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很可爱。所谓的孤僻,无非是有些不善言辞罢了。
今天领着他,像捡了只无家可归的小猫一样,爱挠人也爱撒娇。
余适忱冷冷的盯了他几秒:“你在笑我?”
“嗯,你来了我高兴。”
余适忱被堵的没话说,心里又有些高兴。摊开手心,撇撇下巴,示意他。
两只手相互交叠,梁闰的手很暖。
冷与热的交织,他的头脑空白了片刻,回过神来已被护着向前,远离那处长椅了。
住的酒店离这不大远,两人就这么搂着走过去。
雨伞挡不住趁着风的雨丝,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打湿了。也就不管了,左右还年轻,洗个热水澡就好。
多浪漫的电影情节啊,梁导会喜欢吗。余适忱在心里默默思忖着。
梁导不喜欢,梁导后悔了,好冷。
梁闰不着痕迹地往余适忱怀里凑,汲取他的温暖。
地上难免有些小水洼,在或是月光或是路灯下,泛着亮光,两个人相携远去。
命运也时常会捉弄人。
当余适忱在酒店大堂打了三个喷嚏时,学会了这个道理。
那个在前台登记的家伙,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梁闰唠叨把伞就急匆匆地出门了,旁的一概忘了,到现在还得等着开房门。
余适忱有些委屈,这一切又好像是自己一时冲动惹出来的,要宣泄出来也没那个立场。他不是那无理取闹的人,道理上都懂——梁闰也只是在乎自己,情感上却受不住,也只好往心里憋。
余适忱盯着一处发呆,感觉自己脑袋上施加了一阵重量,就着这重量抬眼。
梁闰拨了拨他潮湿的发丝,轻声说了句:“走吧。”
被他这么一拍,余适忱泪珠子都重了三分,用力吸了下鼻子,在后面跟着。
他走的有些慢,身上还在淌水,走廊的地毯上留下了一道湿痕,让他有些难堪。
余适忱走到房门口,顺手接过梁闰递来的衣服,扫一眼衣服再看向他。
梁闰背着身子,在收拾他的行李,好像有些贤惠。
没听到他的动静,梁闰头也不回道:“快去洗澡吧,别着凉了。”
趁着这功夫,余适忱凑近他,近到几乎是贴着他的脸,呼吸吹动了他脸上细细的绒毛。
“一起洗吧,你也淋到了。”余适忱把下巴搁在他一侧肩膀上,就着这个姿势看他。
余适忱的眼型是狭长的,睫毛弯弯翘翘的,脸颊被他的肩膀挤出一小坨肉。眼睛还扑棱扑棱地眨个不停,一门心思地看着你,就诱着你答应他。
这个角度将余适忱的美貌展现得淋漓尽致,反正梁闰是受不住,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好。”
余适忱得逞了,“吧唧”一口亲在他的侧脸上,欢快地跑进了卫生间。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咳一声,撇开眼。深感自己真是没救了,刚刚还不开心得紧,这一点就被哄好了。
人真是会百般找理由来说服自己。
梁闰目不斜视地路过他,脱衣服准备洗澡,等了一会还没见人过来,敲了敲玻璃催促。
余适忱“啧”了一声,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热水喷洒下来,磨砂玻璃上沾满了水珠,依稀可见两只手影子。这水实在有些烫,不然怎么会这么热呢。
余适忱飞机上下来,又遭遇了这么一番,早已困倦,含着困意嘟囔了一声:“梁闰,我们还在吵架吗?”
梁闰犹豫了会,“嗯,本来是的。”
“好吧。可是我想……”余适忱实在有些熬不住,没过脑子,顺嘴一说就睡着了。
梁闰紧了紧搂着他的手,心说:“我也想你了,你来了,我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