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不识月》驳

2、第 2 章

　　自打从紫极宫回到虞国皇宫，西净就过得很憋屈。好像所有人都愿意亲近他的大兄东平，但都躲着他。他与东平是双生子，但他俩与一般的双生子不同，容貌各异。按说他比东平还要生得好些，性子也不差，没道理招人嫌。在紫极宫时，师尊对他二人一视同仁，而师叔陵观还更喜欢自己一些。
　　以前有什么事，都能找师尊问问。可如今，紫极宫回不去，师尊见不到，师叔也是不见踪影。东平又只会安慰自己，觉得自己多想，说什么都是被师尊逐出来的，没人会厚此薄彼。
　　可事实就是他不被人待见。
　　虞皇倒是与他二人说过了少冉之事。这少冉师兄是师尊首徒，当年也是备受宠爱。比起他与东平在紫极宫的一百年，少冉身为师尊爱徒的那些年，所受的关爱有过之无不及。然而这位天骄，在两百年前与人决斗，落败而亡。
　　西净觉得这故事肯定还有后续，但虞皇却没什么要说的了。虞国皇宫也没人敢提少冉之事，西净决定离开皇宫自己去打听。
　　西净前脚翻墙出皇宫，后脚就看到墙根下等着的东平。不愧是双生子，心有灵犀。
　　“东平，我现在觉得师尊也偏心你。”一道上路后，西净越想越气。“那天师尊先要逐我出紫府，你是因为替我说情，师尊才说也要逐你的。而且，你与师尊名讳中都有一个东字，而我却是西净，我为什么不叫东净。”
　　“师尊爱听那些编排炼域的故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东瓶西镜，求平安用的。我比你先出生片刻，占了兄长之名，否则叫西净的便是我了。”东平担心西净生了心结，劝慰道，“你若真想改名，那我以后便唤你东净。”
　　“师尊赐的名，我不改。”西净这名师尊唤了百年，他哪里舍得。“为何从未听师尊提过少冉师兄？”当日师尊说他的徒弟从来只有少冉一人时，西净的确伤心了。
　　若真的从来只有少冉一人，那他和东平算什么。师尊要闭关直说就是，他和东平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前去打扰的，何必非要将他二人逐出宫呢。西净想不明白，陵观师叔爱捣乱，被逐走是她活该，可他和东平向来听话得很呀。
　　少冉出身华国，西净和东平此行最先拜访的是华都仙君。华都仙君听闻二子来意，内心有些不忍提起过往。百年前，东明君再度收徒时，他也曾前往紫极宫贺过。只是那时候这对双生子还是襁褓里的奶娃娃，看不出成年后的模样。百年间二子也都居于紫极宫，鲜少有人见过这二人成年后的容貌。事过百余年，要不是东明君又提到少冉，真没人会往这方面去想。
　　但，问题就是，东明君自己提到了少冉。还声称只有少冉这一个徒弟。
　　华都仙君看着东平，又看看西净。当年少冉与英缇那一战，观战之人不少。少冉战败而陨，东明君爱徒心切，当场斩杀了英缇，本就是他理亏。只叹英缇没有少冉命好，有那么一位替他出头的师尊，纵是被东明君斩杀，身后也无师门敢替他出头。
　　如今看这西净小仙君曾被收于门下，许是东明君也曾有过悔意吧。只是，东明君又把人家逐出师门，这档子事，便变了味道。
　　“两位小仙君，这事真不该我来说。你们啊，还是等东明仙君出关后问个清楚吧。或者找陵观仙君也成。我记得当年便是陵观仙君从虞国把你二人抱走的。”华都心中只是猜测，毕竟是紫极宫东明君行事，这仙域还真没人敢得罪他东明君的。
　　要是说错了话，伤了小仙君的心，回头东明君杀上门来，便是有理也说不清。
　　这少冉竟是连华都仙君都讳莫如深，东平也隐隐觉得事有蹊跷。陵观师叔如今下落不明，难道就没人能与他们说一说陈年往事。
　　拜别了华都仙君，东平和西净又再拜访了几位师尊老友，均是说不得。
　　这些人异样的眼神和说不得的少冉，仿佛一层乌云压在二人心头。
　　“去传书阁。”东平决定不再找仙君们打听了，他要直接去传书阁翻看百年前的仙域史。
　　传书阁外，仙侍将东平西净拦在门外。“二位小仙君，实在不凑巧，闻书仙君听闻南溟有两头上古异兽抢占仙府遗迹，采风去了。”
　　“闻书仙君不在，便不能登阁了？”西净要看的是史册，又不是他闻书仙君。
　　“东明仙君不在紫府的话，外人能闯紫极宫？”仙侍反问。
　　东平稳住西净，向那仙侍再次恳请道：“闻书仙君不在，那可否请写意仙子带我们入阁一观。”
　　“小仙君，仙子也知您二位来意，只是无闻书仙君手钥，仙子也是无法入藏书阁的。”仙侍对东平态度尚可。
　　“那行，我俩便在此等闻书仙君从南溟回来。”西净拉着东平就坐在传书阁外的石墩上。传书阁外石墩上这两个人形挂件挂了约五日，写意仙子终是露了面。
　　“两位小仙君，随我进阁中候着吧。”写意虽然不能带他们进入藏书阁，但是阁中画室还是能进的。
　　“两位小仙君，按说仙人是没有转世之说的。仙人修仙，夺天地造化，死后身化尘灵归土，魂归冥界。”写意把二人带进画室，给二人看了一幅长轴。
　　“两百年前，我仙阶不够，未能随仙君观战，这是我姐姐绘下的少冉英缇之战。”写意指着画中人说道：“这是少冉，这是英缇。”
　　东平眼里看到的少冉，与自己长得一般无二。
　　西净眼中的英缇，亦如是。
　　按写意仙子话中之意，你二人当是少冉与英缇的转世。
　　尽管仙人并无转世一说。但那是紫府东君，说不定就是有办法。
　　否则，未免太巧合了。
　　“当年，是英缇仙君提出要与少冉仙君决斗，事出何因，时至今日也无人知晓。少冉仙君天纵英才，而英缇仙君默默无名。那场决斗，一开始没有人觉得少冉仙君会败，而且是败落身陨。紫府东君一怒之下当场斩杀了英缇仙君。既是决斗，生死由命。紫府东君行事有失公允，但在仙域，谁人不知，紫府东君最是护短。无人替英缇仙君出头，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这段过往有损东明月威名，但仙域知者甚众，写意仙子倒不担心回头被找麻烦。
　　“小仙君，你二人的疑惑传书阁解不了，还是去寻一寻陵观仙君吧。”写意仙子如此劝道。
　　要是能找到陵观师叔，东平和西净还用得着这么四处求爷爷告奶奶似的追寻过往吗。
　　“东平，你还是师尊的好徒弟。”自打出了传书阁，西净真心想哭。
　　少冉是唯一的徒弟。
　　东平就是少冉。
　　他算什么！
　　百年恩养，为的就是一朝废弃！
　　“西净，你扪心自问，师尊对你我可有半点不同！”
　　“有，那天师尊无端驱逐的是我。”
　　“我不是少冉，你也不是英缇。”东平尽量不刺激西净。师尊的为人，他知道西净也是清楚的。西净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那日先被驱逐出紫极宫的人，是他。
　　“找到师叔，我们应该就能知道师尊当日为何那么做了。”也只有找到陵观师叔，才能真的知道他和西净是不是少冉和英缇的转世。
　　“师叔行踪不定，去哪里找？”西净想回一趟紫极宫，就是撞得头破血流也想闯进去问一声。但想到师尊闭关，万一被扰了清修，坏了修行又忍了下来。那可是明月祭，西净不敢造次。据说千年前师尊明月祭一出，魔族无人生还。
　　“师叔躲了近半年，依她的性子，躲不了多久的，总会闹出些动静，咱们等着便是。”东平也不全然胸有成竹。他和西净修为还不到家，若是陵观师叔一路躲出仙域，去往了炼域或是妖域，他和西净还没那能耐擅入。
　　如今只盼着师叔没被仇家追成丧家之犬。
　　东平还不知道他猜得丁点不差。他家师叔陵观如今已被逼到了炼域与仙域交界处。四大域千万年来只有仙魔两域相争过。妖域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与仙魔二域都算和平相处。炼域则是因为灵气稀薄，只适合凡人，仙魔妖三域中人若非被逼至绝境，没人愿意踏足炼域。因为进了炼域，哪怕屠尽全域，那点稀薄灵气也不够修行的，更何况进炼域必进那道风口，凡过风口者，修为几乎尽废，入炼域后几乎等同凡人，再想从炼域回来，痴人说梦。
　　追在陵观身后的那几条大尾巴，不敢赶尽杀绝，无尚仙尊只是闭关了，可没羽化。东明月也只是暂时闭关，他能说代师休徒，改日也能说代师收徒。
　　“东明月你个臭盘子，当真不管我了？”陵观就站在炼域风口，朝着天空大喊了一声。东明月你再不出现，我可就真的往里跳了。陵观不信东明月真的会不管她，又往风口移了两步。
　　臭盘子，你可别后悔。陵观一赌气，真有闭着眼跳入风口的决心。
　　就在这时，陵观头上的玉簪自行飞了起来，一头秀发散入风口，当下便被炼域狂风削去一半。陵观气得眼睛都红了，她养了几百年的长发，生生短了一半。
　　而那玉簪褪去白玉伪皮，现出真身。
　　清晏！
　　当年紫府东君持以斩杀魔尊的仙剑——清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