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漫舞》交叉圈

18、当局者迷

　　满屋子飘扬的管弦乐，简直像误入了什么高端的音乐厅，小庄扫向客厅的沙发，一片空寂，卧室也没人，他不由得迈步走向了那扇一直未曾涉足的门前，这扇老大明令禁止不能进的地方。
　　他从来不知道老大的身份，猜想过很多次，□□，名门私生子，却都只是一个定格在半空的圆环，老大站在遥远的位置，背朝着那些猜想的视线，没人能看到，他前面是什么。
　　抬起的手还没有叩响那扇门，身后忽地响起一个声音，“我在这。”
　　刚出浴的画面有些过于香艳，大敞开的浴袍里还有淌下的水珠，湿法随意往后抓着，零星几根落在侧颜上，小庄看了眼客房掩着的门，鼻尖只能闻到一阵沐浴露的香味。
　　陈弋捏了下眉头，视线扫向茶几上摊放着的那本剧本，赫然是《青桐》的剧本。
　　老大看了剧本？那是不是意味着有希望？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小庄不费力地就看到了陆柯宇的名字，陈弋像是没听到声音，那手机铃声便慢慢地停了，接着微信消息框又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客房里传来声响，陈弋似乎这才慢慢清醒过来，看了小庄一眼，后者几乎是立马接收到信号般，端了杯温水上楼，刚起床的人光裸着上身坐在床上，正捂着脸在唤醒自己的思绪，白皙的皮肤被阳光照着几乎能看到血管，接着才抬眼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你是？”黑卷发搭在肩上，浅色瞳孔微缩起来，这位混血长相的人简直像是古希腊里走出来的，小庄的视线不经意扫到那枚落在锁骨上的深红草莓，立马递过了水杯，表明自己的身份并希望他洗漱完离开。
　　这人倒是毫不意外，立马要掀开被子起身，小庄赶忙逃之夭夭，还能听到身后打趣的笑声。
　　花蝴蝶二号。小庄立马给这位几乎没可能见到第二面的人取了外号。
　　陈弋麻利地收拾完，却始料未及在门口遇到了等在门口的陆柯宇，准确的说，始料未及的是小庄，陈弋倒是笑着面对来人，就像是这会面是早约好了似的，小庄不得不开始佩服老大的好心态。
　　陆柯宇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切入正题，“我来拿项链。”
　　陈弋没动作，陆柯宇显然是从哪里匆忙赶过来，以往张扬的造型又带着些仓促感，他不由得笑起来，“什么样的项链？”
　　双方视线交错，陈弋一贯的镇定，陆柯宇眼眶却有些发红。
　　小庄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这画面活像是什么抓奸现场，顿时有种被雷劈的狗血感，这样的场景不管是对哪一方都十足的奇怪。
　　如果这时再加入一个门内的第三方，那真是狗血洒满了。
　　“吱呀”一声开门声响起时，小庄似乎在脸上感到了狗血的热度。
　　还没到片场啊，怎么这么早就开拍了，无奈至极。
　　诡异的修罗场里，只剩下一对惊诧的视线，陆柯宇的视线几乎快把站在身后的花蝴蝶二号给剥光，陈弋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侧了下脸往身后，“你可以走了。”
　　那人还冲陆柯宇扬起了点笑。
　　陆柯宇的视线定在了那人锁骨上，几乎被针蜇了一下，呼吸都滞住了，有时候，眼见为实的冲击力比我们想的要大得多。
　　“还要找项链吗？”冷淡的声音里，那串莫须有的项链倒像是一柄无形的尖刀扎到他的心里，搅得血肉模糊，人的侥幸心理就表现在总觉得自己会是特别的，但其实在他眼里，自己跟这个擦身而过的人并没什么区别。
　　他缓慢地摇头，在那大片蔓延开的痛苦间甚至觉察到一丝后悔，他不应该听了几句话就冲过来的，蒙着眼睛其实挺不错的，是他有些当真了，那些笑容、温柔、低语都像是绑住心的丝线，让他觉得自己是被爱的，可这转瞬之间，他在对方眼里似乎看到了决绝的信号。
　　“柯宇，再见。”
　　陆柯宇打了个冷战，他忽然想到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没陷得太深，他靠在那人的怀里，无意问的一句话，他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还记得当时那种语调，很淡很轻，像是要一片被吹落的羽毛。
　　“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只是那羽毛下面，原来是万丈深渊。
　　嘴里苦得发涩，咬着后牙，竟然还有人说他演技一般，这人演技好得很，连他都差点被绕进去。那不过是虚假的一部分，他最爱的其实是他自己罢了。
　　“有什么话就说。”陈弋闭眼躺在座椅上，小庄战战兢兢地瞧了一眼，“要跟洪玫姐说吗？”
　　他又想到陆柯宇最后那张几乎碎裂的脸，之前他也不觉得这只花蝴蝶有什么威胁，也许是陆柯宇对陈弋那十足着迷的姿态，可今天却又开始担忧。
　　陈弋脸上露出笑，“为什么？”
　　“我怕他要跟你同归于尽。”
　　那笑更深了些，“小庄，你谈恋爱了吗？”
　　“还没呢，老大，我哪有时间。”
　　“那你觉得我跟他是在谈恋爱吗？”
　　“我觉着，不太像。”他自然不敢说这自然不是正常的恋爱，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他那些朋友谈起恋爱来都甜腻得不行，反观起来，老大对他们像是个温柔深情的角色，太不真实。
　　“他只是当局者迷，很快就会清醒的。就算真是同归于尽，我也不怕。”那不过是一时的占有欲作祟，他要在这里找到一个位置，可他忙着往地狱里去呢，哪有时间去管旁边的位置。
　　更何况，那是爱吗？就冠上爱的名义。
　　小庄张了张嘴，却发现陈弋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忽然有些隐约的担忧，什么叫“真是同归于尽，我也不怕”，难道老大的背景这么厉害，已经到了无所畏惧的地步？
　　寻常的见面会，固定的流程，站在舞台上的陈弋仿佛不会有累的时候，当时参加选秀的舞蹈最近也有加紧练习，只为能最好的呈现出来，还有粉丝团中呼声最高的那首歌也出钱购买版权唱了。
　　作为选秀出道的人来说，陈弋和粉丝的连接其实很奇妙，走红之后也走了一段时间的偶像路线，但那件事之后，当时选秀的粉丝走了大半，陈弋之后只拍戏，现在大多都是影迷，不会那么狂热，当然也有极少数从选秀一直跟着走到现在的粉丝，但也都是被筛选下来的，心态平和得很，于是整个见面会的氛围还算是温馨。
　　粉丝团制作的视频洪玫姐也看过，但陈弋和小庄都是第一次看，从第一部电影开始到最近的电视剧，更多的是很多花絮片段堆砌起来，刚开始拍武打戏时跟着武术指导一遍遍练习，一次次误伤，甚至还有一次吊威亚时现场故障，从高空直接掉下来，即便有垫子缓冲，还是因为大范围的骨折和骨裂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有那些爆破戏，一幕幕都像是回忆再现，低泪点的小庄看得眼泪汪汪。
　　他悄悄看了一眼站在舞台旁边的老大，屏幕上光影重重，只觉得他看得很认真，小庄整天跟在他身边，有时看到网上那些黑子就恨不得顺着网线去抓人，老大一直都很好很努力，不会让任何职员难堪，即便是用他个人黑料来换取金钱的人，他也没有追究，虽然洪玫姐一定不会再让那个人在这一行存活下去就是了。
　　生活混乱，有时小庄也看不透，在这个虚假圈子里，几乎随时都在上演着“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的场面，谁够胆抛出真心，就得承担真心错付的风险，而更唏嘘的是，越是站在光环中央的人，周边笼罩的全是阴影，他从未在老大身边见过一个真心的人。
　　就像今早那心碎的花蝴蝶，杂志拍摄，时尚资源，MV导演，歌曲宣传，哪一样都少不了老大的牵涉，所以小庄总是无法看好他，建立在利益交换之上的东西，能叫做真感情吗？
　　活动结束，小庄去休息室，陈弋还带着妆，正看着手里的一张纸。
　　“老大，该走了。”
　　小庄看着那像是一张信纸，只见陈弋又将它叠好，收回了信封里，放进了一边的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