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照月明暗空》栀印

20、成亲礼

　　成亲礼如期举行，红毯看不到头，像是铺到天边一样。

　　这个婚礼姬瑶不期待，同样不期待的还有舞明初。

　　姬瑶盖着红盖头，身后喜娘提醒着每一个动作，她都机械似的完成，这样想来也是够了的。

　　此时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好似一切都是假的一样，不知为何此时的她心里想着舞明初这会肯定躲在屋子里数钱。

　　过两天就是她成亲了，按着她的话来说。

　　“终于把自己嫁进了钱罐子里面了。”

　　姬瑶本想多想一会，身边的喜娘提醒道。

　　“一拜天地，敬苍天，喜结连理！”

　　姬瑶和季势钦相对而拜，姬瑶是不愿意看他的，低垂着双眼，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事成之后就离了。

　　“二拜高堂，敬父母，骨肉情，情入东海！”

　　高堂只有季惟元一个人，也不知道季势钦是怎么告诉季月阁自己身世问题的，反正没麻烦自己。

　　一想到自己从上次到这次都给季惟元跪了两次，她就牙痒痒，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季惟元，但是又不知道他背后有没有人，不能轻举妄动，还是以稳妥为主，想到此处心里暗叹着，什么时候姬瑶活的这么小心翼翼了。

　　“夫妻对拜，一心一意，两厢情愿，三生有幸，结同心！”

　　结同心三个字被喜娘拉了很长的音，这些词听起来一个比一个美，一个比一个洋溢着幸福。

　　姬瑶听着刺耳，眼睛轻轻抬起便看到季势钦的目光看向自己，还好有红纱绸遮着，不然此时自己红到脖子的样子真是要丢死人了。

　　“请新郎新娘共同盥洗，寓意往后余生幸福绵长。”

　　刚说完姬瑶和季势钦身后的丫鬟提着灵石壶，把水倒进面前的盆子里，盛放在他们面前，这是扶风境古老的习俗，只有夫妇二人共同盥洗，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夫妻。

　　灵水在盆子里又从细小景观石中循环着缓缓流出，季势钦细细地帮姬瑶洗着手，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不小心伤到她，像是在洗着世间罕有珍宝一样。

　　直到后面的喜娘提醒，该新娘给新郎洗了，季势钦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姬瑶机械地挽起他的衣袖，随意撩拨几下水象征性地洗了两下就结束了。

　　喜娘看到两人盥洗结束高声喊道。

　　“新人礼成！”

　　随着新人礼成，季势钦和姬瑶在形式上正式成为夫妻，但姬瑶一直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假的这是假的，舞明初才是他的明媒正娶，蘅玉才是他心中难以触及之人。

　　等事成之后她可不要困在婚姻里。

　　季势钦看着眼前的人，她比以往更美，比以往更冷淡一些，连前些日子的些许明媚都消失了，他又想起两人围着火炉前她光洁的脸颊高傲地抬着，骄傲地看着自己，那样的日子竟然一去不复返了，她好像变了，变淡了。

　　他其实很懂她此时的心境，她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整个玄阴宗而活，不然怎么可能嫁给自己。

　　嫁给自己也是出于无奈逢场作戏罢了，明明都说了成亲只是权益之举，两人各取所需。

　　可此时看着绵延千里的火红，看着满堂宾客，季势钦觉得这一切好像是真的，他甚至希望自己要娶的人就是......他不敢接着再想下去，也不敢问自己究竟是逢场作戏还是真的有所期许.....

　　他不敢问自己，就让自己沉浸在着漫天的欢喜中，沉浸在看不到边际的火红中，沉浸在此时自己满心的酸涩与淡淡的喜悦中......

　　他不再想别的，只想看清此刻，留住此刻，永不遗忘。

　　扶风境的喜事早已传遍整个修真界，能来的不能来的都挤破头想要观礼，此时台下的欢呼异常，每个人都借着这极大的典礼欢呼着，像是要把心里的热情全部释放出去。

　　他们欢呼中带着诸多探究，一是看看扶风境究竟搞什么名堂，上次的婚礼怎么搞着搞着没了新郎，私下打探才知道季月阁尊主私藏了一个瘸腿儿子，藏就藏吧可是再一打探瘸腿儿子竟在成亲当日离奇死亡，那手法倒是很像来自玄阴宗，之后便也不了了之了。

　　二是据说少阁主娶的女子就是擒住杀害季惟元瘸腿儿子真凶的少侠，本以为是个男子，结果竟然是个美娇娘。更震惊的是向来不近女色难辨喜怒的少阁主竟然使其怀有身孕，不得已才娶回家的。

　　三是扶风景连着三天要娶两位女子，这也是实属罕见啊！有些好事者打探到临日境那位选择后嫁的姑娘，竟是因为扶风境给钱太多，愿意主动推迟嫁人。

　　这每一条都离谱的让世人震惊，甚至有人高价购买请帖也要来看一看扶风境的奇葩婚事，花一份钱看两场婚礼，跟耍戏一样让人乐呵，还是很值得的！

　　就在热闹中，婚礼仪式进行完毕。

　　礼成之后，姬瑶被搀扶着回屋子，这次回的是季惟元专门为两人成亲准备的住处，她对此处并不熟悉。

　　随着搀扶的人七拐八绕地走着，良久之后终于到了新房。

　　这地方是真大，大的让人觉得自己渺小。

　　她屏退左右想一个人单独坐坐，等人走后，她便撩开眼前浅浅薄纱。
　　这东西真挡视线，一天了眼都是晕的，她才不想等季势钦亲自撩头纱，更不会等他。

　　姬瑶安静地坐了一会，还是觉得难受的很，便走到梳妆台前，卸掉沉重头饰发饰耳饰，还有身上繁琐的装饰，又解开复杂的发饰，最后终于轻松了。

　　她叹口气面对着镜子安静地看了自己一会，镜子中的自己竟然陌生的很，好似自己不是姬瑶，而是受人摆布的木偶。

　　“姬瑶在吗？”姬瑶开口问识海的那位姬瑶。

　　【就知道你今天要找我！】识海里的姬瑶对成亲倒是无所谓，成不成亲她都是自由身，怎么可能即被一个成亲礼束缚了。

　　“让你无缘无故就成亲了，你没什么要说的吗？”姬瑶其实觉得很抱歉，因为自己就把名动修真界的蘅玉仙宗嫁了出去，想想也是离谱。

　　【我倒是觉得挺好玩的，以后又多了一层身份行事就更有意思了。】识海里的姬瑶不受世俗控制，更喜欢新鲜刺激的新奇。

　　“也是，你怎么会在意这个。”

　　【又不是大事，更何况季势钦长得不错，就长相而言配的上我，这要是嫁个丑的我就该嫌弃了，好看就行。】

　　“也就是说你对这个婚事挺满意的？”姬瑶总觉得对不起她。

　　【这品相可比之前见过的好太多，要不是我现处困境，我可要亲自认识认识了，不过你就是我，你认识也是我认识了，我满意的很。】

　　识海里的姬瑶见过太多追随自己的人了，不过这等品相的她很是满意。

　　姬瑶听后暗暗叹了口气，她虽然没有办法像识海里的姬瑶那样洒脱，但还是说服自己不要把此时放在心上。

　　坐了一会，沉默片刻，还是觉得无聊便站起身往外走去。

　　今晚夜色很凉，在早两个时辰，便是自己第一次来扶风境的场景了，那时候自己偷摸以为自己拿到了想拿的东西，杀了季势安.....如今才过去数月，又是同样的景象，可新娘便成了自己。

　　人还是不能作恶多端，这报应来的太快了，快的同时还离奇的很，她到现在都无法想象此时真的是自己在扶风境嫁给了季月阁少阁主季势钦？

　　她真的觉得这好像是一个恍惚不真实的梦，等梦醒了她还在她的玄阴宗，想着该如何逃掉课业。

　　唉！

　　她迎着月光，深深地叹了口气，却不料身后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可是.....可是蘅玉仙宗？”对方难以置信地问道。

　　姬瑶听到，不敢回头，这世上已经没人认为蘅玉还活着了，此人竟然敢这般询问。

　　“可是蘅玉仙宗？”

　　对方又靠近几步，声音愈加颤抖。

　　姬瑶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于是回身淡然地说道：“公子认错了。”姬瑶这个名字在当时知晓的人不多，世人记住的还是蘅玉仙宗的法号，毕竟世人大多身处名利场，能记得的只有蘅玉仙宗，没了蘅玉仙宗他们更加舒心，世上再无天才，一种大家都是平庸之辈的欣喜，至于蘅玉没了便没了。

　　对方迟疑片刻有些失神地说：“姑娘身着红衣站在高处，太像在下认识的一位故人了。”

　　“故人是谁，说不定我也认识。”

　　姬瑶想知道这个世上到底还有没有人记得玄阴宗，有没有人准确地认出蘅玉。

　　“她不在了，早就不在了。”说完便落寞地喝着手里的酒：“姑娘的背影与她像极了，我也是在几年前遥遥地看过一眼.....人太多了，看的不真切。”他说完对着月色又喝一口：“打扰姑娘了！”

　　“哥，哥。”

　　姬瑶听到院子里有传来声音，仔细一看原来是舞明初。

　　舞明初在看到这里，她看到她哥和姬姑娘站在一起，提起裙子便跑了过来。

　　原来舞明初听丫头说公子喝醉了，手下的人没看住，往新房那边走了，舞明初担心哥哥出问题或者冒犯了她的瑶姐姐，不管不顾地便跑了过来，还好跑的快，这个景象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说不定要怎么编排她的瑶姐姐了。

　　“哥，你喝醉了，你怎么乱跑，还不跟瑶姐姐道歉。”舞明初示意由金由银扶着舞世阅。

　　“瑶姐姐我哥喝醉了，走错了。”她很自然地搀着姬瑶的手臂，甜甜地说道。

　　“既是你兄长，我自然不会怪罪。”姬瑶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喜欢舞明初，觉得她活泼明媚，像一束温和的光。

　　“这是.....新娘？”

　　舞世阅只看到大红色喜袍，只想到当年的蘅玉仙宗，却忘了此时身着喜袍的只会是今晚的新娘。

　　“哥你傻了吧。”舞明初接着又说：“快把他扶走。”

　　她可不想自家哥哥在姬瑶面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舞明初知道舞世阅本来就反感阿爹阿娘为了钱财把自己嫁过来，也不喜欢自己像是掉进钱眼里一样竟然答应了。

　　舞世阅觉得自己一家人都不太正常，怎么会答应扶风景如此离谱的要求，即使不嫁女儿也不受如此屈辱。令他无语的事，家里除了他没有人觉得这是有问题的，竟把钱财看的那么重要。

　　唉，他此生最痛恨钱，竟生在一个视钱如命的家里，他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