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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露营④ ...

  •   饭后,几人抽签决定由哪几个人负责洗碗、哪几个人负责处理后续问题,除了玲王和沛沛。

      沛沛今天格外好运,抽到了好几个轮空签,而玲王……

      场地、设备、人力,哪一项都是他来负责,他来掏钱,谁还好意思让他干活?

      而在洗完碗筷后,躺了起码一小时的沛沛发现,生活用水已经见底。

      考虑到自己刚刚连续抽到轮空签,沛沛认为要是再不干点活,还真是有点对不起自己这样的好运,便慢悠悠地从躺椅上滚下来,一言不发地拎起两个空着的大水桶,就要去打水。

      玲王作为另一个闲人,立刻发现了她的动作:“你一个人去打水也太危险了。”

      他话还没说完,沛沛就背身摆手,表示自己完全没问题:“放心吧,很近的,我差不多十分钟就回来了。”

      玲王到嘴边的话卡了壳,本来上次他误以为沛沛和明墨是情侣,还跟踪他们的事已经很尴尬了,现在如果再说要跟着她一起去……

      会不会有些奇怪?

      就这么一个愣神,他就只能看着沛沛掂着空水桶,健步如飞地朝着那片森林跑过去。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走直线的话,她的确可以在十分钟之内赶回来。

      但一个人在晚上拎着两个装满了水的水桶,真的不要紧吗?

      想了想,玲王还是决定跟了上去,被误会或者被说没礼貌都无所谓,他的教养是绝对不会让人在他眼皮子地下出意外的。

      月上柳梢头。

      月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投下模模糊糊的黑影,眼前前行的路看不真切,只觉得周围的树和林没有任何分别,宛如在原地打转一样。

      说的确实是现在的玲王。

      事实证明,无论你是富可敌国的阔少,还是聪明过人的全能天才,都不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头扎进森林里。

      玲王走进森林后,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并不清楚沛沛的方位,且出来匆忙,除了一个只剩下20%电量的手机以外,他没有带任何可以联系的上其他人的电子设备。

      但玲王在这种时候也不觉得自己走入了绝境,相反,他认为沛沛既然选择打水,就不会走得太远,秉持着“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原则,他照着印象中小溪的方向不断前进。

      为了节省电量,玲王将手机息屏,只一心一意寻找着出路。

      在黑夜的小路中,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被无限扩大,可玲王并不觉得恐慌,反而感到无比自在。

      他的确很喜欢做足准备再来露营,可现这样没有计划,只一味地硬着头皮向前走,还真是第一次。

      在这样的夜色中,无需闭上双眼,也无需用心感受,都能听见蝉鸣,这对他而言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夏蝉无法爬到位于东京市中心的顶层,而在学校听见的蝉鸣又被嘈杂的人声模糊。

      全不似这里的自由。

      耳边,溪水流淌的声音越来越近,几步之后,玲王跨过树林,完全踏进了月光所能完全照射到的溪边。

      可在这里,他完全没有发现沛沛的踪迹,这并不合理。

      玲王蹙起眉。他在反应过来后,几乎是立刻追了过来,而一个女孩子,提着两个装满了水的大水桶,想要比他走的还快,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无论多么不合理,事情也还是发生了。

      拿出手机,只有10%的电量支撑他回到营地了。

      玲王不再耽误时间,直接关上屏幕,快步再次返回树林,打算回到营地,先联系工作人员,再叫上凪他们一起寻找沛沛的踪迹。

      夜色逐渐深沉,稠密的树木遮住了从云层投射下来的月光,回去的路比来时的路要慢得多,玲王没有闲心再像来时那样享受这样独特的山中夜景。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

      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路,玲王就被一根突出的树枝绊倒在地,尖锐的疼痛瞬间从脚趾的神经蔓延至腿骨。

      玲王的心都要凉了——作为足球运动员,他比谁都清楚腿骨断裂会造成什么后果。

      可他的精神并不脆弱,在短暂的惊慌之后,他镇定下来,立刻找到一棵可以依靠的树,缓缓靠坐下来。

      撸起裤管,他先是活动活动右脚,在确定活动起来只是刺痛,而不是像骨折那样,痛到完全动不了,才勉强放下心来。

      如果真的骨折,那离他实现自己计划的那一天就遥遥无期了。

      玲王仰起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生物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地,隐匿在林间,若近若远。

      “咦?”

      对方似乎也同样注意到了玲王,拨开挡眼的树叶,来到玲王的面前。

      月光破开浓稠的云层,却被她的身影挡在了玲王的眼前。心形耳钉,渐变长发,以及那双独特的眼睛,毫无疑问,是沛沛。

      月光照亮她眼前的路,在玲王看清她的身影时,她也同样看见了背靠在树上的玲王。

      再次发出短促的疑问声后,沛沛甩开两个水壶,单膝俯身,凑近了玲王。

      “你的腿怎么了?”/“你还没打水吗?”

      两人同时发问。

      沛沛顺着他的眼神,看他停留在那两个被她随手丢在地上,却没有清水流出的水桶,就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么一句话。

      于是她率先回答:“没有。”

      说着,从冲锋衣口袋里面拿出几个红彤彤的野果,递到玲王面前。

      玲王一怔,你一个人大半夜跑出来,这么久都没有打水,就为了摘野果吃?他感到匪夷所思。

      沛沛歪歪头,又说:“这种果子很好吃,清甜解渴,汁水还多,可以拿回去榨汁喝。”

      他的嘴角有些不受控制地歪了几下——谁问果子了?

      一想到跑了这么久,对方就为了摘个果子,玲王就撇过头,不想说话。

      沛沛以为他是伤口痛,在闹别扭,也没再和他说话,干脆小心把过他那条受伤的腿,仔细排查一番。

      “只是崴到了,这种程度三五天就能好全,好好养下来的话,不会影响踢球。”

      “只是”?“只是”是什么意思?

      玲王深吸一口气,还是不想说话,但他又不想晾着她,便闷闷地:“哦。”了一声。

      沛沛的视线从他的脚踝慢慢转移到他的侧脸,发出一句真诚的疑问。

      “很疼吧?”

      玲王悄咪咪地把眼神转过去,触及到她关切的目光,有些别扭,但还是说:“没有那么疼。”

      沛沛默默点了点头,一副理解他的模样。

      她这幅样子让玲王的心情瞬间凌乱了——不是,你理解我什么了?!

      不过很快,他就听见沛沛说:“你是来找我的吧?谢谢你,玲王。”

      “没关系。”玲王下意识地回道,但语气十分沉闷,并不开心。

      沛沛沉默一会儿,才又道:“我来的路上就看见这种果子,想着拿回去给大家吃……”

      她真的没想到玲王会来找她。

      也是,那三个人不会认为在这个世界观里有什么事是她不能应付的,但玲王不清楚。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更加诚恳。

      玲王有些不自在地扫了她一眼,看见一向随性的人居然真的会为这种事认真解释,他的心情才缓解了许多,甚至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仿佛和煦的微风拂过湖面,荡平不安的波澜。

      玲王心里那点仅剩的别扭顿时荡然无存,爽朗道:“没关系。”

      沛沛微微一笑,对他伸出手:“来吧,我扶你回去。”

      “什么?”玲王愣了,“不用,我自己慢慢走回去就行。”

      沛沛环抱双臂,轻松地说:“怎么,我看起来像那么绝情的人吗?你可是特意来接我的诶。”

      玲王被她调侃似的语气逗的差点笑出来,她紧接着又说:“而且,我虽然说你只要好好修养就不会有事,可我毕竟不是医生,而你是运动员,注定要站在更大的赛场上,你可不能因为崴脚还要自己走路伤了腿,影响踢球。”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就非常认真了。

      玲王垂眸,她的手一直停留在那里。

      她在尊重他的梦想。

      在玲王的成长过程中,从不缺乏鲜花和肯定,父亲和母亲对他全心全意的爱护和栽培让他可以很好地发展自己。

      然而,在开始练习足球后,除了老婆婆和凪,很少有人打从心眼里认为玲王可以练好足球。

      父母的态度不必说,哪怕是由他自己出资建立起的足球社里的社员,也大多认为他只是一时兴起,而他们只需要陪他这个大少爷好好玩,就可以拿到报酬。

      但沛沛是真的在尊重他这个半路出家的人的梦想。

      “我要是不答应,就太没礼貌了。”

      玲王脸上浮现一抹微笑,一手后撑着树木,另一只手牵住沛沛的手,小心地站了起来。

      回去的路途无比漫长,毕竟,饶是玲王再怎么刻意将重心转移到自己这边,可要搀扶一个接近成年的男子,对于沛沛来说也过于勉强。

      “沛沛,额,你今天玩得开心吗?”玲王装作若无其事地将重量再次往自己这边偏了偏。

      沛沛瞥了他一眼,他便不敢乱动。

      “很开心啊,你安排的非常好。”见他这样,沛沛才点点头。

      玲王果然开心起来,他喜欢看见自己注意的人认可自己的安排:“你喜欢就好。”

      沛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周围陡然安静下来,没过多久,玲王又小心看了看沛沛的脸色,继续装作是在闲聊:“那个…虽然之前就问过你这样的问题,但我还是想再问一句——你的露营技巧是在哪里学的?”

      沛沛的脚步并未停下,但玲王明显感觉到,她似乎非常纠结这个问题的答案。

      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由安静变为尴尬,刚才象征着自由的蝉鸣在此时的玲王耳朵里显得无比吵嚷,连月光都十分不好意思地隐匿在云间。

      “那个……”

      “和我爸爸在夏威夷学的。”

      “……哈?”

      玲王懵了,低下头,透过若隐若现的冷白色月光,捕捉到了沛沛脸上一闪而过的促狭笑意。

      他倏然反应过来——好熟悉的台词,沛沛在逗他。

      见他这样,沛沛才终于忍不住,肩膀一抖一抖地闷笑起来。

      “额……”玲王挠挠头,不知作何反应。

      等沛沛好不容易停止了笑意,她才终于又说:“刨根问底可不像是你的性格会做出来的事哦?为什么会执着于这个问题?”

      “额……”玲王原本引以为傲的社交能力顷刻间化为齑粉,他磕磕巴巴地说,“只是好奇。”

      “好奇?我以前听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

      “可我不是猫。”

      “只是一个比喻——不如说,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奇?”

      两人同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沛沛探究的眼神从地面一点一点地转到玲王的身上,玲王不由自主地偏过头,迎上她的注视。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不知道为什么,玲王放轻了声音。

      他理亏。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他就是想知道。

      沛沛没有想要再搪塞他的意思。

      单是玲王因为担心她的安全而追出来,就决定她不会再将玲王只是放在“凪的朋友”这个位置上了。

      于是她坦诚地说:“你说的没错,因为这是我的秘密。或许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也或许我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

      玲王倒并不意外,比起之前的态度,沛沛现在愿意这样坦白,他已经很惊喜了。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聊点其他事了吗?比如看星星?”沛沛道。

      顺着她手指指过去的方向,玲王抬起头。

      不是一个,也不是零星几个,而是整片整片,如洒下的碎银,星罗棋布。

      这是在大城市无法观看到的风景,饶是他居住在东京市市中心的顶层公寓,也没办法用肉眼看到这样的星空。

      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喟叹,随即,将眼神慢慢偏向站在他身边的沛沛。

      沛沛的眼神依然平静,好像站在那里,就不会再有任何转圜的天体。

      他似乎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好奇了。

      凪的平静只是没有找到能让他热情澎湃的目标,但玲王可以让他发现自己在足球上的与众不同。

      而一旦天才明白了自己是天才,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任何事都满不在乎了。

      而眼前这个人的平静……

      玲王发现自己到现在也还是看不明白。

      沧海桑田,世事变化,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但玲王却不觉得这个人会被改变太多。

      或许就是因为她这种何时何地都能泰然处之的性格,才会让他这么好奇吧。

      “我们一会儿一起观星吧?”

      不过没关系,不明白的事情就去搞明白,这才符合他的处事标准。

      沛沛转过头,难得有些茫然:“观星……这样难道不算观星吗?”

      “我是说用望远镜看啦。”

      “所以用普通望远镜看和肉眼看的区别是?”

      “哦,是天文望远镜。”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带着那种东西来露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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