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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妥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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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再次睁开眼睛,韩想才终于确定自己确实是穿越了。
“哎呀,醒啦?想哥儿啊,下次可不能这么冲动了,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苍天有眼,我们想哥儿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心里慢慢消化着原主记忆给他带来的冲击,韩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位,这几日都在这里照顾他的上了些年纪的男人,或者说是……哥儿。
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不可思议,单说性别这一项,就足够韩想适应很久。
小子和哥儿,竟然完全取代了男人和女人的区分,万幸的是,这里的哥儿虽然性别劣势,但也不强求打扮得脂粉气。
这里着装风格杂乱,除了官家皇室,寻常百姓倒也没有什么硬性规范。
只是平常人家的哥儿为了做活方便,多半身着短打与小子们没什么不同。
唯一的区别,也不过是耻骨上用来区分性别的红痣,和衣襟上必须绣上的兰花。
哥儿在幼童时期,衣襟上只有兰花的草叶,到了出阁的年纪便多绣了一枚花苞,等到成了婚,那花苞就变成了盛开的模样。
可是一旦哥儿被休弃,为了节省,这衣襟上的图案便被一块红布遮掩,只有另许了人家,才能将其拆开。
除了这些,韩想还是比较幸运的。
若真的找出一个词语来形容当下的朝代,那么道一句“盛世”也未尝不可。
这里的皇帝治国有方,各行各业百花齐放,百姓多半安逸富足。
只是,唯有一点,在这个世界,哥儿的贞洁和名声还是格外重要的。
重要到……轻飘飘地几句恶语,就足以要了一个哥儿的命。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原主自打前几日被救上来后,就一直浑浑噩噩神智不见清明,倒是给韩想省了不少口舌。
“你是?”韩想努力坐起身,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哎哟,可算是回魂儿了,你啊,叫我吴阿爹就好,饿了吧,来,先喝点粥再说话。”
“谢谢。”
韩想道了声谢也不推辞,将对方的恩情默默记在心里,伸手接过这人手里的粥。
吴阿爹看他眼中终于有了些活气儿,揪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些许。
他在床边坐下,一脸慈爱地看着韩想,暗道一声可怜的孩子。
吴阿爹是真的见不得,好好的一个乖乖软软的哥儿被这么磋磨,心里再一次把那些个嚼舌根子的老货骂了一通。
等韩想终于喝完手里的粥,吴阿爹接过碗放到一旁的凳子上,这才又露出了满意地笑模样:“说起来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不过你那时还小,记不得我也是应当。”
韩想笑了笑,想起这人刚才所说的话:“吴……阿爹,您先头的感叹从何而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怪韩想多疑,以吴阿爹方才的话头儿,又回忆起自己当下的处境,除了能勉强度日,实在是算不上苦尽,也窥不见甘从何来。
见人眉目娴静,一派温柔模样,吴阿爹对韩想的喜爱又多了几分:“哎哟,这见过世面的哥儿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都是文邹邹的。”
“说起来,吴阿爹啊,还得跟你道声喜呢。”
“何喜……咳,什么喜?”意识到自己过于紧绷了,韩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说话方式。
提起这个,吴阿爹更开心了,他一把拉过韩想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疼惜地拍了拍:“想哥儿啊,你可真的是好福气啊,周家的二小子相中你了,这不,正托我来给你说合呐。”
毕竟吴阿爹面部线条再柔和,在韩想眼里是一副实打实的男人模样,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韩想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不动声色的用另一只手悄悄掐了自己一把,勉强将注意力从两人相握的手上拉回来:“啊?说……说合?”
“是啊,想哥儿你可能刚回来不了解,这周家二小子可是赚钱的一把好手,十里八村的小哥儿就没有不待见他的,只是这人呐,也不知怎么想得,一直都没有说亲的意向;谁曾想这头一回开口,就相中了你,你说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啊~”
韩想听完整个人都麻了,这才切实体会到自己现在哥儿的身份。
他惊地有些失了分寸,一把将手抽回连连摆动:“抱……抱歉吴阿爹,我可能要辜负您的……美意了。”
韩想心思转地飞快,努力斟酌着用词:“想必,您也知道我如今什么境遇,这都差一点儿让吐沫星子淹死,在这节骨眼儿,若是叫我傍上了周家小子,村子里还指不定又出现什么难听的说头。”
听到这儿,吴阿爹也稍微冷静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有些认同:“这倒也是。”
但吴阿爹转念又一想,事情也不总能只看一面,他终归是不能帮衬想哥儿一辈子,也找不到比周家二小子更合适的人了。
吴阿爹是真心实意地希望眼前这个乖哥儿能有个好归处,他不死心,接着劝说道:“不过啊,阿爹觉着,以周家二小子的体格,相信也没什么人敢嚼他家夫郎的舌根子。”
“想哥儿啊,你听阿爹一句劝,有个夫家傍身,你啊,在这世上也好过活的多,不然你这孤苦伶仃一个哥儿,过得苦些咱们还好说,说句难听话,若是日后挨了地痞子的欺辱可怎么办?”
吴阿爹顿了顿,继续道:“这也就是你刚回来没几日,好些个不是心思的还在观望,这天长日久的,总会有那么一个两个忍不住的,到时候凭你这柔柔弱弱的身子,该如何反抗,要怎么活?”
怕惊着想哥儿,吴阿爹本不欲提这些,可是这些又是些实实在在存在的问题。
韩想沉默良久。
他也不是不知好赖的人,他当然看出了吴阿爹句句肺腑,只是,虽然他本身就喜欢同性,但一想到日后还要像女性一样生产,他就有些恐惧。
也愈发觉着女性的伟大。
可就像吴阿爹说得那样,现实问题的的确确摆在那里,如今以他现在这副小身板,还确实不能独善其身。
心思微定,韩想终于妥协:“那……您容我想想吧吴阿爹。”
见他松口,吴阿爹也替他开心:“哎呀,好,好,人生大事可不得好好想想,这样,你早点休息,我明早过来给你送早饭,你再决定也不迟。”
说着,吴阿爹拿起碗起身。
“好,那麻烦您了吴阿爹,实在抱歉,我这家徒四壁的,实在没有什么好感谢您的。”
“哎呀,这就生分了不是?再说了你孤零零一个人,阿爹怎好忍心要你的东西;但是呢,阿爹也不跟你来虚的,今儿中午周家二小子去我那儿,给的好处可是比一般说媒的阿爹都高了好几倍呢。”
韩想被对方爽朗的笑声感染,眉头也舒展了几分:“那行,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吴阿爹点头:“这就对了,那我就先回了。对了,我家就住隔壁,有事你站在院子里叫一声就好。”
临走前,吴阿爹不忘细心地叮嘱。
……
天色渐暗,明月高悬。
破旧的茅草屋内,不知何时,几番躁乱的呼吸也逐渐趋于沉静。
韩想本以为经历了如此荒唐的一天,自己会失眠才对,没曾想这一夜睡得还算不错,身上也恢复了一些力气。
吴阿爹怕他饿着,所以来得很早。
将食盒打开,把起早蒸好的包子递到韩想手里,吴阿爹终于问出了憋了半宿的问题:“怎么样想哥儿,想好了没有啊。”
韩想先喝了一口粥,听见吴阿爹的问题,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便点点头也不再矫情:“嗯……只是吴阿爹,我能麻烦您给那人传个话吗?”
“哎呀,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只管说就是。”
吴阿爹笑弯了眼角,打心眼儿里替他高兴。
看着手中热乎乎的肉包子,韩想暗道:怎么能不算麻烦,但有些话还是得当面跟对方问清楚才好。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吴阿爹笑笑:“就是……我想跟他隔着门说几句话,听听他的回复再做决定。”
“行,吴阿爹给你跑一趟。”
吴阿爹拍了一下大腿,爽快应下。
吃过早饭,吴阿爹便风风火火地去周家那里传话去了。
那人来得很快,但介于身份有别,两人只是隔着门板交流而已。
“想哥儿,我是周安礼,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
听见有人扣门,韩想快步走到门口。
对方很直接,这也让韩想放松不少,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
“不是要求,只是……我不明白,这么多未出阁的好年纪的哥儿,你怎么就偏偏看中了我。”
“想必……我的情况,你也是耳闻过一些的吧?”
怕对方听不清,韩想稍微提了提音量,但言语间与生俱来的温和,即便是隔着门板,也叫来人听了个分明。
周安礼听着这人温柔的声音,对韩想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他怕自己粗声粗气地吓到人,也很是自觉地放缓了语气:“我也不瞒着你,你过了门,是要给我家崽子当后爹亲的。”
身旁的吴阿爹吓了一跳,又冷不丁地反应过来周安礼口中的崽子是谁,这才重新将心放回肚子里。
吴阿爹刚想开口替周安礼解释,就听一旁的周安礼接着说道:“虽然这孩子是我兄长的小子,但我也不想亏待他,所以短时日内,我是没打算要自己的孩子的。”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不同意也没事儿。”
嘴上说着没事儿,周安礼心里还是希望对方能答应下来的。
眼看着就要到狩猎的季节了,他是实在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照顾一个吃奶的娃娃。
不过,不同意也有不同意的办法,大不了花些钱雇这人就好了,就是以后两人的名声难听些。
他倒也不担心对方不答应,能有一项稳定的收入,对于一个无依无靠被官家退了的通房哥儿来说,应该也算得上是一条生路。
说到底,除了不能将他当做自己真正的夫郎,周安礼觉着,成亲是最省心的办法。
没等韩想开口,吴阿爹先不干了,他眉毛一横,显然十分生气,转过头瞪着周安礼:“我说周家小子,你说得叫个什么话?想哥儿如今已经是快要弱冠的年纪,若是再拖个几年生产,那会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你这不行,走走走,赶紧走,明儿银钱退你,这媒,我吴阿爹保不了。”
周安礼充耳不闻,说什么危不危险的,他实际上压根儿就没打算跟人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