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情挑》风细细

22、化学反应

　　喜欢一个人，当然是非常私密的事。
　　焘宇原本对于别人的事，不如说不关心，实际上，压根除了自己的那个世界中心，别人在他眼里，都是过客。
　　差不多等他意识这一点的时候，也就懂得了自己的恋爱始终不能够持续下去的原因。他并非因为需要源源不断的新鲜感而进行新的恋爱，一般来说，女孩子如果主动告白，他总会出于礼貌和绅士作风答应下来。
　　就像是剧里的浩泰。
　　泰民则不同，“不喜欢的话我就会当面拒绝的。”他在这种时候出奇的绝情。
　　和慧莹在一起恋爱长跑，也不是因为他这人特别忠贞，“婚姻需要的长时间的稳定，最好是像水泥浇灌那样，坚不可摧，这样可以一劳永逸。”
　　焘宇脑中一闪而过的惊惧——他是最不在意别人是否喜欢他的，但是，如果泰民讨厌他，仿佛是值得为此感到懊恼的事情。
　　焘宇问泰民关于“浪漫”的看法，因为他自己没有浪漫的内驱力就觉得日子很难熬，可是却听到他说，“我不是个浪漫的人——枯燥一点儿不觉得怎样。”
　　他要的是事业，哪怕是不怎么伟大的事业。
　　焘宇又对自己说，“我偏偏是个最没有事业心的人——我们是绝对不同的两类人。”
　　他的一颗心，在汪洋大海中沉沉浮浮，忽明忽暗。
　　越想，越是懊恼。
　　德善刚起身，闻言又还是坐了下来。毕竟周围的人太多，坐在吧台后面好歹不点眼，“……要说喜欢，当然，泰民哥是我的理想型。”
　　个子高大，笑容阳光，处事大方。焘宇想：这大约是多数女生的理想型。“哦，要是我有机会，见缝插针地替你问问，我想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自然还不至于做这滥好人。可是随便说说敷衍她，也就不显得自己刚才问出口那一句“你喜欢他”有什么突兀。
　　两人不再讨论泰民，而是在那杯咖啡喝完之前，随便聊了聊别的。
　　“焘宇哥是原来是会做咖啡，还是现学的？”
　　“原本是会一点，从前我在咖啡馆待过一段时间。”
　　“做兼职吗？”
　　“哦”，他微笑，“是朋友的咖啡店。”又是一段打发时光的过往。德善从那不很大胆的目光中瞥见他舒展的眉眼和眼底似乎淡淡的忧郁，很认为他是个不可亲近的贵公子。
　　“咖啡做得很棒哦！”她再度表示感谢，“其实……今天拍摄结束，我的戏份也就没有了。”焘宇暗想，无怪乎她今天紫涨着脸也要来问自己泰民有没有女朋友的事情。
　　“其实这种事，当然还是当面问比较好。”他说，“重要的是心意的表达，不是吗？”焘宇的声音变得低了，荡悠悠的，有一种吸引力。吸引她不由得去相信他说的话。
　　“……说来惭愧，我实在害怕被拒绝。”
　　焘宇也沉默了一会。
　　德善重又挤出一点儿笑容，“……焘宇哥，大约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吧？”她顿了顿，有点儿尴尬，“哦，我是说，谁会拒绝你这样的男人？”
　　“我这样的男人，是什么样的男人？”他口里说着，心里却在想她方才的话，确切地来说，他还没有真的对谁心动而告白呢。
　　德善道，“一个很温柔的人。”他的纤细的身形和忧郁的眼神，都使人仿佛不自觉被吸引，同时又小心翼翼怕太唐突而不敢靠近。
　　焘宇笑笑，目送这姑娘的身影推开了咖啡店的玻璃门，门口风铃“叮铃铛铛”，发出一阵脆响。
　　像他的内心，荡漾阵阵涟漪。
　　泰民和孔灿在摄影机那边看刚才拍的画面，美姬在旁边“咦”了一声，泰民分神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德善同焘宇很熟络的样子在聊天。
　　瑞希这边说什么，大约耳朵里听了只言片语，孔灿拿胳膊肘杵杵他，“真奇怪，要是我们组cp，那感觉怎么都有点怪。”
　　“哦？”
　　瑞希接口，“灿，你真当制作公司是随便选的演员吗？”
　　“也许还不能说是随便选的，可是终究有许多适配度以外的理由。”他难得这样敞开心扉，倒使人有点儿意外。
　　“当然”，瑞希耸肩，将耳机从头上摘下来，“出于各种利益关系，或者躲不开的熟人引荐，敲定最终的演员名单是不容易。”
　　“四个人里面，其实焘宇是我们最后定下的。”起范说着，将厚厚的摄影机也从肩上放下来，暂作休息，“也许你们听到一些什么传闻，焘宇的哥哥的确也从事娱乐行业。”
　　泰民察言观色，仿佛这是个大家都熟知的秘密，面上也就不便露出什么太诧异的表情。
　　“只是男演员里面，身高足够而身形瘦削的，并不算多。外形符合而咖位太大的，当然百忙之中不必要参与这种小制作……实在也难找。”
　　瑞希笑笑，“难得这公子爷性子随和，对本子倒很不挑。外形上是不必说了，难得的是他那气质，真的凌冽又坚韧，和东熙如出一辙。”
　　泰民若有所思，场面话当然也不忘记说上两句，“还是两位导演慧眼识珠，其实我们做演员的如何懂得这些？”
　　起范拍拍他的肩膀，“这话如今当玩笑说说，你可不要介怀——先头你演的第一部同性恋爱的短剧，没有掀起什么水花，大约也是两人之间的化学反应不大够。”
　　他以为是自己的演技不足，不料起范继续说，“我同导演先看了那片子，最初就定下你的。你有的是一种纯粹的男人味，直率而真诚。演对手戏那一位，尽管是努力在营造浪漫的气氛，两人一对视，滋味却有点儿干巴。”
　　那时候，他还有点不懂这话所代表的意思，只是木木的，想起智信，笑不出来，“想是当时我还稚嫩，缺乏必要的素养。”
　　“……怎么说呢”，瑞希已经在翻看剧本准备下一场戏，“这暧昧的氛围感光靠演技是无法弥补的。”
　　孔灿当下脸色有点儿难堪，以为是在说他和车瑞元。
　　瑞希没有看到他的表情，自顾自说着，“幸运的是，你同焘宇演员之间，仿佛就有那种玄妙的感觉。”
　　这话真像是一箭穿心。震得泰民本人一时间定在原地，“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其实旁人看得比谁都清楚。
　　被人认证过的默契和亲昵，自己再回想过去种种，忽然面红耳热起来。
　　“原来我当真对他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