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霁之虹》凉拌海豆腐

3、第 3 章

　　三
　　“快点快点，我占了三个好位置，离得近看得清，再晚就丢了！”
　　一道破马张飞的身影冲进教室，还是那个银色发卡就夹着一小撮头发尖，耷拉在额前，挡住了一只桃花儿似的右眼，还来回的晃荡着，披散开来的碎发像是着了静电，支支棱棱的环绕在一个漂亮的脑袋上。
　　“你们倒是快点啊！”
　　来人正是美丽不端庄的三响儿，顾不得因疾跑还喘着粗气，伸手就来拉我和大姐，想往外走。
　　盯着我这位二姐，我不由得说道“你是怎么做到总是这么好看的舞了嚎疯的呢？”
　　“废话，老娘我这优点还用你说。”三响儿白里透红的脸上荡漾出了显而易见的得意……
　　“哎，你什么意思？！”二姐猛然反映过来我的话里有话，伸手来敲我的脑袋，我抿嘴贫笑着，脖子一缩，躲开了。
　　“好了好了，不是着急么，还在这耍贫，你们俩先去，我刷完这两道题就去找你们”，大姐头都没抬，就留了一道清清楚楚的声儿，在我们俩耳朵边打着转儿。
　　二姐愣了一下。
　　“那你快点啊”，然后攥住我的手脖子，一溜烟儿的把我拖了出去……
　　今天是校际联赛的决赛，又恰好是我们校队的主场，体育场上人声鼎沸，尤其是“啊！！！！！！裴宇阳！！！！！啊！！！！！好帅！！！！！”这样几乎达到E6的尖叫，一直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直到我挤到三响儿占好的座位上坐下，也一丝一毫都没有停止甚至减弱，震得我脑袋嗡嗡作响。
　　“穷叫唤什么啊，再大声人家裴宇阳也看不上你，那是我们大姐的！”，三响儿看到这些狂热拥趸，有些忿忿，却也不敢大声，只是一脸嫌弃的，轻轻的、絮絮叨叨的嘟囔着。
　　这个位置的确是好，妥妥C位，离球员休息席也很近，抬眼就看到裴宇阳正在场边和队友一起做着赛前热身，只是有点心不在焉，东张西望的像是在找着什么人，不过动作还是那么潇洒、身材还是那么美好。“怪不得这么多蜂儿啊、蝶儿啊的，还真是很有些性感呢……”。
　　嗯!？我怎么会想到“性感”这个词？！也恰在此时，裴宇阳看到了坐在看台上的我们，迅速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放心下来的笑容，然后朝着我们这里扬了扬下巴、眨了一下眼，转回头继续热身了（这回专心多了）。
　　“哇！裴宇阳看我了，还朝我笑！”
　　“是我……”
　　“明明是我！”
　　……
　　四周又响起了一阵尖叫。
　　三响儿也疑惑的四处打量，心里想着“大姐也没来啊，这老裴是朝着谁笑呢”。我连忙把头扭开，看向别处，装作这一切与己无关。“本来也是跟我没关系吧，老裴跟三响儿、大姐关系那么好，看到我们了，当然是要打招呼的”，我心里这样想着，又转回头坦然的看着裴宇阳热身，手却不自觉的摸到了胸前的口袋，按在那里。
　　场上比赛很激烈，但也很顺利，毕竟裴宇阳是专业队伍出来，我们学校又是足球特长定向培养学校，赢球算是基本操作了，这场决赛刚刚踢完四分之一的时间，我们这边已经2比0领先，只看最后能得到几个净胜球了。
　　裴宇阳的发挥，如往常一般的出色，在球场上他总是最醒目耀眼的那一个，当然这一份独有的耀目，不仅是几乎全校女生的焦点，也当然是球场上对手的重点关注对象。
　　果然，对方的防守又出现了破绽：后卫本已得到球权，却在传球到中场的时候，球员跑动不到位，被我方队员抓住了机会，抢先跑位夺回球权，裴宇阳及时前插，得到队友的传球后，用假动作连续晃过对方两名后卫，接近了球门区，对方球员追赶回防，可是裴宇阳的速度太快了，只见他抬起左脚作势射门，骗到对方守门员做出了向右方扑救的动作，然而裴宇阳只是左脚把球向右轻轻一带，右脚一记挑射，只见那足球直接挂向球门左上角，落了进去。
　　“好球！”
　　“裴宇阳太帅啦！”
　　“九中，加油！”
　　……
　　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我也随着那粒进球，弹簧一样的站了起来，用力的拍手庆祝。
　　只见裴宇阳先是像克林斯曼一样张开双臂向前俯冲到了场边，站定后又学着克洛泽的样子原地一个空翻，最后跪在操场上双手指天，接受着大家的欢呼祝贺。
　　“嘟—嘟—！”裁判的哨声响起，要重新开球了，裴宇阳站起身来，朝着我们这边看来，恰好我这时也一直盯着他看，猝不及防的就四目相对，只觉得他的目光刷地一下如电光直接穿过我的眼睛，扎进了我的脑海，那样炽烈，只灼的我浑身发麻，旋即又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一瞬间我仿佛感觉四周满是阳光，那么的温暖和光明。
　　还没等我回过神，他便转身跑回到了场中。
　　我失了魂一样的坐了下来，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他是在看我么？”、“他只看了我才笑了么？”、“我是喜欢他的？他也喜欢我么？”……心脏止不住的剧烈跳动，好像迫不及待要从我的腔子里钻出来，见识见识这天地一般。
　　“老三，你咋了，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三响儿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把我拉回了现实。
　　“呃，没……没有，可……可能是比赛太紧张了吧。”我有些结巴的回答道，极力遮掩着我的情绪。
　　“嗨，咱们校队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还有裴宇阳呢，有他在，你还不放心啊？”
　　“呵……是……是啊，放……放心”
　　“喏，喝点甜的，我看你是有点低血糖……”
　　“嗯……”我接过三响儿递过来的饮料，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的直接喝掉了半瓶。
　　“我说你倒是慢点啊，呛死了老娘可不给你收尸”
　　“放心，这肯定不麻烦您老，顶多头七回来看看您……”我恢复了常态。
　　“我呸，别回来找我，还得给你摆供，我可没那闲工夫”三响儿一脸的嫌弃。
　　“这大姐怎么还没来？”我问道。
　　“是啊，这人怎么这么磨叽呢，我找她去”话音未落，二姐就跟条泥鳅一样钻出看台，朝着教学楼跑去。
　　“嘟…………嘟…………嘟！”哨音响起，中场休息。
　　我站了起来，也准备趁着这休息的间隙去找大姐和二姐，在这个学校里，除了黑板报，我只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自在，对于周围只有不熟悉的人的情况，我是有些恐惧的，而且现在又恰好是不会全神贯注的比赛间隙。
　　“刘小波！”一个声音传来。
　　我转过头，是裴宇阳。
　　只见他单手把着看台前的栏杆，大腿的肌肉稍稍紧绷了一下，就潇洒的跨跳了上来，四周免不了的又是一阵骚动，但裴宇阳没有理会周围人凑过来发出的祝贺和赞美，只带着笑且专注的看着我，走到了我的身边。
　　“你要干嘛去？”裴宇阳说着，猛地一把楼住我的肩膀，拉着我坐了下来。
　　“呃~我……我不干嘛去……”虽然和他做了很久的同桌，可是每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还总是会让我感到紧张和局促，心跳再次加快，脸上也觉得火辣辣的。
　　裴宇阳并没有察觉到这些，仍旧搂着我的肩膀兴奋地对我讲着刚才球场上我不曾看到的一些轶闻，鼓鼓的胸肌紧贴着我的右肩还不时的蹭动着，结实的大腿也紧挨着我，热烘烘的体温夹着汗味熏蒸着我（那味道并不难闻，淡淡的栗子花裹着一点薄荷香皂的气味，好像他这个年纪且爱运动的男生，身上的体味都是这样，只是其他人没有多出来的那股香气）。
　　这样的姿势让我更加心猿意马，脸上也飞速漾起了红晕，额头上的每个毛孔，都一个接一个的渗出了汗珠，我并不敢乱动，一边还努力的想保持着在旁人看来较为正常的身体距离（可其实我是真的很享受与他这样紧密的靠近）。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还这么烫？是发烧了么”裴宇阳突然发现了我的异样，左手照旧搂着我的肩膀，抬起右手摸向我的额头。
　　“没，没什么……”我下意识的挡住了他的右手，顺势从他的胳膊底下“钻”了出来，“只是有点热了”。外面稍凉的空气，让我平静了些许。
　　“……”裴宇阳的右手在半空中滞留了半秒钟后，放了下来，他也回正了坐姿，没有继续搂着我的肩膀，大腿却仍然紧挨着我，明明旁边还有很大的空余，也不肯挪开半分。
　　于是我们都看向球场，沉默了大约有半分钟的时间。
　　“你觉得我今天能进几个球？”裴宇阳突然问道。
　　“呃，我不知道，3个？”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到。
　　“喂！那只是上半场啊！”裴宇阳猛地转过身来，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一脸不乐意的看着我大声说道：“你难道不相信你老……”他突然噎住，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你老对儿我嘛……”（我们这的方言，把学生时候的同桌、工作时候的搭档都叫做老对儿），后面的声音，他放低了很多。
　　“……噗嗤……”我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好好，上半场3个，下半场3个，咱们66大顺，不过下半场你要是没踢进3个球，就别回来见我们……”我抿嘴笑着说到。
　　“是！老……”他又顿了一下，还是那一闪而过的羞涩：“老对儿！”，旋即又恢复了自信阳光的状态，仍旧是搂过我的肩膀，喋喋不休的对我讲着那些我完全听不懂的战术计划，我安静的，但带着赞许和满足的微笑看着他。
　　不远处，三响儿正拉着大姐急急忙忙的往看台走来，大姐却突然站住了。
　　“怎么了？赶紧走啊，上半场都结束了”三响儿不明所以，莫名其妙的看着大姐问到。
　　“没事，突然想去个厕所，你陪我一起去吧”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快走快走，球赛马上要开始了！”二姐跟着大姐又往回走去。
　　赵霰林又回头从远处看了看我和裴宇阳，嘴角露出了一个莫可名状的笑，转身走了。
　　“嘟…………嘟……嘟”哨声再次响起，下半场球赛又要开始了，裴宇阳拍了拍我的头，说了声“等着我”，又下场战斗去了。
　　我们都没有发觉，后面不算太远的地方，还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