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角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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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的结果确实如他们所料，叫做【亡灵】的男人赢了。
甚至男人并没有花太大的力气，对手高大的身躯在他的手里倒像是一个花架子，连一个拳头都没落到他的身上，那双眼睛依旧没有波澜，身体却仿佛经过千锤万打，有记忆一般的躲过所有伤害。
那是一种极致的本能。
接下来的第二场，和男人对战的是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与之前打败的那个比起来，简直弱小的可爱，他突然好奇这样一个瘦弱的人是怎么闯到这一步？
就在他好奇的时候，瘦弱的老人根本没有一点废话，率先发起了进攻。
只见他一个飞速闪现到了男人面前，紧跟着一个横踢直直踢向男人面部，猛烈的力道比上一个简直过之而无不及，如果直接用身体去阻挡，骨头都会瞬间被折断。
下一秒，男人却抬手格挡将攻击停滞在空中，产生的攻击波与力道在空中被化解，产生了一圈白色的气流，男人眼睛转动，漆黑冰冷的目光看着对面的老人。
老人明显一愣。
阿多尼斯也微微意外的挑眉。
在老人分神之际，男人的拳头已经挥向了他。
看着投影里有来有回的交手，拳拳到肉的声响，阿多尼斯停下了右手的敲击，饶有兴趣的目光盯着投影。
城主站在一边偷偷瞄着他的神情，像是意料中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这一场战斗比想象中要快，老人身体看起来瘦弱，其实却经历过无数战斗的洗礼，但年龄的差距就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更何况……
阿多尼斯看着看着男人胸膛，手臂，后背遍布的伤痕，新旧交替，好似已经有无数日夜的沉淀。
谁又不是千锤百炼呢。
男人赢了。
老人被他扭断了脖子。
阿多尼斯甚至听到了那一声脆响。
观众席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角斗场，他们像是战争后拥戴着自己国王的士兵，一双双猩红的双目热烈的看着场地上的人。
这时，阿多尼斯终于听清了他们嘶喊的名字。
【亡灵】
男人像是无感，只是看了一眼观众席便移开目光。
过了没一会儿，另一边场地也有了结果，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赢的是一个奴隶。
二十出头的样子，黑色的卷发搭在脸颊旁，年轻的脸庞还带着少年的稚嫩，或许是赢了比赛，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如黑色曜石般的眼睛迸发出精光，反应过来后，他开心的朝着周围的观众挥手。
那迸发出的活力与生气，真的像是一个拿到糖果的孩子。
但同时，有的人又觉得惋惜，这样的孩子注定像是流星划过，下一刻就要陨落，因为他对上的是【亡灵】，角斗场如同鬼神一样存在的人。
而还有一部分人是激动，血丝布满的眼球颤动，身体的暴虐因子被唤醒，他们期待着少年被撕碎的画面，新鲜的血液倾洒在褐色的泥土里，浇灌着这片已经腐烂的地方，享受着血腥味弥漫在他们鼻尖的味道。
那群人嘶吼：“杀了他！杀了他！”
而疯狂会像病毒一样被传染，偌大的角斗场再次被同样的声音覆盖。
“杀了他！杀了他！”
少年像是被惊醒，看着看台上的所有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即使再天真，也不会觉得这些人会为了第一次出场的自己摇旗呐喊。
在整齐划一的呐喊声中，场地上最后一道划分区域的铁门缓缓下降回到了地底下。
他们都看到了自己对吼对手的样子。
少年漂亮的眼睛缓缓睁大，脚控制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
在这里，没有人会不认识这个男人。
男人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没有厮杀的喜悦，也没有不忍，就是静静的。可就是这种空洞的眼神，反而让人汗毛竖立，像是被死神的镰刀冰冷的扼住了喉咙。
似乎又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在呐喊声中，男人朝着少年走了过去，高大的身躯在这一刻具象化，少年害怕的想后退，但他知道只要他怕了，他退了，那他只会死在这里。
所有人都希望他死在这里。
可是他不能死，他要活着离开这里。
他捏紧了拳头，指甲陷入肉里，疼痛提醒着他保持警惕。
不等他做出下一步准备，男人的拳头已经伴着呼啸声朝着他袭来，速度快的他根本来不及闪避，剧痛从腹部蔓延全身，几乎是瞬间被打了出去，地上滚了几圈，撞向了边缘的石壁……
剧痛让他脸色发白，少年双手撑着地面，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支撑着地面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他看见前方缓步向着他走来的男人，咬紧牙关，缓缓爬起来。
他不能死在这里。
母亲还在等他，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少年扯下手腕上陪他战斗到现在，却已经脏的看不出样子的绷带，他将绷带一圈一圈的绑在头上，那双明亮的眼睛逐渐褪去了恐惧，视死如归的坚毅让那双眼睛闪烁出别样的光芒。
另一方站着的男人，看着逆着灯光站着的少年，目光微微晃动了一瞬。
少年的坚韧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如同死神一般的男人一拳一拳的打在他身上，可每一次无论多么蹒跚，他总能一次次的站起来，一次次的往前走，慢慢的接近男人，从躲避到接住，从接住对方的攻击，到还手的第一次，第二次……
这个摇摇欲坠却屹立不倒的身影，似乎似曾相识。
他就像是脚下石板缝隙间的野草，无数次的践踏，仍然一丝一毫的从石缝里冒了出来。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呼吸的时候，少年身上已经遍布伤痕。
鲜血从他额头滑落，那双眼睛亮的吓人。
阿多尼斯看着场地上的两人，微微眯起眼，像是被取悦一般的勾起嘴角，但他更多的目光却停留在那个如同死神的男人身上，看着他的身体慢慢的增加一道道红色的血迹，如同黑暗中绽放的美丽花朵。
虽然男人并未受到什么大的伤害，但是他能感觉到，他正在被那个少年压制住。
或者说，他并没有全力的去杀了对方。
他在犹豫。
不，不仅仅是犹豫，他甚至在控制身体防御的本能。
为什么？
是不忍心，还是看着对方想活下去的样子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从出生那一刻就活在角斗场的人，不就是每天这样为了活着而活着吗。
或许他应该帮一帮他。
阿多尼斯微微一笑。
他站起身，身上的华服垂落在地，金色的衣摆随着他的走动摇曳着，像是坠落的金色余晖，他站在窗前，拉开了遮挡的帘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场地里渺小的像是蚂蚁的两人。
“给他们一人一把刀。”
城主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是是是。”
他拿出手里的通讯器，输入了什么，没一会儿，从看台上方的控制室里飞出两把长刀，直直的落在两人的脚边。
冷兵器的出现，霎时寂静了一瞬间，随后像是点燃了引线，观众席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阿多尼斯轻抚着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愉悦的享受着耳边金属的碰撞声，微风轻轻的拉起他金色的长发，他好像听到了利刃割破皮肉的声音。
如果下一刻是真正的死亡，你还会犹豫吗？
是斩杀那个为了活着不断爬起来的少年，还是为了活下去而继续活着。
少年已经腥红了双眼，右手握着剑柄的手颤抖着，身体因为粗重的呼吸起伏的厉害，身上到处都是伤，鲜血已经将他衣服染红。
而对面的男人也并未好到那里去，手臂，腹部，已经被红色侵染，只是那张脸，依旧像是机器一般，没有丝毫的动容，那些伤就像不存在于他身上一样。
少年差点忘了，这可是【亡灵】，没有痛觉，感受不到伤害。
而自己身上的痛像是绵密的细针，不停的扎在他的神经上，身体忍不住颤抖战栗，他抬手擦掉了额头滑落挡住视线的血迹。
手忽然顿住。
一瞬间，心里有了主意。
感受不到痛，但血总有流尽的时候。
少年抓住了希望的绳索，死死的拽住，一步一步正不断的往上攀爬。
一次次的进攻，一次次被踢飞出去，兵器的碰撞之间，两人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男人漆黑的目光中是少年发狠的双眼，狰狞的提着刀向他扑过来，记忆里也有这么一个人不断地挥舞着自己的拳头，脑子里只有三个字‘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可是，活下去之后呢？
他忘记了，好像就一直活着，只是活着。
他疲惫的看着少年不断逼近的身影，近在眼前时，他握紧了拳头，控制住身体。
他任由刀尖穿过了他的身体。
喧闹的角斗场，一瞬间的寂静无声，他们嘴张的老大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阿多尼斯看着刀尖滴落的鲜血，嘴角的笑容缓缓隐下，温柔的眸子此刻沉寂幽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