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神传说》古道空空

34、叫冬初谷

　　吾安的药方果然灵验，几副药下去，客景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尚灵冬左肩的伤用了安心谷特制伤药，也几乎痊愈。

　　这日，尚灵冬、客景初二人在谷内散步，他们找到一处溪流，坐在溪边岩石上，听流水声。

　　尚灵冬偷偷看客景初侧脸，看了一会儿，他扭头轻笑：“看什么呢？”

　　她忙别过脸：“没看什么……”

　　客景初盯着她的眼睛：“你刚才的眼神，可不像没看什么，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尚灵冬摘一朵紫色野花：“我的确有问题想问你，可你的伤刚好，我怕提起你不开心的事，害你旧伤复发。”

　　客景初大笑：“好了就是好了，我又不是瓷做的，没那么弱不禁风。”

　　尚灵冬想了想：“我比较好奇，你被关押在忠义城那三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又为什么会因为哀伤过度，导致气血郁结？”

　　客景初苦笑：“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要我先回答哪个？”

　　尚灵冬道：“只回答你想回答的就好。”

　　客景初开始回忆：“那三天里，我一直在想办法逃出去，好与你们汇合。可父亲将我关在地下密室里，命多名高手把守，我又武功尽失，所以始终没有成功。”

　　尚灵冬道：“那张让我们去城外树屋的字条，是你让人送出来的？”

　　客景初道：“那张字条是我让送饭的人带出去的，我让他同时带出去两张字条，另一张给了接应你们的人。”

　　尚灵冬疑道：“那你怎么受伤的呢？是被看守打伤的吗？不对，你是城主儿子，他们怎么敢打伤你？”

　　“他们当然不敢打伤我，但也不会给我机会逃出去。”客景初微眯眼睛，“第三天早上，父亲派人将我带出密室，恰巧这时封流灯闯进城主府，我故意被她打伤，借她之力，才离开忠义城。”

　　尚灵冬仰头：“封流灯把你带去了哪里？”

　　客景初道：“她把我带去了封花谷，只说了几句话，并没有做什么。我离开封花谷之后，强催内力，御剑赶往城外树屋，才使伤势加重。”

　　尚灵冬见他睫毛低垂，问什么答什么，突然想逗逗他：“那哀伤过度又是怎么回事？你不会因为没娶成石姑娘，才哀伤过度吧？”

　　“你……”客景初突然掩住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尚灵冬被吓了一跳，赶紧去拍他后背。

　　客景初缓过一口气来，忿忿道：“你是想气死我吗？”

　　尚灵冬抓过他的手，摊开掌心看了看，还好没有血迹。

　　客景初喘几口气：“谁告诉你我哀伤过度的？”

　　尚灵冬小声道：“吾大夫说的，你昏迷的时候，他给你把过脉，说得很详细。”

　　客景初叹了口气，黯然道：“我这一番折腾，终究没能让父亲如愿，父亲……父亲他……”

　　尚灵冬道：“客城主他怎么了？”

　　客景初声音略带哽咽：“父亲他一气之下……去世了。”

　　尚灵冬感到震惊，她上次看到客向善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怎么才过几天，人就没了？

　　可她不太会安慰人，只是拍拍客景初的肩膀：“你也不要太伤心，师父说过，生死有命，很多事情，不是我们个人能决定的。”

　　她目光看向远方：“在那三天里，我也知道了很多之前不知道的事，那些事，足以改变我今后的人生。但不管怎么说，已经发生的，就都要去接受。”

　　客景初道：“你之前不知道的事……可以跟我说说吗？”

　　尚灵冬深吸一口气：“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真实。等到有一天，我有勇气去面对，再慢慢讲给你听。”

　　客景初道：“好，我等着你愿意讲给我听的那一天。”

　　尚灵冬忽然道：“客城主刚刚去世，你不用留在家里帮忙吗？”

　　“等母亲和大哥气消了，我再回去探望。”客景初望着她，认真道，“有件事，我要替父亲向你道歉，那块玉佩……”

　　尚灵冬笑着打断他的话:“没什么，都是误会。”

　　“望辰，你别跑啊，你就教我两招嘛！”远处，望辰快步朝这边走来，白应笑紧紧跟在后面。

　　走到尚灵冬和客景初面前，望辰猛地转身，白应笑来不及停下，一头撞在他身上。

　　客景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望辰瞪了白应笑一眼：“刚才我练功被他看见了，现在非缠着我教他武功，真烦人！”

　　客景初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你就教他几招呗，也浪费不了多长时间。”

　　望辰含怒道：“不是时间的问题，他一点基础都没有，什么都不会，这要怎么教？”

　　白应笑跑到客景初身边，伏在他膝上：“客大哥，你跟望辰说说，让他教我几招防身功夫。一旦我学会武功，以后就不会总拖你们后腿了，你快帮我说说。”

　　客景初笑着摇头，对望辰道：“看来你不教他几招，他是不会放过你了。不如这样，你就从最简单的教起，让他自己练去，也省得他缠着你。”

　　望辰叹了口气，对白应笑道：“过来。”

　　白应笑乐呵呵跑到他身边站好。

　　望辰道：“我先教你最简单的扎马步，蹲下……我叫你蹲下！”

　　“好好好，蹲下。”白应笑照做。

　　望辰帮他纠正姿势：“重心下移，双脚距离与肩同宽，收腹……收腹，不是叫你撅屁股！”

　　“好好好，不撅屁股。”白应笑应道。

　　望辰点点他的胳膊：“双臂屈于身体两侧，掌心朝上，双手握拳。好，站两个时辰。”

　　“啊？两个时辰！”白应笑泄了气，“那不是要我的老命吗？”

　　望辰冷冷道：“这么简单都做不到，还想跟我学武功？”

　　白应笑咬咬牙：“如果我做到了，你就会教我武功吗？”

　　望辰道：“看你表现。”

　　白应笑决然道：“好，两个时辰就两个时辰，到时候你可别反悔。”

　　说完，他面朝尚灵冬和客景初，扎起了马步。

　　望辰哼笑一声，伸个懒腰，慢悠悠朝来时的方向走去，只留尚灵冬、客景初、白应笑三人面面相觑。

　　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白应笑龇牙咧嘴道：“客大哥、冬儿，你们接着聊，就当我不存在。”

　　尚灵冬为难道：“可是，你这么个大活人就在眼前，怎么当你不存在啊？”

　　白应笑道：“你们别看我不就行了。”

　　客景初道：“安心谷地方这么大，要不，你换个地方练吧。”

　　白应笑站直身体，活动活动手脚：“也好，被你们这么看着，我也怪不好意思的，都没办法集中精力。”

　　说完，他也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望辰、白应笑走后，周围又安静下来。

　　尚灵冬和客景初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笑起来，仿佛所有烦恼都暂时烟消云散了。

　　正笑着，旁边草丛里发出“喵喵”的叫声。

　　尚灵冬走过去，扒开草丛，看到一个雪白的毛球，正用两颗蓝水晶般的眼睛和她对视着。

　　原来是吾安养的那只猫。

　　尚灵冬抱起猫，坐回客景初身边。二人逗着猫玩了一会儿，就见吾安从远处走来。

　　走近之后，吾安笑道：“还以为它跑到哪去了，让我一顿好找，原来是找你们玩来了。”

　　尚灵冬把猫递给他：“好了，找你的主人去吧。”

　　吾安抱着猫，坐在他们对面的岩石上：“我们安心谷风景不错吧？像这样的地方，谷里到处都是，你们随便走走，就能发现很多不一样的风景。”

　　客景初笑道：“我正想跟你说，明天我们就要走了。”

　　吾安惊讶：“这么着急？不如多留几日，把伤彻底养好再走。”

　　客景初道：“我们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打扰多时，是时候该走了。”

　　吾安沉默半晌：“我知道，你们不是像我一样的闲人，一定有重要的事要去做。既然你们决定要走，我就不强留了，只是，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你们。”

　　客景初道：“你的施救之恩，我正不知如何报答，你有事尽管说，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吾安点点头，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师妹游心的画像，前些日子，我们因为一件小事拌了几句嘴，她赌气跑了。当时我也正在气头上，以为她跑不远，就没有去追。”

　　他懊悔道：“谁知，到了晚上，她还没有回来，我这才感到不对……那天之后，她再没回来过。”

　　尚灵冬道：“她走了大概多长时间？”

　　吾安掐指算了算：“大概一个月了，这段日子，我找遍所有她爱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她。如果有一天，你们见到她，麻烦让她快点回家。”

　　客景初展开画纸。

　　纸上画着一个瓜子脸、大眼睛的女子，正探着身，背着手，笑盈盈看向前方。在她脚边，蹲着一只白猫，正在舔爪子。

　　客景初把画纸收好：“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竭尽所能，让你和师妹早日团聚。”

　　吾安抱拳行礼：“感激不尽！”

　　吾安走后，客景初对尚灵冬道：“我们也回去吧，收拾一些路上要带的东西。”

　　尚灵冬道：“好。”

　　两人一边往回走，一边欣赏周围风景。

　　客景初感慨：“真希望将来有一天，也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一个这么美的地方。”

　　尚灵冬道：“像这样的山谷有很多，你的愿望倒不难实现。”

　　客景初低头看她：“像这样的山谷的确有很多，只是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愿不愿意跟我在这种地方待上一辈子。”

　　尚灵冬道：“想要知道她愿不愿意，直接问不就行了？”

　　客景初垂眸浅笑：“我现在还不敢问，等确定了她的心意，再问不迟。”

　　尚灵冬哦一声，心道：这男人怎么比情窦初开的少女还要娇羞？

　　客景初接着道：“我们将来要住的山谷，连名字我都想好了，你知道叫什么吗？”

　　尚灵冬翻着眼睛想了想：“叫什么？舒心谷、顺心谷、静心谷？”

　　客景初声音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都没猜对，我们要住的地方，叫冬初谷。”

　　尚灵冬微微皱眉：“冻出骨？能把骨头都冻出来，那得多冷啊！原来你喜欢冷的地方。”

　　客景初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尚灵冬自知失言，小声道：“对不起，我不该打破你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其实，冷的地方也挺好。”

　　客景初叹了口气，语气波澜不惊：“嗯，是挺好。”

　　尚灵冬见他有些失落，心中一阵愧疚，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一路相对无言地走回了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