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长流》不厌春迟

30、第 30 章

　　李婶儿的声音越发的慌张，说话断断续续的，周让也是听的云里雾里的。
　　“你先冷静，慢慢说，不着急。”周让压着声音耐心的引导着她。
　　“刚刚，看着电影呢，突然大喊大叫的，我现在找不到她了。”李婶儿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这倒也正常，陈海月没怎么在外人面前失控过，李婶儿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有点害怕也是自然。周让也大概猜出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安抚李婶儿道：
　　“你先不用着急，我这就回去。”
　　挂断了电话，周让赶忙去那边把车骑走回了家。刚到就看到李婶儿在楼道前来回踱步，看到周让的身影，赶忙走上前。
　　“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哎呦都怪我。”
　　李婶儿噼里啪啦的给周让来了一顿，周让不想让她心理有什么负担，毕竟造成陈海月现在这个样子的人又不是她，于是安慰道：
　　“婶儿，您先不要担心，我去找。”
　　安抚李婶儿后，周让也是把所有能想到陈海月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甚至于给夏沥青母亲打了电话，却仍是没有发现陈海月的身影。
　　“到底去哪里了呢？”周让一边找一边嘴里嘟囔着。可是越到最后，他内心的不安就越多了一丝，几乎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周让有些害怕了。
　　他站在原地，拿起手机，这似乎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他现在真的只能乞求陈海月自己选择出现了。果不其然，陈海月的电话显示无人接听。
　　周让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他觉得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进展的时候，现实却总是给他当头一棒。这段时间，陈海月看着也没有什么异常，但是今天，又是为什么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周让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就在这时，手机的震动声把周让拉回了现实，他内心有些激动，以为事情有了反转。以为陈海月只是自己出去走走，现在已经回家了。他的想法乱七八糟的，在这一刻全部涌了上来，他赶紧查看手机，不是陈海月，是夏沥青，周让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去。
　　他接通了夏沥青的电话，努力将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
　　“喂，怎么突然打电话了？”
　　手机传来周让声音的那一刻，夏沥青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在干什么？”
　　“啊，没事，随便转转。”
　　周让表现得很不对劲，他有事情瞒着，这是夏沥青的第一直觉，但是事实上，他猜的没有问题。
　　“是吗，你看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夏沥青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很明显，周让慌了神，什么消息？他只顾着找陈海月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信息，面对夏沥青的询问，他也只是草草的搪塞了过去。夏沥青已经够忙了，没有必要再让他为了自己的事情分心了。
　　挂断了夏沥青的电话之后，周让松了一口气。他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看向前方，有些迷茫，她到底去哪了？
　　没有办法，他只好去那个地方寻找，那个他不想面对的地方。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墓园在此刻显得有些吓人。周让走了进去，转身进入一条小路，面前是一排排墓碑。周让对这个地方挺轻车熟路的，毕竟每年六月份他都会来一次。
　　果不其然，他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下看到了陈海月的身影。她坐在墓碑前，额头轻靠着墓碑，路灯在其身后但是显得也不是那么明亮。她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坐在那里嘴里不知道在喃喃些什么。
　　周让看到这一幕，鼻头有些发酸，她也一定很想他吧，如果不是自己，他们现在也应该是令人艳羡的一对儿吧。
　　周让想走上前，可是此刻他的腿像是被灌满了铅一样，抬不起来。更多的是，他根本不敢直面的去面对这种情况。
　　他是个胆小鬼。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陈海月，有些许久，他才上前。陈海月看到他过来了，对于他的到来似乎有些抵抗，陈海月站了起来，指着面前的周让：“不要过来。”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警告。

　　周让也被陈海月此时的语气吓到了，他从未见到陈海月这个样子。这么冷漠的样子，从小到大，陈海月在他心里的形象永远都是温柔大方的，但是现在，陈海月像是一个陌生人一般，对于周让来说。
　　周让生怕自己又做出什么行为再惹怒了她，于是乖乖的听从着她的指示，没再敢向前走。
　　陈海月见周让没动，自己的戒备心似乎也慢慢的放了下来，她转过身，看向墓碑，更准确来说，是看向墓碑上的那张照片，那张熟悉的脸。
　　良久，陈海月才开口道：
　　“对不起。”她的肩膀轻颤着，她哭了。
　　在父亲离开的一个月后，外婆也相继离世了。
　　短短一个月时间内，陈海月的母亲和丈夫相继离世，陈海月这辈子唯几的亲人都离开了，陈海月自然是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的。外婆把陈海月养的很好，就像是那种温室的花朵一样，因为外婆觉得女孩子就是要活得自在。在嫁给了父亲之后，虽然生活上很多东西都要自己来处理，但是父亲心疼她，让她做也都只是些小事而已。
　　周让有些恨自己，是自己，让陈海月从那个无忧无虑的人变成现在这般的。
　　罪魁祸首，是自己！
　　在父亲离开之后，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落在了陈海月的头上，在经历了一个月的重压之后，外婆的死也成为压死陈海月的最后一刻稻草了。
　　陈海月完完全全的“疯了”。
　　有的时候，周让也多么希望陈海月是装的，但是现实却未能让他如愿。
　　“你说，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现在的我们是什么样子的？”陈海月偏过头说。
　　周让知道这是问他的，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最终也没有发出声音。
　　陈海月低着头，叹了一口气：“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只恨命运待我们如此不公。
　　周让直直的看着陈海月，眼睛湿润了起来，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陈海月向周让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周让走了过去，陈海月紧紧的搂住了他。他闭上了双眼，感受着母亲的温度，这种熟悉的感觉。
　　“阿让，我们都太纠结于过去了，痛苦都是自己带来的。”
　　周让不明白陈海月为何会突然这样，这很反常。陈海月可以打他可以骂他，但是今天陈海月的一举一动都好似在告诉周让，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那么的不对劲。
　　陈海月过于冷静了。
　　不像是平常的她，更像是另一个人。
　　“在你爸爸离开之后，我也有想过一走了之，但是我又放心不下你，所以我选择留了下来，但是在后来我发现，留下来好像对你来说是一种负担。”
　　“我见过你为了赚钱去打工的样子，见过你被欺负的样子，我的心很痛。”
　　“但是妈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永远控制不住自己，我知道我有病，但是妈妈不是有意的。”
　　“妈妈不是故意对你打骂的。对不起，是我让你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
　　陈海月断断续续的说着，周让就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她从来没有怪过陈海月生病之后的所作所为，周让一直认为陈海月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以为陈海月会生她的气，但是直到今天，周让才发现，跟自己过不去的，是自己。
　　身上的枷锁，是自己给的。
　　陈海月的囚笼，也是因为周让才变得更加牢固。
　　周让觉得这几年的时间，自己都在有意无意的给陈海月带来枷锁。也许陈海月早就从那片沼泽地走了出来，而真正不愿意出来的，其实是周让！
　　周让把陈海月带回了家，她睡下后，周让坐在床头看向她，往昔的回忆涌上了头。
　　三年前的六月。
　　周让站在公交车站前，烈日炎炎，刺眼的太阳光让他睁不开眼。
　　今天周让来学校报考。
　　周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学校搞的这么麻烦，明明自己在家就可以做的事情，非得来学校搞，这么热的天，说实话自己是不想出门的。
　　刚准备抬脚走进学校，身后便传来了孟一舟的声音：
　　“周让。”孟一舟一边跑边给他打着招呼。
　　“你慢点儿，看着点车。”周让皱着眉头。
　　“害，没事儿。”
　　两人一起去了学校。
　　把事情全部办完之后，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周让刚走出机房，就看到天空中布满的乌云，与中午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应该是要下雨了。
　　周让前脚刚想道，后脚那雨就像瓢泼一样，毫无征兆的下来起来。周让忍不住操了一句。
　　这天气真有毛病。
　　孟一舟已经走了，刚才他爸把他给接走。早知道跟孟一舟一起走了，这下倒好了。周让不免有些后悔。正当周让正思考着应该怎么回去的时候，周宁涛的电话打来了。
　　周让接过电话：“喂，爸？”
　　“儿子，你那边忙完了吗？”手机传来那头周宁涛的声音，有些杂乱，应该是在开车。
　　“忙完了，但是下雨了，要不你来接我一下吧。”
　　“行！”周宁涛回答的很爽快。
　　但是一直到傍晚，这雨也一直没停过，周让也没能等来周宁涛，等来的是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