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听梦》十个达不刘

5、十年前

　　姜也感觉自己在做梦。

　　记忆里的虞听寒和此时此刻的虞听寒，重叠了。

　　十年前。

　　姜也是个性格孤僻，高度近视的女孩子。她无趣，木讷，和同龄的小孩子玩不到一起。她把自己隐藏在厚厚的镜片下，像只蜗牛，缩在自己的领地。14年的姜也只有一个朋友，就是当时和她坐同桌的田之桃。

　　田之桃早早发现姜也在写作方面的天赋，她没事就给姜也带吃的，为了让姜也能给自己嗑的动漫cp产粮。除了田之桃以外，大部分女生都在追韩团，追三个偶像男孩，而初中生们排挤一个人的理由很简单。

　　因为姜也不合群。因为姜也写完作业就会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写画画，神神秘秘，搞得有多特殊一样。

　　青少年的恶意直白的可怕，一开始只是不和她说话，后面就发展成抢夺姜也的本，大声朗读上面的内容。

　　为首的男生已经开始发育，他们嘲弄着姜也的天马行空，又开着恶俗的玩笑。

　　“男主和女主在酒会上相识，女主自信的谈吐打动了男主.......哈哈哈哈哈哈，姜也，你这写的什么玩意，要我说，是女主的吞吐吧！”

　　“姜也，你会不会偷偷写什么少儿不宜的自己看吧，发出来给我们欣赏欣赏呗！”

　　一群人把姜也堵在操场角落，撕扯着她的手稿，践踏着她的梦想。

　　“滚！”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出现，寒风吻过美人的鼻尖。她三两下就把叫的最欢的男生掀翻在地，然后给其他人展示手机上的报警界面，初中生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不行，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原来校服外面套羽绒服都可以这么好看。姜也只记得这个。她眼睛眨都不眨，直愣愣望向这位从天而降的姐姐。

　　“姜也！你没事吧！”田之桃的声音老远传来。姜也看到一个小人正向这里跑来。

　　“我录下来了，会帮你提交给老师。下次受欺负了要学会反抗，实在不行就去告状，总有人会帮你解决问题。”高马尾姐姐揉了揉冻的通红的鼻尖，刚想离开，又看了一眼姜也同样通红的脸。

　　“围着吧，要下雪了。”她摘下自己的围巾，挂在姜也脖子上，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跑来的田之桃直喘气。“你没事吧，我放学等你半天也没等到，问了一圈才知道你被人堵了，我来晚了，有没有受伤？”田之桃把姜也扶起来，帮她拍打着身上的灰。

　　“这帮人要干什么？”刚刚休长病假回来的田之桃不知道姜也遭遇的排挤已经上升了等级。

　　“幸好有刚刚那个姐姐，我看那帮混蛋跑的一个比一个快，姜也，我陪你去找老师，你胆子大点，把事情都说出来！”田之桃还在咳嗽，肺炎刚好，最好的朋友在她不在的时候经历了这些，田之桃无比自责。

　　“我想知道她是谁，田田。”姜也终于开口。她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好香，又掺杂着冬日独有的冷冽的味道。

　　“好，我帮你问，你快把书包拿好，回家了！”

　　姜也低头看着一地的碎纸片，暗暗握紧了拳头。她要写出名堂，她要把她写进她的书里。

　　她一定要。

　　她还要认识这个姐姐，要谢谢对方的帮助，以及这条围巾。

　　想到这，姜也擦了擦模糊的镜片。

　　“姜也姜也，下雪了！”身旁传来田之桃惊喜的声音。

　　姜也看了眼电子表上的日期。十二月十六日。

　　田之桃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打探到了对方的信息。

　　“高中部的学姐，虞听寒，虞姬的虞，听到的听，寒冷的寒。果然，美女的名字都好听！”田之桃甚至还要到了虞听寒的手机号。

　　姜也看着袋子里洗干净的围巾。班主任已经找过她了。靠着虞听寒上交的录像，学校迅速联系了施暴者的家长，蔫坏的初中生们像霜打的茄子，他们小团体的头头被勒令带回家教育。

　　姜也忙于工作的母亲也亲自赶到了学校，要求学校严厉处置伤害女儿的学生。

　　只是见到姜也时，她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姜也知道这是母亲失望的表情。从小她就不满意自己内向软弱的性格，不理解自己如此强势自信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

　　后来父母感情破裂，一直忍气吞声的父亲终于爆发，用有史以来最大的声音宣泄着自己早就出轨，甚至和小三有了家庭。母亲直接将父亲扫地出门，而那个觉得自己反抗成功的懦弱父亲还找到姜也，试图劝说姜也和他一起离开。

　　“你妈那个样子，她根本不会爱人。”小小年纪的姜也毫不犹豫拒绝了对方。

　　“我听到了，你打电话和那个女人说，带我走，妈妈就不忍心让你净身出户。”这位出轨的父亲听完这话，神态僵硬，想解释却卡住了词，最后扔下一句“你也和你妈一样，精明的吓人”，从此消失不见。

　　姜也也想像母亲那样，独立又强大，好像没什么能打到她，包括失败的婚姻，爱人的背叛。

　　但她做不到。有些人天生就是一滩死水，扔多少石头也不会激起波澜。

　　母亲依旧爱她，在物质上给她最好的。但两个人找不到合适的沟通方式，久而久之，姜也的母女关系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好好学习，钱不够和我说，如果真的强硬不起来，告状总会吧。”母亲嘱咐完，就上了车，去赶最近的一班飞机出差开会。

　　姜也低着头去到高中部，保安大爷看她长得乖巧，怀里又抱着袋子，以为她来给哥哥姐姐送东西，看了眼胸签就把人放进去了。

　　姜也跟着楼层指引找到虞听寒的班级，高二（三）班，现在是晚休时间，走廊的人来来往往，时不时有人好奇这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学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也顶着目光站在教室后门向里张望，一眼看到被围在中间的虞听寒。

　　虞听寒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和周围女生说说笑笑，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

　　“这周有新专辑发售，我找人帮我买了，你们谁要？”

　　“我我我！听寒你真行，我还想偷偷攒钱后面再收呢！”

　　“我就猜到是这样，没事，等你有闲钱再给我，我要收利息啊，你的英语笔记记得借我。”

　　“好说，好说......今晚下晚自习回去要不要吃泡面，我舅上周给我带的那个面，可好吃了，贼筋道！”

　　“都行，听你的......”

　　姜也嘴张了又张，抬起手想敲门又放下。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虞听寒顺手救了我，这在她的生活里，不值一提。姜也想到这，突然难过，抱着围巾跑开了。

　　田之桃在校门口等她一起放学，见这人原封不动把围巾拿了回来，非常惊讶。

　　“咋了，信息有误？”田之桃把书包递给姜也，一脸疑惑。

　　“不是，我害怕了。”姜也嘟囔着，雪停后的第二天，格外寒冷，她盯着自己哈出来的“白雾”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和田之桃分开后，姜也拐去了商场。再出来时手里又多了个袋子。

　　幸好虞听寒的围巾有logo，姜也成功买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

　　她准备给虞听寒还一条新的，这条她戴过的，姜也想留下。

　　第二天一早，姜也提前一个小时去到学校，溜到高二（三）班门口，把写好的小纸条一并装到袋子里放在窗台。

　　来早读的住宿生只看到一个匆忙跑开的背影，以及一个包装精致的礼袋。

　　后来的日子姜也像个偷窥狂，默默关注着虞听寒，初二的学生在学校能做的不过是吃午饭时能不能见到高二的学姐，更别提她们的学校有三个食堂。

　　田之桃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经常能打探到虞听寒最近的吃饭习惯，方便姜也能和人家出现在同一个食堂。

　　对此田之桃很愿意，因为姜也灵感充沛，给她喂的饱饱的，一度让田之桃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同人女，有一个可以点菜定制的朋友。

　　姜也还拿到了虞听寒的企鹅号和微博。她纠结了三个晚上，鼓起勇气加了虞听寒的好友，和学姐问过好后，结束了对话，甚至没告诉对方自己是谁。幸好虞听寒当时在扩列，正是中二的阶段，知道是个学妹后也没删掉，任由姜也在自己列表里吃灰。

　　微博就更是如此，姜也甚至没点关注，默默记下虞听寒的ID，每日搜索。直到虞听寒改了名字，姜也才意识到这样不行，用自己堪比僵尸号的账号点了关注。

　　靠着这种观察，姜也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虞听寒。这些不一样里，永远不变的是虞听寒的自信，善良，还有她的梦想。

　　虞听寒想成为优秀的演员，站在聚光灯下，获得很多人的喜爱。

　　姜也先是惊讶随后觉得理所应当。在她心里，虞听寒就应该是闪闪发光，被所有人喜欢着的。

　　而她自己，把自己的梦想变得更加丰满。姜也不但想当作家，她还想当编剧。

　　姜也想让成为大明星的虞听寒演她写的剧本，更加耀眼。

　　初三的姜也送走了转学的虞听寒。她难过又开心，因为虞听寒的试镜有了好结果，此时的转学更方便她之后的发展。

　　“学姐加油！”姜也打开空白一年的聊天框，给对方发出消息。

　　“谢谢！”后面跟了亲亲的表情。事后很多年姜也都在感慨，虞听寒生来就应该是演员，少年时的一言一行都没有黑料，人际关系也都处理的很好，上学时的照片活力四射，姜也就这么看了她十年。

　　看她一步步变成如今的样子，而今天，她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滚，昔日梳着高马尾的少女如今留着一头乌黑的秀发，她时隔十年又一次救下狼狈的学妹。

　　姜也的眼泪夺眶而出。

　　“脚疼，我脚好疼。”

　　后记

　　“这小孩真奇怪，在咱班后门站了半天也不知道干啥，我刚要问她人就跑没影了，傻兮兮的。”刚进来的女生一脸莫名其妙，她抱着水杯加入虞听寒周围的人。

　　“有吗，我们刚刚聊的太认真都没注意。”有人解释到，看了一眼后门的方向。

　　“说到小孩，我昨天去初中部那边，遇到一群。真的太过分了，现在的男生，嘴里也不干净，还欺负人家小女孩。那个学妹就傻兮兮任人家欺负，气得我直接收拾了他们。真的是，我还录下来发给初中部的老师了，希望那个学妹能勇敢一点。”虞听寒打开一包酸奶，又拿出一条围巾，准备趴着睡一会。

　　“就得这样，一个个仗着自己吃的人高马大的，就会欺负女生，我初中那会班里就有这种的，你越害怕他越来劲，烦死人。”

　　“话说听寒，你又换新围巾啦，昨天围那个灰的好看，我还想问你在哪买的呢！”

　　女高中生们叽叽喳喳，话题转换又快又跳跃。

　　“给学妹了，要下雪，她小脸通红，真是搞不懂，那么可爱一张脸，那帮蠢货初中生怎么忍心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