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打工记录》锦岁时

4、天界年终奖

　　①

　　陆泓峥是个混蛋。

　　我一直都如此的坚定的认为着。

　　谢停云也是个混蛋。

　　混蛋和混蛋扎堆凑一起，受苦受累的就只有我们这些来交流的同行。

　　看我干嘛，说是同行就是同行，我又不是人，怎么不能称同行？左右都是修炼的，还非得分出个高下？这不纯纯有病。

　　陆泓峥前些日子才从西方交流回来，美其名曰交流，实际就是度假，他原本的活直接被浮离和宿迁扔给谢停云了。

　　谢停云……呵呵，那个家伙也是个偷懒摸鱼的主，成天干点活就要死要活，一点点伤都能隔着好几层云听见他那扯嗓子的声音。

　　真是好奇那点伤哪里就值得寻死觅活了。

　　更令人崩溃的是，这俩货通常情况下虽然不至于完全一起行动，但一起办事就肯定会有人遭殃。

　　好比元旦那会儿，谢停云忙着外交事业完全不想不务正业，更别说手下的一众实习小仙子还在处理，索性扯了陆泓峥帮忙。

　　逢年过节的事情总是格外的多，而且总有些迷路的会到边界处，当然真假就不知道了。

　　实习的仙子们总要忙着处理这个完全抽不开身。

　　虽然我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没到这个时候就总有人会到边界叽叽喳喳，明明都不算一个体系的，感觉控制力度不打死都是一个很严峻的挑战。

　　就跟民间的渔船对比图一般，特别好玩。

　　不知道为什么陆泓峥在这方面非常积极，哪怕当天他事也多，遇上这事了也会过去。

　　然后我就会碰上一群被骂成智障或者揍到怀疑神生的其他体系的神仙。

　　说真的，菜就多练，别天天恶心人。

　　你看我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好几次碰上，不得不说我都心疼那些外来人。

　　对方都已经举白旗了，甚至都打算发毒誓再也不来了，陆泓峥愣是可以睁眼说瞎话跟身后的实习仙们说“他们不服，咱们继续”。

　　简直魔鬼。

　　但这其实也不能怪陆泓峥，就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看外来人总觉得不太顺眼。

　　而且天界的人多少都有点大病，只是看着像正常人罢了。

　　我们浮离上神，要颜值有颜值，要温柔有颜值，要靠谱有颜值，她的话但凡信一句都是我脑子有坑，尤其是“我不知道”。

　　宿迁就更不是个东西，那家伙天天就巴不得人给他加班干活，

　　啧，担心那群实习神仙，怕不是哪天会被带跑偏。

　　你问我？

　　我能有什么大病？我可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呸，仙，呸，兽好不好！

　　②

　　其实我也算是个年轻神，呸，兽。

　　毕竟紫薇星君也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拴的我，但不妨碍我现在在天上四处转转。

　　正寻思着去找谢停云聊聊，就见陆泓峥抱着一只兔子飞奔而来，吓得我当场就是一个腾挪转身。

　　“这是啥？”

　　陆泓峥见到是我，也停下脚步，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给兔子顺着毛，不紧不慢地回道。“兔年快过完了老朋友，我当然是带着它去找龙啊，再不快点宿迁要发脾气了。”

　　哦，龙啊。

　　真该死，同样是兽，怎么人家就有这待遇。

　　我正打算让开路，陆泓峥却突然扯了我一把，压低声音问我:“过新年这么重要的事，你不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说白了不就一个阴阳合历，没啥好玩的。”

　　“……你上次去看又被炸了？”

　　被老陆看穿了心思，我只能装模作样的咳两声。

　　但这又不是我的错，我每次去又不是深夜持凶拜访，但那帮愚蠢的凡人就是炸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想想看下他们做了什么饭，有什么错？他们有本事这么对财神爷啊！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只有我，依然惨的不能更惨。

　　“所以今年你去吗？”陆泓峥皱眉。

　　“废话。”

　　我是知道他一定会去的，当然，我也一样。

　　本兽来也！哈哈哈哈颤抖吧凡人们！

　　③

　　天不遂人愿，计划赶不上变化。

　　此时此刻，我屏住呼吸，在桃园的一棵歪脖子的桃树边上思考假若我和谢停云打起来还能在陆泓峥不帮忙的情况下赢的可能性有多高？可惜，我并没有思考出一个满意的结果。

　　打是肯定打的过，但想到宿迁那列的一堆规矩和紫薇星君列的麻烦事就头疼。

　　陆泓峥此刻坐在更高的一棵树上满兜找他的千里传音器。

　　所以我是为什么会同意让谢停云帮忙去和宿迁说这事呢？

　　谢停云那个单纯无辜还爱惹事的话痨，絮絮叨叨长篇累牍下来是个人都得烦他，偏偏他一天天的劲没处使，总是折腾人。

　　宿迁烦他烦的不行，我也烦宿迁烦的不行。

　　淦。

　　我才不要听他们的。

　　一个南天门还能拦得住我的去向？

　　牢记紫薇星君的教诲：做人首先藏拙，不可锋芒尽露。如有特别情况，记得大胆出手！谁招惹我我就打服谁，看他谁还敢拦我的路！

　　眼一闭心一横，我就打算走，却听见树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来都来了，急着走干什么？”

　　那货声音清朗温润令人如沐春风，非常适合做催眠语音，但令我头脑爆炸，谁让这个声音的主人说着大道无情，然后把年终奖放在了节后才给我。

　　更过分的是，只有我一个人节后才有年终奖。

　　但我只能和陆泓峥默默站好。

　　④

　　近来事情确实多，看看宿迁那家伙就知道了，我都深表同情，困成那样。

　　但我更好奇的是，年关按着正常审美买的新衣服，怎么到了宿迁身上怎么看怎么像行走的绩效考核表。

　　我们宿迁上神啊，一款严于律己目光长远的优秀仙人，能够为了长久利益牺挫小我，具有心怀天下的优良品质，除了喜欢阴阳怪气之外真谈不上有什么缺点了。

　　“陆老师，我还以为您早就自己走了，没想到您还知道通知我一声，真难得。”

　　“还有你，爷您还知道走门啊，您来不应该一路火花带闪电，所经之处鸡飞狗跳吗？”

　　“你们两个，还有谢停云，天界守则都背到狗肚子里去了，要么一概不通，要么一问不知，从早睡到晚，就知道玩。”

　　瞧瞧，完全不敢反驳。

　　我敢说我和陆泓峥现在就像鹌鹑一样乖巧。

　　或许是宿迁良心发现了，也或许是陆泓峥这几天的工作还是有点用，他也没多为难我们，一人踹了一脚就让我们滚了。

　　问题是滚哪去？

　　宿迁双手抱臂，脸色一黑:“你们爱去哪去哪！”

　　哦——

　　“宿迁，我真的第一次觉得你像个人。”

　　撂下这句话，我忙不迭的拉着陆泓峥就往南天门跑，身后传来宿迁的大吼。

　　“你这个讨厌的家伙！你今天回来最好别呼吸，也别让我看见你有两个眼睛一个嘴，不然我跟你没完！！！”

　　啧，真是，瞧瞧，一点仙人的风姿都没有了。

　　④

　　所以说过年真是个有趣的时间段。

　　时间就是在一年年里走到现在的，我瞥了一眼陆泓峥，这个家伙自以前起就喜欢过年的时候来看这些事情。

　　其实都大差不差，年夜饭，团圆，拜年……但这家伙总是乐此不疲，以前是年年冒着被宿迁记本本的危险跑下来，现在是顶着宿迁记本本的目光跑下来。

　　完全不在怕的。

　　而我喜欢看这个其实也没别的什么原因，单纯为了年后的年终奖。

　　以及——人世间的诱惑这么多，我有什么办法。

　　眼前繁华更胜从前，怎么说也比战火连天好多了。

　　虽然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受不了那些炸裂的东西。

　　那些该死的东西就跟我之前12月底看见的那个穿红衣服的白胡子老头一样吓人。

　　去年我就险些因为那些玩意儿撞到头，嗓子还被烟熏到了。

　　真是可恶的凡人！

　　眼瞅着陆泓峥已经开始享受除夕夜了，我不由得想给他一大腮帮子好让他意识到我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大家都是法力高强的神仙，干什么不好非得扒着人家窗户往里瞅……不觉得丢人吗？

　　咱能不能回地上看！

　　但好在今年的任务也如约完成了。

　　不愧是我。

　　⑤

　　“咳，不周山知道吧？”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底下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建造的天梯，拿现在来说就是类似太空电梯，后来他们又建造了天宫，也就是我们现在生活的地方，一般来说只有地面上做出过巨大贡献的人们才可以封神进入天宫，普通人进来只能通过不周山。”

　　“后来神界大战嘛，水神共工不敌火神祝融，一怒之下撞倒了不周山，这一撞，从此天地分离，普通的人们再也无法到达天宫，登天的路已被斩断，但人成神的道路没有被斩断，总有人能够为人为国尽己所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于是他们成神，也同样造福地面的人们。”

　　宿迁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虽然这事我也听过许多次了，但是考虑到天宫和地府都有我认识的打工人，也有很厉害的前辈们，不由得思考这话的真实性。

　　这时忽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烟花声，陆泓峥抬头看了过去，过年的红色装饰品的轮廓映着柔和的黄色灯光，人影在其中走动，看上去温暖极了。

　　我默默捂住了耳朵，就差往他身后躲。

　　灯火通明的夜晚里，我和陆泓峥站在地上听着高亢的鞭炮声。

　　啊……天杀的凡人们。

　　事实上，我还是很愿意相信宿迁的那段天界历史说的，毕竟以我过来人的经验来讲，神话传说总是不断更迭，说白了，神仙妖怪都是人的善与恶的投射，毕竟中国神话的出发点始终是人，而不是神。

　　所谓妖是妖他妈生的，人是人他妈生的，没什么区别。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任何妖孽都将绳之以法！
　　就好像我一样。

　　想当年初见官图时，我双目一黑，怒发冲冠，久久不能息。

　　而现在我对于外界宣传的所谓威胁或是反派基本上接受良好，甚至还会爽到。

　　我诞生时间也不长，但不得不说被妖魔化是很爽的一件事，怎么说也比说我是个嗷呜嗷呜的萌兽要好多了。

　　哦，除了年年被炸之外。

　　“陆泓峥，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我在街上转了一圈，万家灯火平安和乐。

　　就像我的年终奖一样普通但又充满生机。

　　老陆没说什么，但是一看就还有点恋恋不舍。

　　他甚至照着人家的灯笼自己变了一个。

　　“淦——你个孙子，把那红东西给我拿远点！”

　　⑥

　　对了，我是不是还没有自我介绍？

　　在下年兽。

　　对，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个年兽。

　　别见怪，我毕竟也是建国以前就修了人形的，不然也上不了天庭新户口。

　　你好啊，新年快乐，万事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