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和弦》坠时雨

1、一辈子

　　一位华国女孩踏着白色的帆布鞋，一身白色连衣裙，赶着八月末的尾巴走出机场。她并没有带行李，唯一的负重是单肩背着的琴箱和一个手提包，箱子有些磨损，应该用了很多年了。
　　“师傅，南城一中。”
　　南城一中是一所威名在外重点高中，不管是强大的师资力量还是浑厚的历史背景都可谓是家长的梦中情校，里面的学生自然不用说个个都是拔尖的存在。不过不管这些传言说的多精彩纷呈它依然是让无数学生心惊胆颤的恶梦。
　　“小姑娘，南城一中没有艺术生吧？”
　　“嗯，我不是艺术生。”
　　“哦，这样，看你背着琴箱我还奇怪呢，是我误会了。”
　　女孩淡笑不语。
　　车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南城一中校区大，上课时间校园里半个人也没有，萧洛雪绕了半天才找到办公室。
　　“萧洛雪。”办公室的老师都去上课了，诺大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年级主任。
　　“嗯。”
　　“我看过你网测的成绩，还挺好的。”
　　“谢谢老师。”
　　“听楼女士说你之前都在国外生活，名气还挺高，怎么突然想回国读书了？”
　　“只是觉得国外的发展方向不是我想要的。”
　　“行，你自己有想法，我们南城一中当然欢迎你的加入，不过国内到底还是和国外不一样，你还是要花时间适应，高一不强制晚自习，但高二就要开始了，你之前的学习重心不在这里之后也要好好调整。”主任看了一眼她背的琴箱。
　　“好的，之后我会注意。”
　　“行，你一会跟我去领校服课本，这几天抓紧调整安顿，他们已经开始学习一个月了，别被落下。”
　　萧洛雪应下跟着主任找到班级领完东西就被赦免回家了。
　　午休，校园里除了教学楼哪跑的都是人，萧洛雪直接出去可能会被围观死，于是她很干脆的去了高二A班。
　　教室里的电扇在头顶呼啦呼啦的转，将同学们留在桌上的课本吹的呼啦呼啦的响，萧洛雪站在门口，里面坐着一个戴着耳机做题的男生，阳光打到他身上，金灿灿的好像在发光，萧洛雪将书本放在门口的桌子上，轻声走过去，这点响动并没有惊动男生，萧洛雪坐到他身后趴在桌子上看着他。
　　阳光铺在身上像盖了层轻柔温暖的薄被，忙着好几天的疲惫感瞬间铺卷而来，耳边的白噪声更是催眠，于是加剧了时差还没倒过来的萧洛雪的困倦，眼前的影子慢慢模糊，然后变成一片黑。
　　再睁开眼的时候前面的人已经不见了，萧洛雪一惊，突然眼睛被一双微凉的手覆盖，眼睛的酸痛感被稍稍缓解。
　　“哥？”
　　“嗯，回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脑袋贴在男生胸口，声音被放大震荡在脑海，让萧洛雪本来就不清晰的思绪更加混乱。
　　“嗯……”索性放弃思考，顺势倚在男生身上。
　　夜暮尘叹了口气，“起来回家了。”
　　门口的桌子上的书已经不见踪影，萧洛雪背起琴箱，问到：“哥，你帮我拿走了吗？”
　　“嗯，放到你教室了，靠窗第五排外侧。”
　　“谢谢哥哥。”萧洛雪笑道。
　　“房子租好了吗？”
　　“嗯，在学校附近，业主说有基本的家具可以直接入住。”
　　其实萧洛雪在国内有一处住所，那是她三岁以前的家，不过是别墅区，离市中心远，基本是老一辈在住，夜暮尘小时候还经常来串门，不过现在估计荒的能闹鬼，必然是不能住人了。
　　“你箱子里装了什么？”
　　“秘密，不告诉你。”
　　“小丫头，还有比你的琴更宝贵的东西，看来我的地位是越来越低啊。”
　　“哥哥永远是最重要的，不过这个我只是代为保管，就不告诉你啦。”
　　“你自己的行李都不拿还能帮别人保管东西？”夜暮尘气笑。
　　“嗯……可能性质不同？”萧洛雪思考到。
　　夜暮尘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先去吃饭吧。”
　　萧洛雪和夜暮尘随便找了个学校附近的面馆坐下，正值用餐高峰期，几乎每一个餐馆都挤满了人，大多数是各个学校溜出来的学生，各色校服交错混杂，让人眼花缭乱，这时候就要夸一下南城一中的校服了，白色校服黑色校徽，简洁明了，还很醒目，让她在人群中一眼就望到想看的人。
　　夜暮尘回来，萧洛雪冲他笑笑然后支着脑袋发呆，看着窗边来来往往的行人，耳边喧哗的声音清晰又模糊，她也经常在国外的咖啡厅久坐，无人打扰一坐就是一整天，隔着窗户看去上班的人再看着他们傍晚归家，她总是想着人间烟火也不过如此。
　　现在身边是推攘的人，餐厅逸散的香味刺激着她的味蕾，眼前是陪她等餐的人，她又觉得自己在人间烟火中了。
　　　“您点的餐。”服务员将餐品送上。
　　　夜暮尘帮她点了一碗牛肉面，面上贴心的放了一把叉子，旁边还有一瓶酸奶，嘴角的笑容忍不住又向上提了提，压都压不住，萧洛雪将头发卡在耳后，其实她本来是梳了头的，但是不巧，发圈不知道遗失在了飞机场的哪个角落。
　　夜暮尘起身走到她身后，用手腕上的头绳将他的头发轻轻束起，熟练的绑成低马尾。
　　“哥哥，我早就会扎头发了。”
　　“所以今天是故意不扎的？”
　　“才不是。”萧洛雪小声反驳，不过明知道发圈松动易脱落却还是用了也是事实。
　　吃完饭，夜暮尘陪萧洛雪看了下新租的房子，就像业主说的家具挺全，再买些生活用品就行了。
　　出门前，萧洛雪突然想到，“哥，你不回去上课吗？”
　　“我请假了，谁让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跑回来，楼女士还在外地呢，她回来你就惨了。”
　　“这不是怕师父突然变卦吗，就提前回来了。”萧洛雪解释到，“见到我不高兴吗？”
　　“高兴。”
　　他们来回跑了很多地方，还会老房子里看了一下，比想想中要好很多，没什么太大的毛病，只是尘封了很多过往，萧洛雪看着客厅空余的一角，那里本来有架钢琴的，她小时候经常爬上去玩。
　　“要把它搬回来吗？”夜暮尘看着她，那架钢琴在她三岁的时候被搬到夜暮尘家里了，她爬的地方就从自己家变成了夜暮尘家。
　　“不用了，我的钢琴过几天就运过来了，这个地方给它留着吧！”
　　萧洛雪又去隔壁看了看夜老爷子，夜老爷子家里就他和一个老管家，夜奶奶出去和人喝茶聊天了。
　　现在俩老爷子在下棋，两人下大半辈子，一直旗鼓相当，你赢一局下次就输回来但谁也不服谁，每次都得夜奶奶回来拉人吃饭才肯停。
　　于是萧洛雪和夜暮尘也没久留，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盛夏已过，夜晚匀速吞噬着白天的光阴，晚风拂平一天的燥热，垂落的发丝被吹气，冷气随之而来。
　　“两个老爷子关系真好。”萧洛雪感叹到。
　　“毕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辈子的交情了。”
　　“一辈子……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吗？”
　　夜暮尘没有答话，只是说：“我会一直跟着你。”
　　萧洛雪背着手走的前面，踩着路灯照下的影子，夜暮尘跟在后面，前面的女孩偶尔回头，总能看到男孩不远不近的跟着她，路上有勾肩搭背的兄弟，有手挽着手的闺蜜，有牵着孩子的父母，有含情脉脉的情侣……
　　萧洛雪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有点远，她回头快走了几步，轻轻环住夜暮尘的胳膊。
　　“你走得好慢，万一跟丢怎么办？”
　　夜暮尘目光微暗，女孩怕一个人但却敢孤身一个在国外闯那么多年，明明早就学会了独立生活却还是在他这里寻找安全感。
　　他既心疼又害怕，他可以给女孩所有的安全感只要女孩不离开他，但他现在没资格这么做，所以只能承诺，“不会，你回头就能看见。”
　　“就算跟丢了也没关系，我会来找你的。”萧洛雪晃了晃他的手臂，又转身到他前面，“不过别让我找太久啊。”
　　　等到溜回出租屋，时间已经不早了。
　　“这个时间学校早就宵禁了吧，需要我收留你吗？”萧洛雪笑道。
　　夜暮尘挑眉看着她。
　　萧洛雪笑了一声，“请吧。”
　　房间比起老房子那的小很多不过装备还算齐全，只要再生活一段时间就会多一点生气，成为她这三年的家。
　　　“在想什么？”
　　　“没什么，之后我就住在这里了。”
　　　“雪，放假的时候就回去吧，陪陪我，也陪陪老爷子，和之前一样。”
　　小时候萧洛雪父母有事就把她放到夜暮尘家里，夜暮尘父母当时也忙，两个半大的孩子就陪着老爷子钓钓鱼，下下棋，也亏他们是能耐下性子的，那时候老爷子去哪身后都跟着俩奶娃娃，可是让人家羡慕的不轻。
　　　“好。”萧洛雪自然也想到了之前的事，那时候夜暮尘还是喜欢一个人在家呆着，但只要她出门，夜暮尘肯定会跟着，还被人家说像像并蒂花一样。
　　夜暮尘陪萧洛雪修整了几天确认一切都没问题，老房子也打理好了才回学校上课，而萧洛雪也很快到班级里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