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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站(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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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胳膊上的这个包不像是被普通蚊子咬的,也不像是刚咬的。”
说话的女声带着一些娇娇的稚气。她是我在这个团里新认识的一对小夫妻中的妻,今年刚满二十四周岁,名叫常情。
常情戴着厚厚的眼镜,以高考时研究数学题的认真来观察我胳膊上的包。
那个包看起来真的像是被叮了很久,它红的发亮,肿成一个小硬块。
我说随便吧,管它是什么弄的。
常情扭头去问她高大俊朗的丈夫高亦锐:“我们是不是带了蚊不叮啊?”
高亦锐和常情同岁。他们是大学同学,恋爱四年,大学毕业后立刻步入婚姻殿堂。速度之快,让人眼睛也来不及眨。
高亦锐在随身背的包里乱七八糟的翻了一遍:“没有诶。而且……”他眯起眼,隔着常情看我胳膊上的包,“蚊不叮是防止蚊子咬的,对她这个包估计没用。”
我二度说随便,我有风油精,没关系。一撇头目光顺势停留在圆桌对面放着路易威登大包的空位置上。
“她的包好大,应该能放很多东西吧。”常情凑在我的耳边和我低声分析。
“恩。”我从口袋里掏出我的风油精,冰凉的瓶口和草绿色的风油精一齐抵在我胳膊的包上,风油精刺激的味道很快就在圆桌上蔓延。
等到宋可微和她的丈夫重新在圆桌边坐下时,我们的晚饭已经端上来好几盘菜了。
这一顿吃的是中餐,鱼肉和腥味和咕噜肉的甜腻混杂在一起,盖过了风油精的味道。
常情是个社牛,见宋可微和她丈夫对着菜动了筷子后就发问:“你们觉得好吃吗?”
宋可微先看向她的丈夫。她的丈夫吃了一口咕噜肉,脸上原本就多的褶子现在更多了,而且全都皱起来,堆在一起。
夫妻二人没有回答常情的问题。常情又问了一遍。
这时宋可微的丈夫才抬起头,他有些懵:“问我吗?哦,恩,一般吧。”
“我们觉得好难吃。”常情把筷子头含在嘴里,不顾他人脸色的发表自己的意见,“好咸。”
我舀了一勺涮锅水似的紫菜蛋汤。喝汤的同时,宋可微又看了她的丈夫一眼,笑着说:“毕竟这是国外,有中餐吃就不错了。”
“是啊。还好我们带方便面了。”常情显然是在‘劫后余生’。
她刚才就和我说过了,她们知道这里的东西不好吃,出发前就准备了半个箱子的泡面。她还热情的邀请我晚上回酒店去她们房间和她们一起加餐。
我已经欣然答应。
由‘方便面’打开了话题,宋可微的丈夫开始和我们寒暄起来。
他问我们的年纪,又自称她们的年纪很大。我说我二十六岁,你们两个一个就比我大五岁,一个只比我大四岁,实在算不上年纪很大。
“怎么不大?都三十多岁了。”
“三十而立啊。”
我微笑着看向宋可微的丈夫,他叫彭严,刚才我们聊天时他说的。也是在这时候,我知道了宋可微叫宋可微,也是彭严说的。
宋可微全程只是微笑,偶尔跟着搭腔。知情识趣,人也美丽,她是座落在彭严身边的完美风景画。
我不自觉咬住了口腔里的软肉,凭什么她的丈夫长成那样就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妻子?难道他们灵魂契合,他很会爱人?——拉倒吧。在机场看见过彭严不耐烦的一面,我可不认为他很会爱人。
我和宋可微的第一顿饭,以她丈夫、常情和高亦锐对菜品的评头论足落幕。
期间导游来过一次,他倒不是来询问饭菜口味的,而是说我们既然坐在了一桌,以后我们五个人就分为一个小组,由高亦锐做组长,集合的时候清点人有没有到齐。
常情笑他:“你在国外还混上官儿当了。”
高亦锐憨厚地笑着挠了挠头。
晚上我赴常情和高亦锐的‘方便面’之约。
她们很热情,半箱泡面摆在我面前,让我‘随便选’。我不是很饿,也庆幸她们的‘泡面’并非完全都是面条。我选了一桶很小的自热米饭,常情又招呼着高亦锐给我热自热米饭吃。
“你今天在许愿池许愿了吗?”等待米饭加热好的功夫,常情和我闲聊。
我坐在椅子上,没有被虫子叮的那一条胳膊搭在桌上,有点懒懒地说:“许了。”
接着常情又说‘许愿池人真多’,‘也不知道愿望能不能真的实现’,‘我是不太信这种东西的,你呢?’。
她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我安安静静听着,等到她也安静下来,我才找到了插话的当口:“只要你相信它能成真,它就能成真。”
我又耸耸肩:“再说了,反正是免费的机会,干嘛不用?”
常情就笑。她笑得时候嘴巴会长得很大,仰面朝天,毫不顾及形象。
高亦锐在一边看过时间后提醒我,米饭应该可以吃了。
我能看出来她和高亦锐都是同样的人。
翻开自热米饭的盖子,腾腾的热气直扑我的脸上。常情和高亦锐都是家庭幸福,没有受过波折,顺利长大的小孩。
我掰开叉子把米饭搅拌了一下。其实米饭还没有完全加热好,但我的口味一向古怪,喜欢吃半生不熟的饭。我一言不发的往嘴巴里塞饭,坐在我对面的常情已经把她的兴趣点从许愿池挪到了我的身上。
“你怎么会一个人来啊?我一个人都不敢出国。”
我把嘴里的米饭咽下,说:“我十二岁就出国了,从小就一个人在国外。”
“啊?十二岁?那不是还在读小学吗?”
我说是小学毕业,先去的新加坡,后来又去了澳洲。
常情和高亦锐异口同声的夸我厉害,说我也太独立了。我不动声色地把她们真诚的赞美收下,心里毫无波澜。
我转移了话题,聊起明天的行程。
欧洲时间的晚上十一点,我从她们房间离开。
回我房间的路上,我胳膊上的包再度发痒。可风油精不在口袋里,它被我留在了房间。
我强忍着痒,开门的那一瞬间余光里有一道灰色的影子闪过。我瞬时捉住了它,快步走了几步,在转弯处看见电梯门关上时,宋可微的头倚靠在彭严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