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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舟和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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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
小舟是个奇怪的人,她从top2高校的法学院毕业后,在17年那波全民买基金的牛市到证券公司混了一波,然后就转行做了心理咨询师。
作为一个天生直觉的疗愈者,七年的职业生涯之后,小舟反而越来越感觉自己“被困住了”。快炸了一样,接着她就去读了一个社会学的博士……
“你知道我为啥读社会学吗?”入学后不久的某一天小舟问我。
“知道。”呵,这个任性的女人哪件事我不清楚?“因为你不想找那两个讨厌的心理学教授写推荐信,只能去找社会学的老师(抠鼻~)”
我知道的事实就是如此,我们之前在同一所普通大学,只不过她是老师,我是一个毕业后才认识她的学生,对于她在学校里的那些经历是之后才一点一点拾起来的。
“那只是命运的表象……”
呵呵呵呵这个任性的女人,我心想。
“当中世纪的人们以为土星就是心理象征的完结以后,第一颗被发现的外行星不是飘忽灵性的海王星,而是天王星。”隔着手机屏幕,我又似乎看到她像往常一样狡黠地眨了眨眼。
“诶?那是什么意思?”而我也像往常一样不解。
说起来,小舟的占星学还是在一次沙龙上听我教的呢,当时我正拿着另一个参与者的星盘,大谈她有一个象征学霸的风象大三角,使得这个参与者感到很疑惑,而我右手边的小舟老师显然觉得更疑惑——为啥这个侃侃而谈的家伙从星盘上看不出真正的学霸其实就在她旁边呢?三分钟后,小舟老师得出结论:这个教占星的家伙不靠谱,我还是自学吧。
一个星期以后,在沙龙再见面时,她对占星的很多理解就已经让我惊叹了,有些地方甚至想记个笔记……擦,学霸在哪里都是学霸吗!
“天王星怎么了?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在七个内行星所表达的个体心理的边界之外,再接下来的,不是灵性的发展,而是社会对人的影响,这就是天王星。”
“诶?——天王星是这个含义吗?”在那次沙龙以后再谈起占星的问题,这大概就是我在她面前的常态……
“自己查书去吧~撤了~”她不屑地抛下一句,自顾自地又终止了自顾自开启的话题。
啊!!!!这个魂淡任性的女人!我笔记本都掏出来了!
不过……很显然,那种“被困住”的感觉并没有随社会学的博士生涯而很快解除,知识对于生活问题而言,似乎从来没有扮演过什么灵丹妙药的角色。
……
对于“社会”这个新的看事物的视角,小舟的感受非常复杂——一方面很庆幸:“你知道什么是社会对人的影响吗?”
啊,又开始了,她那脑子是不会消停的,我问:“那是个啥?”而且为什么要问一个心理学专业毕业的律师这种问题?真的是……
“嗯……”小舟想了想,可能是在思考如何能让一个律师也拷贝一份社会学的想象力:“比如,你走进一座电梯,按下了一个到五楼的按钮,然后你开始在电梯里努力地跑步。等到电梯再次打开时,你走了出去。有人问你,你是怎么到五楼的?你说,我是跑步上来的。”
“哈????”
“哈哈哈哈这个就是心理学的想法。”小舟开始笑,“而那个电梯就是社会结构。”
“哦~~~~”我恍然大悟,“所以如果我意识到了那个电梯,那就是社会学的视角,电梯把我带上了五楼,也就是社会对……等等!‘风口上的猪’讲的不就是这个吗?”
“聪明。”她顺手给我的课堂作业打分。
噫,有点儿高兴,可也有点儿怀疑:确定不是讽刺我呢?
但另一方面,小舟还是觉得很郁闷,似乎是那个“觉得是自己跑上五楼”的傻白甜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而深陷在历史和社会的广阔的时空迷宫里,迷失了自己。挣扎着,过去反正是回不去了,就算不想未来,当下也是一步一步,步履维艰。
然后她就开始莫名其妙地感冒,或者只是一些感冒的症状而已,又或许就是心理学说的躯体化,总之没人能说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似乎一切都好着,又似乎有个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在试图找到一个出路……
本人
一个小说要用第一人称,就已经不是什么高明的作品了,我一直这么认为。不过,我也不能说这就是小说,毕竟内容都是基于真实事件。我也极力避免写成记录,不然看起来就像呈堂证供似的,毫无趣味性,至少我回头看自己的第一版,就像在阅读案卷。
前一章是说小舟老师,她确实充满传奇性,相比较而言,我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普通人,或许应该说是个自视甚高的普通人,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但就是觉得自己不一般——话说这一点也着实普遍,可见我真的是非常普通了。
我是心理学专业,但因父亲是律师,在他的极力劝说下,我毕业后参加了司法考试,后来成为律师。似乎人生已定,只要能女承父业,基本上也能过得不错。
然而这样看起来颇为顺利的人生,我却过的磕磕绊绊,拿到律师职业资格的第二年,我就中度抑郁了,还不是我自己发现的。干预的差不多了,正好,对我很好的大学老师想开个心理沙龙,她也知道我大学时学了占星学,就邀请我作为沙龙主讲。
主持沙龙倒是很有趣,更有趣的是认识了小舟,我甚至认为沙龙本身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和小舟认识,因为我们迅速熟悉了以后没几个月,老师就考虑到各种因素,决定停止沙龙……
说起来,为啥我和小舟老师怎么就没在大学里相识呢?
小舟老师非常惊讶:“你大二我就在心理中心当老师呀!怎么没见过你?心理系的人不是总被抓壮丁吗?”
我尴尬回答:“大概是我桀骜不驯爱自由……”
我大致知道为啥抓壮丁的时候不抓我,那要追溯到大一时候,我们大一新生被学生会强制要求每个人必须参加广播体操,还是凌晨五点起来练……
我第一天参加了,后面就不去了,不是因为太早了起不来,而是我没办法忍受愚蠢,就是那种不可思议的……愚蠢。看着学生会的人把做操整齐当作人生头等大事,每个干部成员都严肃正经,细致入微地纠正每一个动作,我就感觉到很荒谬好笑。而几乎所有新生都暗地里抱怨“太早了起不来”,却没有一个人表示“我不去了”,我听着同学们的抱怨,感觉很离谱,这可怕的学校就没有一个地方是正常的吗?
第二天我和舍友一起早起,但我转了个弯去凉亭里读书了,没有参加体操。后来学生会的人找到我,他还一脸奇怪呢,问我:“你怎么不参加集体活动?”
我:“太傻了,不想参加。”
他自顾自:“是起的太早了吗?我们也在协调时间。”
我真诚道:“我能起来,我也喜欢早起,我只是不想参加。”
后来又换了一个人非常严厉地训斥我怎么不参加集团活动,我也生气抗议:“学生手册里的规则,哪一条要求必须做操了?”
小舟老师笑道:“不会通报批评吗?”
我冷笑:“我当时看了学生手册的,没这项。”
“不愧是你,”小舟哈哈大笑,“你不怕拿不到奖学金啥的吗?”
“不在乎,我上大学就没想着搞成绩,能好好毕业就行了。”我想起来做操后续,笑着告诉小舟,“后来,凡是做操的同学都有加分。”
“大家都加分等于不加分。”
“是啊,没加分的那个等于扣分。”我觉得这点子小心思也很搞笑,“估计同学们都不知道这个加分决定怎么来的。”
小舟叹道:“加分扣分,然后绑定入党、奖学金、助学金、各种荣誉,商鞅真是yyds,可见人是怎么变成猪的。”
我有些茫然,商鞅?
小舟:“只要你贪婪恐惧,就变成别人任意拿捏的猪了,好在你对于这部分文化没有直接跳进去啊。”
嗯~~这个我懂。
“我发现了,你容易被欺骗,但不容易被威逼利诱。”小舟老师结合我的工作经历做了总结,“所以法家可能对你无效,儒家比较有效……”
……
即便我在沙龙上找到了良师益友,最终也摆脱了抑郁症,甚至还跑去外地呆了很久,但生活对我而言始终都是磕磕绊绊,就好像到处都是废墟危房,地面也被挖的乱七八糟,我只能在危险和脏乱中跌跌撞撞地穿行,我却没有新的规划图纸,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什么来重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