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木》叁禾三

18、2:03

　　于光图中成长起来的每一个人，在12岁之前，都在接受着来自父母的家庭教育。
　　在12岁之后，他们便要开始上初学，去学习基础但复杂的理论知识。
　　而在18岁之后，他们又要开启一段新的学习旅程，在各个不同的太学院里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专业，直到22岁，才会结束这漫长的学习生涯，投入到社会中去。
　　平凡本来也该就这么茁壮成长起来，但命运似乎总喜欢给“与众不同”的人带去一些惊喜，以便更加彰显出他们的“异于常人”之处。
　　起初是因为他的父母成为了光图上第一对跨越了两块大陆而结成的夫妻。
　　于是后来，他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光图上第一个拥有两陆基因的人。
　　可他既没有银岸人的一头银白发，又没有铭麾人的两只棕黑大眼，只有一头扎眼的亚麻灰发和那灰蒙蒙的双眸。
　　所以即使他的父亲是一等的银岸安防处处长平安生，母亲是二等的铭麾第一珠宝商赵欣希，他也只被核系统评为了一个四等人。
　　16年前，平凡6岁。
　　“妈妈，为什么我的头发没有爸爸的那么白，也没有你的头发那么黑呢？”
　　“乖，等你长大了，妈妈就告诉你。”赵欣希不住的抚摸着小平凡的小脸，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哄着他。
　　“可是他们总嘲笑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啊…”只有6岁的他眼泪汪汪的撅着个小嘴嘟囔道。
　　“那是他们的问题，与众不同永远都不是你的错，他们现在还能欺负你是因为你还没有能力…等你…”
　　6年后，平凡12岁了，那是他刚上初学的第一天。
　　“爸爸，我总感觉他们在看我…”平凡将身上的学服攒得皱巴巴的，低头小声的和平安生说道。
　　平安生一边关上车门，一边将书包挂上他的肩膀，按住他的肩膀，郑重其事的和他说道：“平凡，你要是我的儿子你就抬起头来。”
　　“我和你妈怎么告诉你的，给你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能像平凡人一样，有一颗平凡心，别人怎么看你的并不重要。”
　　“与众不同不是你的错，你只管好好读书，不要轻易冲动，因为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知道吗？”
　　“虽然将来你注定无法做我的接班人，但你永远都要记得，你是我平安生的儿子，任何时候都没有人有资格让你低下头，懂了吗？”
　　12岁的平凡抬起灰蒙蒙的双眸，闪闪星光在他的眼里流转，良久，他才坚定的点了点头。
　　于是乎，在这秋高气爽，天朗气清的日子里，12岁的他勇敢的踏入了那座耸立在银岸一等区内的学府之中，却没曾想，这一踏，就把他梦想的“平凡人生”，给彻底捏碎了。
　　“大…大家好。我叫平凡，平凡的平，平凡的凡，谢谢大家。”
　　望着台下鼓动的手掌，他第一次那么的想与他人相识，再结为伙伴。
　　而这，也是他12年来唯一没有实现过的愿望。
　　“本来听爸爸说这里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小朋友，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好像确实是这样的！”回到座位上，他在心里默默掂量着，轻声的笑了出来。
　　但他所理解的“一样”，和平安生表达的“一样”，却是非常不一样的。
　　果不其然，一下课，就有一堆小同学围住了平凡。
　　“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啊？”就在他暗自窃喜的时候，他旁桌的一个女生好奇的打量着他，问道。
　　“啊？我爸他是…安防处的处长。”平凡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这样啊…可惜我爸爸只是一个保卫科的小科长。”那个女生咂了咂嘴，顺手推揉了平凡一把，“没你爸爸那么厉害。”
　　一旁的小同学们听到了也七嘴八舌的打趣起自己的父母，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
　　是了，这是一所汇聚了银岸所有官员的孩子的学校——银岸广灵初等学院。
　　在这里收到欢迎只需要两个条件，第一个条件，就是自己的父母特有权利。
　　虽然有权利不代表有财力，但平凡偏偏就是那个既有权又有钱家的小孩。
　　“那你妈妈呢？”有人兴冲冲问他道。
　　“我妈他是铭麾的珠宝商！可漂亮了！”平凡说到赵欣希时双眼都在散射着星光。
　　“这么说，你们家还很有钱？”
　　“你是…混血？”
　　“怪不得是灰头发…”
　　小同学们一阵又一阵的声音在他耳边荡漾着。
　　本来听到“混血”的他还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但看在大家都没有很介意的样子，他便暗自松了口气。
　　他本就不是个跳脱的性子，看到那么的人围着他，他也只是涨红了脸笑着。
　　“看来妈妈说得对，与众不同不是我的错，反而是我的优点！”天真的他还以为那么多人围着他是因为他的与众不同，心里不断冒出了许多快乐的小泡泡，一个接一个的晃动着。
　　“老哥，你这剧本拿的也太好了吧？”旁边一个小男生半惊讶半开玩笑的敲了敲他的桌子，“你不会跟我一样，也是一等的吧？”
　　而在这里收到欢迎的第二个条件就是——自己的等级特优异。
　　不过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二等以上的，倒没有多少人会因为等级不同而不和。
　　“没有，没有。”平凡老实的摇了摇头，嘴里含着笑意：“我是四等的。”
　　“你开玩笑的吧，老弟。”那小男生也笑了笑，“还挺幽默。”
　　“我真是。”平凡亮出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四等标志，那是几天前才换好的新一代躯体上所携带的。
　　似乎怕他们还不信，平凡特意补了一句：“没骗你们。”
　　周围有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从这一刻开始，全校都会知道，初一年级有个只有四等的灰毛了。
　　“我说了吧。”平凡还傻傻的继续自证道：“我是个诚实的孩子，我不会骗人的。”
　　但周围的人好像在那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几乎所有人都兴致缺缺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那个小男生似乎还嘲笑般的看了他好几眼。
　　“切，一个四等人，怪不得是灰头发的…真丑…”
　　“好失望，本来以为他能给我们家带来一点好资源的，结果…我只能说废物一个吧。”
　　“服了，白费我这么多时间，早说啊…”
　　谁都知道，他们刚才的一切热情，不过是为了巴结今后可能会帮助到他们的平凡，才12岁的他们从小就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大方向。
　　只有从小被平安生和赵欣希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平凡不知道。
　　因为平安生把他保护得实在是太好了，从不会让他的生活中出现任何有关政权的东西。
　　可这过于温暖的温柔乡却在日后彻底变成了一把致命的毒剑，致命到足以将他们彻底分裂开来。
　　在感受到周围巨变的氛围后，平凡虽然有些不解和无措，但也只能忍在心里。
　　等到他终于可以回家后，一进家门他就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
　　他房间的内饰是最普通的黑白灰，这与他此刻的心情是那么的合拍。
　　想到那大起又大落的心情，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在那一天里，在他说出自己是四等人后，班上的人仿佛都像不认识他了一样，总有一股无形的力将他拒之门外。
　　他真的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没有撒谎，也没有不理人啊…
　　他只是头发灰了点，等级低了点而已…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做一个平凡的人。
　　可事实就是这样，他永远都不可能变成平凡的普通人，至少18岁之前不能。
　　他从平安生那里学会了不让别人知道他在哭，却没能学会如何止住泪。
　　到了晚上，平安生下班了。
　　他一看到平凡那紧闭的房门，就明白了一切。
　　但他什么也没说，而是等佣人做好晚饭后，才把他叫出来吃饭。
　　现在的平凡已经平静了许多，规规矩矩的吃着眼前的晚餐，没有说一句话。
　　“来，吃这个。”赵欣希夹了一片他最爱的青菜给他，“真乖。”
　　“谢谢超级无敌美丽的母亲大人…”平凡勉强挤出一个笑，乖乖的吃了起来。
　　“平凡。”一直没说话的平安生突然开了口，但平凡像是没听到一样，还在自顾自的吃着。
　　“与众不同不是你的错。”
　　听到这句话的平凡立马抬起了头：“爸！”
　　平安生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只管好好读书，只要你把书念好了，我保证你以后不会比他们任何人活得差。”
　　“到那时，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爸…”平凡的声音还是带上了哭腔，任由泪水划过脸颊。
　　憋了一天的委屈终于又开始泄洪，大坝崩塌的那一瞬，是连自然都无法阻挠的惊心动魄。
　　关于那晚他究竟哭了多久的记忆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但他永远记住了平安生的那句话。
　　“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你的眼泪了，好吗？”
　　3年后，平凡16岁了。
　　初学三年级的他，必须要加入社团，参与社团活动了。
　　光图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在初学里经过三个阶段。
　　初一初二是过渡阶段，初三初四便是社团阶段，初五初六则是冲刺阶段，每一个阶段都是重要的分水岭。
　　几乎每个人都会在社团阶段就找到今后要从事的专业。
　　因为在这个阶段，他们便会接触到相关专业的一些基础知识。
　　过去的那两年里，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沉默而又努力的学习着。
　　但他依旧被拒之门外——毕竟这里从来都不缺优秀的人，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并不差他这一个四等人。
　　他总在努力跟上他们的步伐，却又总差一步才能与他们肩并肩。
　　所以后来他彻底放弃了与他们肩并肩的机会，就连社团都只是选了较为冷门的艺术社中最普通的绘画部。
　　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默默无闻才是他要走的路。
　　社团报道的那一天，那个命运般的转折点。
　　“各位学弟学妹们你们好！我是比你们大一届的学长，也是艺术社的现任社长——秦天昊，叫我昊哥就行。”
　　宽敞的艺术社社团大厅里，艺术社的全体学生齐聚一堂，参加新生的入社仪式——虽然也只有两百来号人而已。
　　几乎所有的初学都设置有很多栋社团楼，而“银广学”更是规划了很大的一片区域，起了很多栋高低错落的楼房，最高的有8层，最矮的，也有4层。
　　可以说，每个大类社团都拥有着独特的一栋楼，毕竟每个社团囊括的部门都是非常丰富的。
　　而且每个部门又会分很多种科目，像平凡所选的铅绘科就是绘画部众多分科中的一科。
　　但无论是初三的还是初四的，只要是同一科，就都会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初三的学习，初四的复习。
　　于是这一大片区域就被大家亲切的称为“社群”。
　　“好难吃。”平凡把最后一口巧克力扔进嘴里，一边在心里默默问候着那块难吃的巧克力，一边听着台上的秦天昊说着。
　　“在此，我代表全社向学弟学妹们表示热烈的欢迎。”台下掌声雷动，“下面，有请所有新生上台自我介绍。”
　　平凡心里一动，刚想装聋蒙混过关，结果下一秒，秦天昊就开始一个个念起名字来。
　　没办法了，他只好匆匆上台，好说歹说还是度过了这个难关。
　　“那么现在——”秦天昊微微一笑，一个身着棕熊玩偶服的人就捧上来了一个黑色的箱子，“请各位学弟学妹们为我们的爱心公益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语毕，那身着玩偶服的人便逐一走过他们这群新生。
　　用鼻子想都能明白，这是在向他们要钱呢。
　　而他们这群新生为了不让自己下不来台，就都投了不少钱进去。
　　平凡也是跟着前面的人投了一个数目，这才从台上下来。
　　待他们全部回到座位后，秦天昊便开始在台上介绍一些学长学姐的优秀作品。
　　越听越无聊的他双眼都已朦胧，台上这才走到了结尾阶段。
　　“等会各位学弟学妹们就可以自行前往自己的新教室去熟悉熟悉新老师和新同学了，祝你们在这两年里学得开心，活得自在！谢谢大家！”
　　在一片掌声中，平凡却突然感到一阵内急——看来是刚刚的那块巧克力起了作用。
　　顾不上拿包了，他抬脚就往离大厅最近的那个厕所跑去。
　　他才刚解决完，就有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厕所，在洗手池那一边洗手一边聊起天来。
　　“说实话，你到底对我什么感觉？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秦天昊的声音突然响起，刚想推门而出的他听闻后便默默的垂下了手。
　　只听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回秦天浩道：“只是朋…普通同学吧。”
　　“不是，至少也得是朋友吧？我…”
　　“再说这事我们就绝交吧。”那个好听的男声毫不犹豫的打断他道。
　　“好，好，我不说了。”秦天昊马上换了一个话题，本欲等他们先走的平凡没想到他们却越聊越久了。
　　“这届新生才投了多少钱啊？”秦天昊问。
　　“嗯…大概1000吧。”那个很好听的男声回道。
　　“这都不够我零花钱的零头！我们这一届给上一届投了那么多钱，这一届真没几个有钱的吗？”
　　“那个灰毛，你知道吧？我听说他家挺有钱的啊，怎么这么不舍得呢？怪不得才是个四等的臭虫，真是废物一个…”
　　“别这…”那个很好听的男声话还没说完，平凡直接推门而出，冲上去就给了秦天昊一拳，然后再夺门而出。
　　徒留下秦天昊怒不可遏的声音在厕所里回荡：“我靠！不会是那个灰毛吧？一个四等的废物也敢打老子！你最好给我等着！”
　　平凡一股脑的跑进了大厅，拿上他的包就立马赶往他的新教室——那个他即将要待上两年的铅绘室。
　　此刻的他虽然表面平静，但内心却早已呼啸不止。
　　他没忘记平安生说的不要冲动，但当他亲耳听到那句“臭虫”后，他也没办法忘掉秦天昊所说的一切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讨论他了，几乎所有人都当他是空气，以至于他真的以为，当他再一次听到诋毁的时候，他还能一直忍住。
　　刚才的冲动之下，他才来得及看一眼洗手池边站着的那个已经摘下头套的玩偶服的背影，就冲上去给了秦天昊一拳。
　　现在说不后悔那都是假的，他只好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铅绘室里现在才有三十几个人，几乎是同时，平凡才刚坐下，他们的铅绘老师——苏瑾就进了门。
　　“早知道我就听爸妈的报教育社了…真不该这么冒失的…”他一边在心里反省着，一边听讲台上的苏老师叽里呱啦的讲着。
　　即使到了午餐时间，他也没踏出铅绘室一步。
　　他没有选择去食堂吃午餐，而是拿出赵欣希放他包里的一些糕点，吃完后就继续创作他第一节课的作业。
　　好在，核系统总算没再为他关上一道门了，他是有天赋的，而且还是非常有天赋的那种。
　　一天下来，除了趁没人的时候他去上了两次厕所，就再也没有过多动作了。
　　他上交了那份作业，最后一个离开了教室。
　　意外的，他平安无事的回到了家。
　　但他很明白，秦天昊是绝不会就这样放过他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他去厕所的时候，就这样非常“巧合”的碰上了秦天昊和另外一个学长。
　　“昊哥，你看他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灰毛？”两个人靠在洗手池边，吞云吐雾。
　　“还真是。”秦天昊灭掉手里的烟，从洗手池边站起来，就要往平凡那边走去。
　　而他也没打算逃避，就站在厕所门口那一动不动。
　　这时的他才175左右，足足比秦天昊矮了个头。
　　秦天昊吩咐一旁的那个学长关好厕所大门，就这么把他拉到了最里间的厕所。
　　一拳下来，他一声不吭。
　　“哟，还挺能忍，吴正——”
　　那个叫吴正的学长还没应声，厕所门外就传来了拍门声和呼喊声，正是昨天那个很好听的男声：“秦天昊！你们干什么呢！开门！”
　　秦天昊一喜：“还不快去开门！”
　　门一打开，那人便急忙冲了进来：“秦天昊！”
　　秦天昊大手一拉：“来来来，你来得正好，昨天这灰毛给了我一拳，也看到了对吧？”
　　但那个人却没有回答秦天昊的问题，而是约过他，伸手就要把平凡扶起来。
　　平凡勉强抬起头，这才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这个昨天藏于玩偶之下，声音非常好听的人。
　　不出意料的干净、爽朗。
　　银白的头发，琉璃色的大眼，看起来是那么的阳光，怪不得会被秦天昊喜欢。
　　不像此时的他，狼狈而不堪。
　　“不是，你干嘛？你要帮他？”秦天昊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
　　他还是被那个人给扶着站了起来，忍住剧痛颤声对秦天昊说：“现在我们扯平了。请你为你昨天对我的‘特殊’言论道歉。”
　　“我道歉？你搞清楚你的身份没有？还有，你赶紧给我放开他。”秦天昊指着那个人对平凡说道，“别动我的人。”
　　“谁是你的人？”那个人终于开口道，“我以前以为你只是嘴脏，没想到‘手’也那么脏，真令人作呕。”
　　秦天昊再一次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你居然为了他而真的跟我生气？我对你那么好…我…”
　　“关我什么事！”这一次那个人的声音甚至带上了明显的怒意：“你喜欢我关我什么事？我求着你吗？天天张口闭口就是喜欢，你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还差我这一个吗？”
　　他刚说完就扶着平凡直接越过了秦天昊，往厕所门口走去。
　　“吴正，去拿一瓶水来。”秦天昊突然转头对吴正说。
　　那个人就这么扶着平凡一步一步走出了厕所，再也没回头。
　　待吴正匆忙拿来一瓶水后，平凡他们已经走到铅绘室门口了。
　　秦天昊一路追了上来，又一次开口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拿着这瓶水泼在他身上，我就可以不计较你刚才说的任何一句话，我们还是好朋友。”
　　但那个人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就这么扶着平凡走进了教室。
　　“你不泼我帮你泼。”秦天昊直接扭开瓶盖就往平凡的身上泼去。
　　但那个人却抢先一步挡在了平凡的背后，那瓶水就这样从他头上倾泻而下，飞溅四方。
　　“你！你真的要帮他吗！”秦天昊语气坏到了极点，像一头即将暴怒而起的狮子，恶狠狠的质问道。
　　那个人还是没说话，扶着平凡回到了座位上。
　　秦天昊终于冷静了下来：“你一定会后悔你今天所做的这一切的。”
　　那个人沉默了一下，才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我确实挺后悔认识你这种烂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