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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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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家的房子在村里并不起眼,相对于别人家三间起步加上各种扩建,丁家两间房混在中间显得有些单薄。可这并不重要。秦宋玉有单间,这就够了。
祖孙二人一直是共住一间,方便丁阿婆照顾孙子丁顺,另一间房放着一些杂物。现在空房间按照每年四块五钱的价格租给了秦宋玉,她高兴地连夜将房间收拾干净。这钱可不老少,一个壮劳力辛辛苦苦一整年,最后能分到的现钱也不过三五块。
农村人来钱的渠道太少,而需要花钱的东西却那么多。看病吃药,盐巴针线,衣服鞋袜,样样都要钱。这还没算孩子上学的学费,铅笔作业本。
村里并没有学校,孩子上学,基本是去隔壁的青山大队,走路过去要一个小时。上中学只能去公社。这样的条件下,很少有孩子坚持上学。上小学的基本上都是家中进项多的几个男孩,女娃娃就没有上学的命,从小干家务,长大下地,嫁人之后干家务兼下地。
上完小学的都少,升初中的寥寥无几。没看那些城里人都没工作,只能下乡?可是,丁阿婆还是想送孙子去上学。这么瘦弱的身子骨,别说下地干活,能不生病就是老天保佑。虽说她家没人脉,读了书可能也招不到厂子里当工人,但多认得几个字,以后帮队里算算账记记工分也比干体力活强啊!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首先要给孩子补充营养。身体不行,啥都干不成。以前家里靠着村里给的补助还过得紧巴巴,现在增加了进项,总能省下几个鸡蛋给孩子补补身子。
知青点的知青们有些躁动。觉得集体宿舍太挤的不止秦宋玉一个,可有钱并舍得掏钱租房子的不多。
严微微亦是如此。父母是心疼她,可家里并不只她一个孩子,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这么多年补贴下来,其实矛盾也不少。她本来干活就不大行,勉强靠着家里的补贴过得磕磕巴巴,实在没有余钱享受私人空间。
秦宋玉搬出去的时候有跟知青们告别,严微微不是不羡慕。当初她们三个人住一间,虽然秦宋玉和李静更谈得来,但也没排挤过她。三个人无论是上工还是去供销社都是结伴一起,晚上偶尔还聊聊女孩子间的悄悄话。现在两个人都搬离了知青点,她开始觉得孤独,也不得不开始考虑自己未来要走的路。
她也想过,自己要不要厚着脸皮去跟独占一间房的秦宋玉商量,两个人挤一挤。可房租始终是个问题。而且,人家求的就是个人空间,她凑上去未免太不识趣。
越想越沮丧。
男知青里头也不缺乏讲究人,若有更好的住宿条件,谁愿意跟一群人挤集体宿舍呢?
相对于女孩子柔弱无害,房子租给男知青的变数太大,哪怕有人愿意给钱,村里人也会犯怵。尤其是家中有姑娘的,基本不会考虑。这样一排除,叹气。
一样米养百样人,不是没有眼皮子浅的人家想赚这笔钱,可惜,队长早早放出话,闹出事一律扣工分。钱是个好东西,但工分少了填不饱肚皮事大。万一碰到个遭瘟不讲究的,无异于引狼入室,算了算了。
幸而,知青们的住宿问题很快就得到改善。
这一年的冬天,除了每年的常规任务,增加了知青点的建设这一项。如今的农村建筑非常简单,就地取材,集体出力。一个星期,老仓库旁边就增加了两间泥胚宿舍。住宿条件暂时得到改善,可回不去城依然是重重压在知青们心头的大石。
农村孩子觉得上学没出路,还能回家;广大知青却有家归不得,他们的出路又在哪?
又一年年底,秦宋玉跟大队清了账,分钱是不可能的,肥猪肉倒是分到了三两。她从来没这么馋过肉。一年一次的开荤啊,太艰难了。
有钱在手,却没有票,这是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丁家祖孙俩的日子比她更苦。她还能偶尔给自己增加点糖分,糕点饼干里头的糖油含量也不低。丁家呢?每天能混饱肚子就是福报。她来的那天塞给丁顺一颗糖,此后,丁顺看她的眼神跟看菩萨似的。神仙姐姐!大好人!
自从李静嫁给了村里人,不少家庭都盯上了知青。家庭情况好些的在默默考察男知青,而家庭情况不好的都盯上了女知青。娶女知青好啊,娘家隔得远,好欺负嘛!千里迢迢的娘家不会来人,也不会特意找过来要彩礼。只要女孩子点头,简直是白得一个媳妇。
可惜,知青都抱团,吃住在一起,上工都在一个区域,基本不落单,想献殷勤都没机会。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就怕被喜欢看热闹的群众们指指点点,再被饶舌的大妈们一传播,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这么一合计,住在丁家的秦宋玉就成了香饽饽。这姑娘不跟知青一起,偷摸找过去大概也不敢声张;能出得起租金,手里肯定宽松,这要是娶进门,还不全是自家的!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很多人做坏事被逮都嚷嚷:这都是你们逼我的!好像真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去违法犯罪。可绝大多数情况下,犯罪都是受自身意识的驱动。为了利益,为了保全自己,牺牲他人算什么?!
李静对这种形势一向体察入微。她身为村里的媳妇,又是知青出身,还是秦宋玉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自然听到不少明里暗里打探的话。于是,得空就给秦宋玉提了醒。
“村里不少人打听你呢,可得注意点,别上了别人的套。”
秦宋玉简直无语,“是不是人啊,我才这么点大!”
“不算小了,十七八的姑娘正好说亲。”
“反正我不急,打听到你头上千万帮我糊弄过去。”
“哎呦,香饽饽呢!我尽量啊!你自己也长长心,观察一下,看小伙子里有没有合意的,咱有备无患不是?”
“再说吧,下乡还没干出个样子呢,无心儿女情长,让我混个温饱先。”
秦宋玉叹着气,手里的活却不停。她并不了解大家都在想什么,但她从来不惮于将人往卑鄙了想。不害人不代表不会提防人。单身女性敢独自住到村民家,靠的难道仅仅是勇气?
她学过很多技能,如今唯一后悔的是没在做任务的空档学散打。脑子够用是一方面,能动手别BB有时候也挺爽。宋雨的体质很一般,虽然没到虚弱的程度,但跟强壮不沾边。经过秦宋玉一年的调养,总算有些起色。
有个灵活的脑瓜子和关键时刻不拖后腿的身板子,应该能解决百分之九十的问题。剩下百分之十的可能性,那是要犯罪啊!
这年头,犯罪的不是没有,偷鸡摸狗哪个村都有,只要不太过分,乡里乡亲的都不会太计较。可涉及到故意伤人或者耍流氓,一般人基本没这个胆,主要是付出与收获不成比例。冒着蹲大牢的风险搞事,导致全家都抬不起头做人,不值当。因此,能智取都不会蛮干。
当然,蛮干也有蛮干的搞法,秦宋玉表示,放马过来试试。
春季,是动物□□的季节,可躁动的不仅仅是动物。到了年纪的姑娘小伙们免不了被人观察打趣,有没有说对象,有没有心上人?新媳妇们也免不了被问房中事,男人中不中用,肚子有没有动静等等。冬歇大家都忙着造小人儿,谁也别笑话谁。
看对眼的基本都是偷偷摸摸眉来眼去,明显些的你帮我干活我帮你送毛巾,晚上偷偷钻小树林的就略过不提。总之,主打一个你情我愿,大家也就看个乐呵。下半年就是走流程,提亲、办喜事,运气好的第二年年底就能抱上大胖小子。
很多人在第一步就败下阵来。眉来眼去?没人看的上,谁跟你眉来眼去?干瞪眼去吧!
“小宋,今天村里那个谁老看你。”休息的时候,李静跟秦宋玉坐在同一棵树下,两个人压低了声音交换信息。
“谢家的老二吗?”
李静趁着顺头发的手势歪了歪脑袋,快速扫了一眼,“嗯,是谢老二。”
“昨天还去丁家找我,说是想换东西。我让丁阿婆帮忙打发了。”冲着冬歇那几天教了她家丁顺写字,也会帮她摆平。
丁阿婆今天在猪圈上工,跟旁边的阿婆们扯闲篇。
“村里有些人哦,真是不讲究。谢家那二小子,叫大海不是?昨天就直愣愣找到我家,说想问人家小宋换东西。哈!真当人看不出他那点花花肠子?小宋得空就教顺子认字呢,哪有那闲工夫搭理他!如今我顺子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一边割猪草的就有谢家的婶子,听着那叫一个不得劲。可不等她插言呢,丁阿婆又继续呱唧,“你们说说,这是家里没个女人能出门呢,还是全村找不到别家能换?打量着我们孤儿寡妇的门格外好敲些?”
说罢还看了谢家婶子一眼,“哟,他婶子,这可不是在说你哈,亏得你们早早分了家,不然就被这起子不讲究的后辈带累了。对了,你家闺女好像也到了年纪,可有看好的女婿?”
在猪圈忙活的婶子们吃了一肚子瓜,心满意足的回家分享了一轮。
谢家的婶子回家来不及做饭,劈头就跟她家老头子好一番埋怨,“你说说大海这是闹什么妖?打量人家都不知道他们那点算计?要是耽误了我娃的名声,我非上门撕了他!”
看看老头子慢吞吞在一边抽烟袋,谢婶子简直是无名火起,“你看看你,屁都不放一个,这副窝囊样难怪要被人欺负死。要不是当年我撕破脸皮分出来,现在全家还在老大手底下当牛做马讨生活呢!也不用等以后,老娘现在就要出了这口气!”
村里那些个闲不住的嘴,准保会传开。现在闹一闹还能撕扯开,不然明天上工,大家都知道谢家作妖,她家连带着被人看低没得跑。丁阿婆今天怕不是在点她呢!赶紧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