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神不如求己》青菜豆腐不可得兼

14、第 14 章

　　毕业在即，朋友们的消息纷至沓来。
　　黎双双自己没什么想法，她妈让她考公，再托关系回云城，虽然是城管，那也是公职。宋玉想不出黎双双进城管是个什么形象。随缘吧！
　　顾呈继续读研，且是一路硕博。这个在宋玉的意料之内。这小伙子看着就是块搞科研的料，不上交给国家纯属暴殄天物。神龙见首不见尾是肯定的，一年能在云城碰一次头就已经是感念同学情了，不能再多。
　　窦衷学了个半罐子水的机械工程，怕不是要进厂？

　　云城本就有赫赫有名的四大钢铁厂之一的云钢，也就是宋玉外公那个单位，半个世纪过去屹立不倒，实力尚存。家人们自然希望宋玉也能回云城，黎双双更是替她担心，“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地，人生地不熟。有什么意外情况，别说亲人，连朋友都隔得远，那怎么行？！”
　　留京相对好些，至少有熟悉的老师，以及多少会顾及香火情的本地同学，真出了事当个紧急联络人还是可以的。偏偏京都生活成本太高，她实在不想留。
　　外公也打电话问起她的工作，宋玉只说还在找。找工作这种事，谁说了都不算。找到哪家算哪家吧！
　　毕业季来进行校招的企业非常多，京都各处也有专门针对应届生的大型人才招聘会，工作本身跟任务息息相关，宋玉很是认真地参加校招，宣讲会，连招聘会都去过一次，最后被汹涌的人潮劝退。
　　别说，校招的企业还真有云钢。这种老牌国企也在积极寻求新鲜血液，对员工素质要求格外高。应届生非重本不要，有些岗位还只要硕士，厉害了！
　　不知道是她的成绩，她的兼职经历，还是她的初级证，或籍贯，哪一条打动了前来招聘的人事，总之，第二天她就收到了面试邀请。
　　说是面试，先是一轮测评。测评过后，符合条件的留下，进入面试环节。测评去掉了三分之二的人，留下来面试的也就十来个。
　　财务中心这次的招聘指标有三个，但也不一定非得这次把人招满，毕竟，过完年还有一次较大规模的双选会，到时候还能去挑一些考研考公没成功上岸的。
　　宋玉手头上其实已经积攒了两个offer，一个是遥远的南方，一家规模挺大的外企，全英文面试，她一点不怵，工资待遇还不错；另一个在直辖市，典型的中小型国企，工资待遇一般，但工作应付起来应该不难。
　　云城的工作未必是首选，因此她并没有其他候选人的紧张。或者也是她心态老，找工作而已，犯不着紧张。或许在面试人看来，她这一气定神闲的样子不像是故弄玄虚，大概是有两把刷子？种种因素加持一下，第三个offer顺利拿到。
　　幸亏就业协议书还没发下来，给学生们留下不少可考虑和挑选的时间。

　　虽说她要选哪份工作并没有跟谁商量的必要，但交情嘛，总是在这种你麻烦我我麻烦你的来往中加深。黎双双并没有让她选云钢，而是问清楚了所有候选项及相关细节。当然，最后还是建议她选云钢。理由一大堆，“钱都差不多，选在自己的地盘生活更习惯”，“云钢名气大，说出去更响亮”等等。总之，要是想听理由，她能整出百八十条不带重样。
　　十一月，敲定工作，任务进度刷到15%（您的任务已有眉目）。
　　十二月，敲定论文开题。
　　因着已经决定回云城上班，年后三月开始在云钢实习，这个春节她还是留在学校，坚持赚出最后一笔打工费，顺带赶论文。
　　毕业季，分手季。当然，也有很多趁机表白的，万一成功了呢？宋玉也遇到了这种万一。男生期期艾艾又无比幽怨地说，“男生哪里不好了？你偏偏喜欢女生？”
　　宋玉一阵激灵。这是什么绝世好室友！
　　“你误会了，其实，交朋友性别不重要，主要是投缘。你看你，”宋玉还在沉吟着，只见那男生挠了挠头恍然大悟，“见笑了，我妈生我就这样，头是有点扁哈！告辞！”
　　你是来搞笑的吧？！
　　黎双双听过，差点笑岔气：“我一直以为这种陈年老梗很low，万万没想到，哈哈哈，发生在熟人身上，格外喜气！”
　　宋玉只想翻白眼，“你说他是不是在演我？”
　　“哈哈，八成是。正常人不至于傻到这个份上。”
　　重点大学高材生好嘛，还让不让人有点滤镜了！

　　云钢所在的云城昌北区工厂林立，是云城的工业集中地。因着工人聚集，各厂职工楼扎堆，渐渐形成了较大规模的住宅区，也有房产大热时大兴土木时修的大大小小楼盘若干。毕家的老房子就在昌北区，只是房屋日久，旧街旧貌全是历史印记，不符合年轻人生活习惯，大多数年轻人都搬到了环境更好的新区，这里留守的不是不舍得挪窝的老人，就是出来上班讨生活的外地人。
　　云钢有职工宿舍，但主要面向需要驻厂值守的关键岗位，财务中心这种办公室岗位只有住房补贴。宋玉搞定工作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需要在单位附近租个房。黎双双帮她一家家搜刮的房产中介还挺靠谱，网上沟通之后，她回来看了一圈，定下一套一居室，带小阳台，租金加上水电管理费等一个月开销一千出头。
　　这是一个带物业有保安值守的正规小区，共有十来栋小高层，一居室是当年专门为单身狗们准备的，存量不多，主力户型还是一百平上下的二居和三居，主供周边的上班族。上班有公交车直达，也可以整台小电动，通勤不超过半小时。
　　完成任务归完成任务，宋玉可不打算委屈自己。她大学期间干兼职加奖学金，再有大四下预算的生活费还在卡上，总共捏着近三万的存款，可不怕露宿街头。上班之后依然可以混单位食堂，只要不作，养活自己绰绰有余，每个月存一点，存上几年可以凑首付贷个小房子。计划完美！
　　外公得知她签了云钢，很是高兴，就这还不忘拉踩，“你舅舅当年成绩不行，云钢根本不招他。”嘴上这样说，其实他对这唯一的儿子还算满意，能自食其力，夫妻和顺，人也孝顺。当然，不排除孝顺的前提是他有大把退休金，还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难得糊涂。

　　云钢的财务中心很大，大型的集团下设若干控股子公司及全资子公司，规模可见一斑。财务中心有主任，下设如成本、审计、税务、应收应付等科室，各科室再设置经理等职位。新员工入职会有老员工进行传帮带，总之，一切工作都是按照流程走，效率可能慢，但一定不会漏。
　　试用期（实习期）基本上是跟着师傅打下手，按吩咐办事。这一点宋玉很会。
　　如今已经不流行帮领导端茶倒水，人家热衷菊花枸杞养生，得自己来；也不兴在办公室扫地抹桌子，这是清洁阿姨的活儿。员工的职责就是认真工作，当然，科室点了外卖下午茶，年轻人跑个腿那是必须的。
　　宋玉跟的师傅三十来岁，很是干练，办公室里的姑娘小伙都叫她张姐。整个税务科分三个组，张姐带着五六个人负责税务筹划这一项，是税务科经理手下的主管之一。
　　财务在任何公司都是核心部门，工作环境非常严肃，大家都埋头干活，讲电话的声音都是轻声细语，很少有人扯闲篇。这跟会计师事务所里各种吐槽客户相差何止万里。无妨，宋玉也不是喜欢跟人扯闲篇的人。她如今只是个小萌新，啥都需要人吩咐需要人调教，只要有耳朵有手就行，嘴还是留着吃饭比较好。
　　早上八点半上班，宋玉六点半就起床。七点出门坐车，悠悠闲闲溜达到食堂吃早餐。有同事喜欢懒床，看宋玉每天都那么早到办公室，就托她帮忙带早点，这都是小事。
　　员工有餐补，每个月三百，直接打到员工饭卡里，宋玉一天三顿都混食堂，很快就花的精光，还得冒着被别人用“你是猪吗”的眼神仰望的危险去食堂充卡；其他不怎么爱在食堂吃饭的员工就不一样，饭卡里大把余额，偏偏不给提现！
　　这不就正好？
　　万万没想到，宋玉是以这样的方式融入了这个集体。

　　白天兢兢业业当小跟班，晚上吃饱喝足回家倒腾论文，交初稿，各种修改，还要查重，等等等等，真的挺忙。直到黎双双兴冲冲汇报好消息：她上岸了！宋玉才惊觉，哦，她快要毕业了。
　　对于很多心都飞了的毕业生而言，论文答辩很重要，拿证很重要，谢师宴散伙饭之类的，只是走个过场。当时依依离情、一片唏嘘，过后不一样是该熟悉的依然熟悉，该忘记的总会忘记？
　　宋玉利用毕业论文答辩的时间，把京都值得怀念的小吃和老店都横扫了一遍。以后可能不大有勇气再回到这个人挤人的城市呢！
　　原以为窦衷会进厂，哪知进厂的是宋玉。
　　窦衷嘴里说舍不得他兄弟，实际上是舍不得女朋友，过上了安安逸逸傍小富婆的生活。据说，张女士差点没将小窦同学打死，亏得儿媳妇千里迢迢救驾及时。宋玉不禁感叹：有钱人的眼光真的别具一格。

　　日子其实大多平平无奇。黎双双顺利入职城管，成为一名普通的办公室小文员；而已经当了好几个月小文员的宋玉，如今正在夜以继日备战CPA，期间，还抽空去喝了窦衷的喜酒。顾呈虽然百般不情愿，还是老老实实当了一回伴郎。
　　毕翎经历了平淡如水的高考，顺利进入了云城本地一所不温不火的三流本科。她成绩一向中不溜，上的高中也普通，能混到本科是老天保佑，运气差走个大专也不是不可能。长期不靠谱的成绩让家长们完全没有拉踩的机会，能考上现在这个学校家里除了高兴还是高兴，哪敢有更高的要求？
　　宋玉除了在京都时偶尔给毕翎买一些新出的模拟题，并没有参与到相关焦虑之中。毕业后偶尔过去看外公，也很少见到进入全方位复习的高三生。不过毕翎别的不行，心态维持的相当好，这在应试上占很大优势。

　　因为考试时间跟工作日有重合，宋玉不得不找张姐批假。张姐得知她去考CPA，夸她厉害；也有过来人说超级难考，让她务必做好心理准备。总之，办公室气氛超NICE。可私底下究竟会说她胸有大志还是眼高手低，那就是另一个故事。同事，既可以是战友，又可以是对手。主要看利益。
　　宋玉不知道以后是长期在武钢还是跳槽去事务所，前路未定，工作相当认真。她力求搞清楚每一个细节，并将各种可能性都暗暗进行分析展开，方便以后工作中参考和借鉴。任何一项工作经历都是宝贵的财富。
　　谁不喜欢工作踏实认真又有上进心的下属呢？前提是你不威胁到上司的利益。作为小萌新，要成长到对上司有威胁的地步，至少五年起步。因此，张姐看她的眼神依旧充满赞赏。
　　财务中心那么大，拿到CPA的人总有那么几个，并不出奇。考过一两门的更是大把，只是成绩有效期就那么几年，年限一到还考不过就得重来。大家卷归卷，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拿证的实力。要真那么好考，也不会让人趋之若鹜。
　　成绩在十一月出，网上就能查到，并没有什么悬念。虽然宋玉想低调，但办公室总有人替她操心。这不，查完成绩第二天，比她早进公司两年的陈嘉就迫不及待问她：“小宋，CPA成绩出了哦，你查过没？”
　　宋玉将随身小包包放到办公桌下的抽屉里，边开电脑边对着陈嘉笑得一脸羞涩，“谢谢关心！一出成绩我就上网查了，过了。”
　　多么善良的人！这一脸羞涩的小白莲，比一脸云淡风轻的凡尔赛起码好一千倍起步！
　　陈嘉觉得有点晕，这姑娘，有点东西。
　　“恭喜啊，一次通过，很厉害哦！你报了两门还是三门？”她去年考了两门，只过了一门，今年报了两门，又只过了一门。也怪平时上班太忙，真的没什么时间复习。在学习上果然还是应届生占优势。
　　宋玉都有点心疼她了，一定要问这么清楚吗？唉！
　　“所有啊！一起过掉了就可以考综合啦！”
　　噗！陈嘉一口茶水喷出来。
　　太不矜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