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平安》sdsjbxxa

7、第 7 章

　　中医是这样的，什么都往外说，林鹤年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

　　他又没说自己吃了，只是告诫自己而已。

　　可下一秒，大夫的话就让他悬在空中的心终于死掉了。

　　“最近也没少吃凉啊，这还没到大夏天呢，要注意身体哈。”

　　林鹤年更不敢回头，心中默默流泪，灼热的视线要把他的后脑勺烧出一个洞了。

　　师傅别念了，我错了错了错了。

　　以后一定改。

　　“好了，这副方子去拿药吧，带走还是在这熬还是打成粉？”

　　打粉打粉打粉……

　　林鹤年在心中默念，但没有被听到。

　　“直接带走，谢谢大夫，我们回去自己熬。”

　　谢珩川拿着处方单去拿药，林鹤年坐在大夫面前心道完蛋。

　　这会儿中药馆没人，大夫摘下眼镜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

　　“你哥带你过来啊？看着差不多大，你看看你怎么就不注意身体呢？你哥一看气血就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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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医馆，林鹤年踩着影子跟在谢珩川身后，试图接过他手中的一袋药，谢珩川没给。

　　“我错了哥，我再也不吃凉的了，我以后都喝热水！”

　　谢珩川只是拧着眉朝前走，顺便道：“我给李叔发过消息了，他一会儿到市一中门口接我们。”

　　林鹤年一惊，绕到谢珩川前方，仰头对他露出乖巧的笑脸。

　　“接我们？接你吧哥。”

　　谢珩川在树荫下站定，面前的人笑的灿烂，让人不忍责怪。

　　但谢珩川太清楚他，毕竟上次在自己面前笑得这么乖是白天偷吃一份冰沙，晚上急性肠胃炎去医院的时候。

　　“我已经问过梁向辉了，市一中不强制住校。”

　　“可是高三要求的！而且学习重要，浪费时间在路上多可惜！”

　　林鹤年斩钉截铁，觉得自己的诉求合情合理。

　　“高三特殊情况也可以申请走读。换辆车，车上也能学，不耽误。”

　　谢珩川垂眼，心里已经安排好下周末的全套体检，林鹤年最好是没问题。

　　本来身体就不好，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想着谢珩川情绪逐渐低落，乌云聚拢。

　　“现在回学校，先去申请走读，宿舍不用退。”

　　“还是说你更想让李叔一天三顿给你送药？”

　　林鹤年陷入沉思，很想说自己两个都不想选，抬头却看见谢珩川泛红的眼眶。

　　好吧好吧，为了川哥的身心健康，林鹤年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做出一些小小牺牲。

　　“那还是回家吧，我现在就去申请。”

　　又回到学校，谢珩川被安排在宿舍里等着。

　　林鹤年独自去教务处，现在回去的话晚自习就得顺便请个假。

　　老师对他一向很放心，只简单问了几句就在走读申请上签了字。

　　回宿舍的路上，林鹤年放慢脚步，看着路边的行道树有些郁闷。

　　他当然很开心又见到了谢珩川，可谢珩川好像对错过的两年很自责。

　　人与人相伴的时间本就不多，大多事情也非人力所能改变。

　　林鹤年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不知道奶奶为什么拿着旧相片看一下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着一个盒子叫爸爸。

　　可他知道什么是失去。

　　他记性好。

　　爸爸曾经很高大，每次回家抱起他坐在肩上的时候，他能看见整个世界。

　　他踩着凳子趴在桌子上，敲敲盒子，觉得爸爸会像魔术一样从小盒子里出来抱他，再把那个欺负他的小胖子揍一顿。

　　可是没有，最后是妈妈拿着扫把找上门去，小胖子被自己的爸爸揍得哭爹喊娘，院里的鸡鸭乱飞。

　　于是他知道，现在比过去更重要。

　　人尽管可以沉溺于回忆，可回忆不会回应你的爱。

　　这么简单的道理，谢珩川却好像不明白。

　　林鹤年叹了口气，还是快步回到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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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珩川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林鹤年推门进来时，繁茂的绿色作为背景，骤然长大的他看起来也有些陌生。

　　“老师那边还顺利吗？”

　　谢珩川站起身，那股冷淡感骤然消失。

　　“当然顺利，我说住我哥家，老师还奇怪，我干脆说你是刚搬来的远房表哥了。”

　　谢珩川看着林鹤年收拾东西，林鹤年的东西别人动不得，这是周成和许远燃以身试险得来的经验教训。

　　没一会儿林鹤年就收拾好，背起包准备出发。

　　两人又从紫藤长廊中经过，下午学校里的人渐渐多起来，气氛逐渐活跃。

　　林鹤年出校门时看到教导主任一脸恨铁不成钢，正站在门口拎着没穿校服的学生批评。

　　“进学校就是学生，别管你成绩怎么样，学生总要有个学生样吧！”

　　瞥了一眼自己旁边更没有学生样的谢珩川，林鹤年默默缩小存在感蹭着几个路过的同学往出走。

　　但还是被看见了，主要问题可能是谢珩川一点都不带躲的，身高又高，已经有些鹤立鸡群。

　　再加上旁边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林鹤年，产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反效果。

　　一天天的，被哥逮回家本来就烦。

　　林鹤年礼貌跟老师打招呼，教导主任乐开了花。

　　“鹤年啊，这就是你哥？没事啊，回家好好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学习上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已经够优秀了，偶尔放松放松有益身心健康。和家里人好好聊聊天，鹤年哥哥，世上再没有这么好的孩子了……”

　　足足十三分钟后教导主任才心满意足地放两人走，谢珩川沉默半晌，坐到车上才缓过来。

　　这十三分钟里面囊括了林鹤年生活习惯、学习工作、思想品德、体育运动等多方面的内容，主打一个华而不实，并最终升华到了青少年就是八九点钟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

　　可谢珩川觉得自己这颗太阳好像快被唾沫星子浇灭了。

　　他忍不住问林鹤年：“你们老师一向这么能说？”

　　林鹤年早已习惯，从抽屉里扒拉出两颗糖果，小鱼摆尾般安慰地拍拍谢珩川胳膊。

　　“害，老师没坏心思，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能说。”

　　林鹤年食指与拇指间捏出十分微小的距离，在谢珩川不信任的眼神里又放大几倍。

　　“好吧，其实是亿点点。我们教导主任还有个外号叫唐僧，同学们都是孙悟空，可再顽皮的猴子，也挡不住他念经。”

　　林鹤年略作停顿：“再说了，今天都怪你！”

　　谢珩川表情带着问号，持怀疑态度。

　　“我都已经尽量降低存在感了，是你长的又高，还没穿校服，不被发现才怪呢。”

　　谢珩川哑然失笑，才反应过来林鹤年在校门口奇奇怪怪的举动是为什么。

　　林鹤年窝在座位里回复同学救救的消息，挨个详细解答，又下单几套竞赛题，地址填了花亭，抱着手机偷笑。

　　谢珩川则联系管家，给家里安排人，一般别墅固定时间会有人上门打扫，他要住的话管家再临时安排人过来，这次还没来得及。

　　谢珩川想到什么，突然一把揉乱林鹤年的头发，林鹤年捧着手机一脸懵抬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谢珩川挑眉扬了扬手机，问道：“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林鹤年一脸无辜。

　　“你的联系方式。”

　　林鹤年拿过谢珩川的手机，将自己的号码输进去，顺便将谢珩川的号码狠狠地记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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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门口的一瞬间，一抹红向两人扑来，谢珩川条件反射将林鹤年挡在身后，才看见是许远燃。

　　“你们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快无聊死了！”

　　林鹤年冒出头看他，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在这。

　　许远燃看出来他的困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染头之后我爸说他见我一次揍我一次，还不让我去别的地方住，我就在周成和川哥家轮流蹭饭，等我爸睡了再回去，要不他知道我夜不归宿又要找借口揍我。”

　　“……”

　　虽然惊讶但好像不太意外呢，许远燃总是能整出一些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骚操作。

　　谢珩川没管他，开门让林鹤年上楼去收拾东西，自己拿着药到厨房。

　　翻出一个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砂锅，谢珩川开始煎药。

　　许远燃好奇地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半晌反应过来。

　　“谢哥，小年身体又不好了吗？”

　　谢珩川专注调火，闻言轻瞥他一眼。

　　“我看是你脑子又不好了，这是调理身体的药。”

　　许远燃也发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知道自从外公去世后谢珩川就对这些很忌讳，自认理亏。

　　顺手把水递过去，许远燃又道：“那川哥，你什么时候带小年去体检？”

　　“下周末，已经安排好了。”

　　许远燃靠在一旁轻声嘟囔：“小年也真是的，你不在都不知道来找我们玩。”

　　谢珩川动作一顿，才想起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别在小年面前说这些。”

　　苦涩的气味被油烟机吸走，蒸汽也有了形状。

　　“他妈妈去世了。”

　　许远燃猛然回头，谢珩川垂眸看着砂锅。

　　“他手机坏了，谁都联系不上。”

　　许远燃不知该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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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吃饭许远燃就被一个电话叫回家，理由是他爸爸晚上有应酬，他今天不需要在外流浪了。

　　吃饭前，谢珩川端着熬好的药放在林鹤年面前。

　　林鹤年一口一口地喝，谢珩川看着只觉得嘴里全是苦味。

　　看多少次都习惯不了林鹤年这种喝药的方式，偏偏喝药的人好像不觉得苦一样。

　　喝完药在饭桌上林鹤年不知想到什么，咬着筷子突然停下来。

　　谢珩川一看就知道他又陷入了思考，放下筷子拿起手机看管家发来的消息。

　　陈管家：谢总十三日早九点飞去M国洽谈一项合作，预计二十日回国。L市的项目出了一些问题，陈总昨晚过去处理。

　　陈管家：花亭那边您确定不需要安排人吗？

　　谢珩川：不需要，按照之前的时间清洁就可以

　　谢珩川：麻烦陈叔安排

　　陈管家：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