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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婚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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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好大的信息量。
云殊满意的从阮清芜眼中看到了惊诧。
他将盒子放进她掌心,笑得残忍:“我作为晚辈,怎能不尽一份孝心?”
眼里火光濯濯,笑容似从地狱走来的修罗,癫狂而悲凉。
阮清芜并不想接这件烫手山芋,谁知道那木盒装的什么,万一触怒魔尊,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正欲找措辞退还给云殊,却发现那木盒牢牢粘住手掌,右手狂甩也无济于事。
云殊谈笑间伸手唤来了仙鹤,那雪中带墨的庞大身躯停栖在阮清芜身旁,足有两人高。
阮清芜怔在原地,迟迟不肯动身。
那仙鹤低下纤长高昂的脖子,催促阮清芜上去。
“你就不怕我跑了吗?”
云殊嗤笑一声,一手抚上仙鹤颈羽:“离开此处,只有死路一条。”
可悲的是,他说的都是实话。
还是太弱了,阮清芜心想,是否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不受人桎梏。
柔夷攥紧了木盒,她摩挲到上面粗粝的花纹,视线对上云殊玩味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必不负宫主大人所托。”
得了云殊首肯的仙鹤,一飞冲天。
“放心,两方交战,不斩来使。”
这是走前云殊在她耳旁低语的最后一句。
阮清芜猛然回首,见他笑得放肆,越发觉得自己被火架着上了贼船。
直到云殊的身影越来越小,浓缩成一个小点,她才恍然自己已经上了万米高空,触手可及便是云层。
骑在仙鹤背上的阮清芜至今也没弄明白,究竟是云殊祖父娶妻的冲击大,还是云殊祖父是魔尊更令人震惊。
不过比起这个,云殊的身世倒是更耐人寻味。
高高在上的玉泽仙君,分明为仙,祖父却是魔族首领,这样的身世居然能在仙族安然无恙呆到现在,还谋了个闲散官职的,整日不是焚香品茗,就是钓鱼赏月。
想到他不同常人的银发赤眸,或许,是因为他的魔族血脉?
“鹤兄,我平时没少喂你吧?你偷偷告诉我,你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身下的仙鹤不满地甩了下头,尾羽震颤,长鸣一声。
阮清芜紧紧环住鹤颈,差点摔下去,不敢低头向下看一眼。
“不说就不说,和主人脾气一样古怪!”
走时太匆忙也没来得及送药,也不知道小狐狸有没有看到她放在狐狸窝的药瓶,但愿它能机灵点吧。
思虑中眨眼间便到了南虚海,白鹤飞至半空盘桓许久。
“扶鹫宫这么快就到了?你这是要我直接跳下去......”
阮清芜取过挂在鹤颈的龙须草,咬咬牙咽下去,此物可助她在水中呼吸。
让她一个凡人来此,真的不是送死吗?
阮清芜只低头望了眼海面,便一阵眩晕。
堂堂魔族首领,不好好呆在他的魔域完婚,却将婚宴选在偏僻的海底水域,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阮清芜对这些动动手指就能要了自己性命的大人物没有半分好脸色,何况此人还是云殊的祖父,这位魔尊想来也不知活了几十万年,一把年纪还要娶续弦,倒也真有兴致。
此行是福是祸还未可知,她只是想好好活着。
阮清芜两眼一闭,捏着鼻子心一横跳入海中。
*
千年前邪灵横空降世,致使六界生灵涂炭。不得已止息数万年的恩怨纷争,联合剿灭邪灵,方换得当下的安宁祥和。
至此,六界各循其轨,独立而存。
神界与仙界共生,上古神祇多数已然羽化,仅存的寥寥几位亦留在了仙界。妖族渐趋式微,依附于魔界,两族之间交往颇为紧密。冥界则独立于六界之外,超脱于红尘纷扰,而凡界实力微弱,不足为道。
魔尊大婚,此次前来的大多皆是魔族中人,都为能参加魔尊桑夜的婚礼荣幸之至。
宫殿前方便是迎宾处,道贺的人群络绎不绝。
道路两旁装点了数以千计的夜明珠,即使在幽深的海沟也宛若白日之明。
“魔尊果真宠爱这位新娶的小妻子,你看这柱子,居然是以金银堆砌。就连这大婚的喜宴都是为了迎合她的喜好,才摆在母族这边。若不是魔尊的婚礼,我才不会大老远跑这一趟。”
“我可听说啊,这位夫人手段可不小。”讲话者神秘兮兮,冲旁边的小胖子招招手,“这位和前任尊后,那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
“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在我们魔族早就传的沸沸扬扬。”
“是啊,提起前任尊后,当时和尊主也是伉俪情深,有幸得见一面,当真称得上是姿容绝世,真是可惜啊。”
“小点声,你想让所有人知道你在这里编排现任尊后吗?”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阮清芜伸长脖子凑过去偷听。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殿门前,阮清芜正准备跨进去,一只手横在她身前:“站住。”
“你的请柬呢?”
戍殿的守卫拦住她。
回想起在云殊的怒火中化为灰烬的那团纸屑,如果那也算请柬的话。
阮清芜指着前脚刚踏入殿门的黄衣男子:“他没有出示,也进去了。”
迎宾的阍者向守卫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道:“那位是魔族的赤乘将领,特意受魔尊邀请前来,你又是何人?”
她算是看出来了,分明是在刁难她。
为了任务,她忍。
在她面前逞威风,也要看看自己一会笑不笑得出来。
阮清芜闻言柔柔一笑,双手作揖:“二位侍者,我家主人居于无尽渊,素来避世不出,托我向魔尊带来一份礼物。因我来时匆忙,故而并未带请柬前来,望您能通融一番。”
“我管你什么渊,没有请柬不能进去。去去去,闲杂人等滚开!”
阮清芜被推了个趔趄,掌心凝聚灵力,正欲暗中出手,不曾想一只手扶住她的胳膊。
“都干什么呢!差点伤到小美人了。”
那人一脚踹翻为首的卫兵,视线便紧锁阮清芜。
看清来者,正是魔后容漓的族弟——垣紫。
那守卫被踹到石柱上也顾不得疼,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连忙赔笑:“三公子,她没有请柬,按规矩我们不能放她进去。”
“我的话就是规矩!滚!”
阮清芜看向扶她的人,眼眸狭长,眉尾挑起,那炽热的目光里毫不掩饰对她的渴望。
垣紫一把搂住阮清芜的纤腰,折扇挑起她的下颌:“你是哪族的美人,竟生得如此水灵。”
观他脸色暗沉,黑眼圈深重,就差把纵欲过度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阮清芜偏头躲过,与他避开些距离,疏离而冷漠地行礼:“此行奉命前来,向魔尊献礼。”
见她不回答,垣紫也不恼,眼珠子不停在阮清芜身上打转,流连于她精致动人的五官和娇嫩白皙的玉颈。
不知一口咬下去,是何滋味。
垣紫舔了舔唇,手搭上阮清芜的肩,笃定道,“小娘子不似魔族中人,妖族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漂亮的美人。在下垣紫,敢问姑娘芳名?”
阮清芜余光瞥了一眼他放在自己左肩的手,仍旧没给他一个正脸。
只在心底沉思一会该先剁他哪根手指。
讨好顺从他的美人垣紫见多了,有脾气的只会让他更喜欢。
阮清芜不理他,只依旧站在门口,垣紫瞬间了然,扯起嘴角。
那笑里带了几分轻佻,只听他开口:“姑娘可否赏脸与我一同入席?”
“好啊。”
阮清芜冲他一笑,媚眼如丝。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
铜镜之中,映现出的女子正细细描眉,轻点口脂。身着喜袍,华丽的妆容愈发衬得她姿容瑰丽。
“自那个女人死后,尊主便对我青睐有加。平白让她霸占尊后之位几十年,着实可恨。”
替容漓梳头的婢女立于她身后,手中的银梳缓缓划过那如丝的青丝,忙不迭地连连称是:“嫡女又如何,还不是......”
话尚未说完,便被容漓狠狠瞪了一眼,婢女当即噤若寒蝉,手一抖,梳子都滚落于地。
她即刻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尊后恕罪,是奴婢说错了话。”
容漓轻哼一声,高高昂起下巴,目光直视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笑出声。
“姐姐,如今我什么都有了。你的丈夫,包括你那尊贵的魔后之位,我也唾手可得。只是可惜啊,你看不到这一幕了。”
侍者匆匆自门外踱步入内,附在容漓耳畔低语几句。
容漓好看的秀眉拧起,神色瞬间冰冷,“还不速速去找!”
她顺手将梳妆台上的琉璃瓶摔落在地,鲜血自婢女的脸颊缓缓滑落。
似乎是觉得还不够解气,看着身体抖成了筛子,却依旧保持跪姿的婢女,不屑的蔑视,“一群废物!”
*
宴会正厅。
阮清芜已然落座多时,正愁不知如何摆脱垣紫,恰在此刻跑来一位小厮,不知与他说了些什么,他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巧的是,邻座之人竟是之前在殿外讲八卦的那几位。
摆脱了垣紫那令人作呕的目光之后,她已然饶有兴致地听了妖魔两族的逸闻好一阵子。
那魔族男子瞧了一眼阮清芜,见她倾斜的身子几乎要倚靠到自己这边,便将桌上的果盘朝她推了过去。
“来一点?”
阮清芜咬开一颗瓜子,忍不住开口:“你是说,这位新魔后是那迦族?”
那伽族,是鲛人与其他种族繁衍后诞生的旁支,虽也是半人半鱼,但下半身更加修长,形似水蛇,鳞片如锋利的刀片,每片鳞甲都含有剧毒,性情也大多凶残暴虐。
“是啊,一个破落小族,攀附上魔尊,也真是走大运了。”
旁边的小胖子显然不服,愤愤道:“一个破海沟里长大的妖族女子,以为用点手段勾搭上魔尊,就妄想取代尊后在我们魔族的地位,我看她是痴心妄想!”
“叶兄慎言!”
阮清芜挑眉,这小胖子居然还是个前任魔后毒唯。
“这吉时都已经到了,为何迟迟不见二位尊上?”
“是啊,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宴中顿时喧嚣如沸,不绝于耳。
就在此刻,侍者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尊后到!”
众人一齐行礼,阮清芜也跟随人群站起来,目光看向从殿外走来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