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瘾难戒》我独顽且鄙

21、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你愿意的话

　　即便韦乐生不愿意让自己见他的父母，傅元嘉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倒不是他觉得自己的性取向低人一等或者是对此羞愧，又或者要把这些可以预料的压力归咎为什么“东亚”、什么“传统”之类，这其实就和孩子坚定地选择走艺术的路父母会头疼的原因差不多，背离了主流就一定会有额外的压力，更别说这选择甚至可能威胁到生存与下一代。

　　虽然没有对韦乐生明说，但傅元嘉自己是在心里做好了韦乐生会一直藏着与他的的秘密，直到……

　　直到什么？

　　天晓得，傅元嘉不愿多想。

　　命运无常，计划得再好又有什么用，随波逐流，不见得不是更好的方式。

　　韦乐生对他会抱有珍贵的感情这件事本身就是件意外的美好。

　　傅元嘉知道确实是有些人在成年甚至很久以后才触发对同性的爱欲，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像韦乐生这样明明人生观都要颠覆却还毫无纠结内耗，自然而然地接受，并且连对床笫之事也充满冒险精神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也许真是元应的功劳吧，不是他出事，韦乐生和傅元嘉两个人本来是不会有太深的交集的，而没有经历过失去元应的韦乐生，就不会因为想要接近傅元嘉而察觉到自己的双性恋倾向，大概也不会毫无负担地接受与同性滚在一起了。

　　他们拥抱在一起，依偎在一起，不仅仅是为了欲望。

　　就可惜那家伙对自己的身材似乎很不满意。

　　可他却觉得很美好，肉乎乎的很美好，如果哪天韦乐生真又改造成肌肉猛男，那也同样美好。

　　韦乐生已经带给自己那么多美好了，更别说还有猫……

　　傅元嘉想着哪怕韦乐生无法兑现承诺而离开自己，他也会不带任何愤懑地接受的。

　　但韦乐生带来的意外仍然没有停止，他一大早起来，也不等傅元嘉，自己先去了晨跑，然后一直跑到街上，买了煎饺炒粉回来，放微波炉热了，喂好猫，等傅元嘉起床，他已经洗好澡了。

　　傅元嘉有些惊讶：“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韦乐生把早餐端上桌，说：“我跟我爸妈说了，回他们那吃午饭。等会去买些菜，早点到好帮忙做菜。”

　　傅元嘉一怔：“你说了我也会去了？”

　　“说了，还说了会带只老猫，暂时寄住。”韦乐生说话间，已经往嘴里塞了个煎饺。

　　他的表情语气都过于自然，自然得傅元嘉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怎么了？”韦乐生奇怪地瞥向他。

　　“以为你会临阵退缩。”傅元嘉也不隐瞒，直截了当。

　　韦乐生张大了嘴，半个煎饺差点从口里滑落下来，他脸上露出受伤的神情。

　　傅元嘉按住他的手：“对不起，我不好。”

　　“不是好不好，”韦乐生垂下头，“你怎么能不相信我？我都、我都……”

　　“你都把身子都给我了。”傅元嘉替他补完了意思。

　　韦乐生终于还是没能保住煎饺，直接喷到了餐桌上，他满脸窘态，赶紧抽了桌上的纸巾擦拭，傅元嘉夺过纸巾，笑着说：“你吃吧，我来。”

　　韦乐生喘了口气，刚才的风波让他眼睛有点湿红，福原教瞧着他可爱，忍不住亲了亲。

　　“说了一直陪着你，你不信吗？”韦乐生直直地看着傅元嘉问。

　　“现在信了。只是……只是你不用顾虑我，我孤家寡人没关系。你要是觉得你爸妈接受不了，那就用不着挑明——你是独子，乐生，你跟我一起，我们没法有亲生的孩子。”傅元嘉笑了笑，“尽管有钱也不是没办法，但那不一样，你知道。”

　　韦乐生撇嘴：“而且违法，我才不干。我知道，我会看着办的，谢谢你元嘉。”

　　“这也要谢？”

　　“嗯，对我够坦诚啊，而且有你这些话，我心里踏实很多。”韦乐生叹了口气，挠了挠后颈，“我还真不知道我爸妈会是什么反应，反正，反正先拖着吧。跟你说，自打我出事以后，他们就不再提什么女朋友啊结婚啊之类的话了，可能对我的期望已经降低到只要我好好活着就行了吧。”

　　“你辞职，他们应该也松了口气吧？”傅元嘉问。

　　韦乐生涩然一笑：“本来就调去做内勤了，哪还能遇到什么危险？”

　　“总之，别走在他们前面。”

　　凝着傅元嘉，韦乐生动了动嘴唇，又低下了头去，微弱地“嗯”了一下。

　　傅元嘉不愿让话题继续沉重下去，以致消灭两人的食欲，便用轻松的口吻道：“不管怎么说，这是我第一次上你家的门，我应该带点什么吗？”

　　韦乐生脸红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想招待你，你再带东西，不会奇怪吗？”

　　“你爸妈喜欢什么？”傅元嘉一本正经地问。

　　最终，两人一猫只是带着两大袋子的菜来到韦乐生父母的家。

　　韦乐生的父母显然早已准备好了，不但家里收拾得整齐干净，韦乐生还偷偷对傅元嘉说，似乎连那只大白猫“梨花”的毛都油光顺滑了不少。

　　把“小号”放出来，“梨花”马上就凑过去嗅了又嗅，两只猫对闻了一阵，“小号”转身就走，“梨花”紧紧地跟在他后面，一前一后地钻进了沙发底。

　　四个人类几乎是默默地看完了这场猫片，韦乐生打破沉默，呼了口气：“还好还好，起码没有互相哈气。”

　　韦母说：“都那么老了，什么没见过，有什么好哈的。”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傅元嘉不禁看向韦乐生，韦乐生的眼光也恰到好处地迎上他，两人各自会心一笑。

　　傅元嘉没有太多与父母相处的经验，虽然有外公外婆，但老两口也是将主要的心思放在照顾更加幼小的傅元应身上，当他再大一些就出国了，成长经历让他不太懂得如何与亲近的长辈相处，他看着韦乐生在父母面前自然而然一副放松自在的样子，不禁生出些许的羡慕。

　　韦家的父母最初大概是怕勾起傅元嘉的伤心事，和他说话的时候始终小心翼翼，不去提及傅元应，直到那只大白猫再次钻了出来，蹭着韦乐生的脚，发出绵长而微颤的“咪呜”，韦母看着猫轻叹：“小傅最喜欢‘梨花’了，每一次来都不忘带一堆罐头和零食。”

　　“妈……”韦乐生小声地叫道，傅元嘉朝他笑了笑：“没关系。乐生，‘梨花’肯让陌生人抱吗？”

　　“挺重的哦。”韦乐生弯下腰，把“梨花”抱起来，放在傅元嘉的腿上。

　　大白猫很给面子，懒洋洋地拱了拱身子，一动不动。

　　傅元嘉低头摸着猫，这只白猫被照顾得很好，毛顺而滑，他想象着元应抚摸这只白猫的样子，想象着那张年轻英俊充满朝气的笑脸贴在猫毛里的样子，眼眶不由地湿润起来。

　　到底是不愿在别人家里失态，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重新抬头，向韦家父母一笑：“我弟弟就喜欢猫，可惜当时我们工作都忙，就没养。”

　　“他真的很喜欢猫，”韦母也笑了，“‘梨花’最开始受不了他的热情，钻桌子底下去了，小傅他啊，也跟着钻到桌子底下去，那猫没办法，只能让他抱，抱起来就像抱小孩一样，又是亲脑袋又是咕咕地哄，我们都看乐了。”

　　话到这里，她的笑容也黯淡了下来，眼眶发红了，叹息一声：“那么好的孩子……”

　　“梨花”又发出了一声悠长带颤音的“咪呜”，似乎是在表示赞同，与此同时，“小号”从沙发底下探出了头来，两眼圆睁，少见地充满了警惕。

　　韦乐生指着“小号”笑道：“看来现在是‘小号’受不了‘梨花’了。”

　　话正说着，“梨花”还真就从傅元嘉身上跳下，踩着快步向“小号”溜去，“小号”迅速地把头缩了回去。

　　四个人类不由地发出一阵笑声。

　　笑声落下，韦父第一次在招呼之外对傅元嘉开口：“小傅哥哥，我们听乐生说了，你不怪他，还和他成了朋友，作为父母，我们很感激你。”

　　“这本来就不是乐生的错，”傅元嘉瞥了眼韦乐生，“如果情况换过来，我想你们也不会怪元应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韦父轻叹，“可有时候感情上就是过不去的。乐生也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至少不全是，可最开始那段时间，我们都担心着他会不会也着急地走了。”

　　“爸！你不要假装我不在这里！”韦乐生叫了起来。

　　他的脸颊和眼睛都是潮红的，叫完这一声，他霍然站起，拉着傅元嘉的胳膊，气势十足：“你来看看我的房间，来！妈，我等下再去帮你做菜。”

　　傅元嘉顺着韦乐生的力道起身，只来得及向老两口露齿一笑，就被韦乐生拉进了一个房间内，然后房门被韦乐生一下关上。

　　“怎么了？你该不是突然想亲我吧？”傅元嘉知道韦乐生是不希望父母在他面前吐露自己过多的不堪与脆弱，这才匆匆忙忙拉走了他，他有意轻松气氛，揶揄着，向韦乐生张开双臂。

　　韦乐生转身就进了他的怀抱，把他抱得呼吸困难：“元嘉，元嘉……”

　　“嗯？”

　　韦乐生没有马上说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一会儿，他才喃喃地道：“你让我陪着你，是不是？”

　　傅元嘉不禁把头抵上了韦乐生的肩膀：“嗯，你愿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