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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他让我睡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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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越挤进了门,折叠餐桌上,堆满了课本、草纸、卷子、用光的笔芯。
他猜此文飞应该是通宵学习了,便想逗逗他的打趣道: “怎么着?不欢迎我?藏嫂子了?”
此文飞习惯性皱眉:“我对女人没兴趣”,说完又坐回餐桌前。
“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童越拎着塑料兜,一脸神秘。
此文飞抬颌:“小蛋糕啊”
童越一愣,转而放下小蛋糕的袋子,晃荡起另一个黑色塑料袋:“是这个!你再猜!”
此文飞没耐心道:“懒得猜。”
童越哪忍得住:“当当当当!”
此文飞寻声望去,童越猛地从塑料袋里掏出ALL STAR:“我买了两双,咱俩一人一双!”
此文飞一愣,又瞥向门边裂口的旧鞋,僵硬的转回身,写起了卷子:“…我喜欢黑色”
童越张大了嘴:“啊??黑色??那你穿的怎么是灰色啊?”
听到这话,此文飞回头看他:“灰色?我那是刷掉色了…”
童越原地石化,他对自己的无知感到无语,更对刚才的槟榔哥感到无语。
无语片刻后,他把小蛋糕递给此文飞:“你先吃着,我速速就回。”
此文飞接过蛋糕,看着他忙忙叨叨的背影,一脸问号。
童越窜出门,不一会又空手回来了,神秘兮兮的,他拿走那双橙色的鞋,盘腿坐在阳台边,背对着此文飞咕动起来。
此文飞偷瞥他好几眼,终于没忍住的问道:“你在干嘛?”
童越藏得更紧,手速更快了:“做你的完形填空去吧!”
此文飞无语,将注意力转回到英语卷子上,又皱起眉头…
童越回头偷瞄他,此文飞正盯着一道题,迟迟没下笔,看起来是被卡住了,等他终于写下答案后…
“当当当当!”,童越嗖的蹦起…
此文飞吓一哆嗦,转瞬,皱着的眉头忽然平展,噗嗤一笑…
童越竟然用马克笔,把橙色的ALL STAR给全部涂黑了!
“给!你喜欢的黑色!”,童越掐着腰,像是做了什么装举。
此文飞欣然接过,弯腰试穿、
上午的阳光像光束般照进房间,安静的空气中能看得到浮动的颗粒灰尘,人在得到平静时,感官系统也能恢复正常,比如此刻,因为听到咕噜声,而抬起头的此文飞...
童越揉了揉肚子,龇牙乐道:“嘿嘿…刚才用力过猛,都给我画饿了…”
此文飞不掩笑意 ,系好鞋带,抬颌指向另一双橙色ALL STAR:“穿上鞋,我请你吃饭。”
“好耶!!去你说过的那家涮串吗?就是你以前家附近的那个!”,童越坐到地上,一边穿鞋,一边仰头看他。
“不去那,下楼随便吃点”,此文飞直接拒绝。
“随便吃?我大老远回来找你!还帮你把鞋子涂黑!你就请我随便吃?!”
童越站起身,一跺脚:“我就要吃那个!”
此文飞看着他,一脸的拿他没办法:
“行吧…但是有点远,在隆东家属楼那面。”
“隆东?是那个号称迷宫的小区吗?”,童越对这个迷宫小区早有耳闻,这小区很大,楼很多,却不是规则排列的,而是像线性迷宫一样,每栋楼都建的歪七扭八。
缓缓…童越又想到,隆东就是制造厂的家属楼,而此文飞,之前也是制造厂一中的。童越心直口快道:
“家属楼?你爸妈是制造厂的工人吗?”
窗外,一阵火车声轰隆而过,此文飞没回答,直接转身出了门。
火车鸣笛声惊天动地,童越瞬间想起那监狱来信,立即闭了嘴。
他想给此文飞留足尊重与体面。
二人刚一出单元门,童越又闻到那股酸臭味,他回头望去,垃圾车车库前,还放着那个巨大的垃圾箱。
此文飞带他换了条路,径直走向前方的绿化带,穿过绿化带,拨过一丛丛高大茂盛的垂柳后…
“我去!”,童越一声惊叹…
对面龙山碧水,风景很是开阔。
童越兴奋地向前冲,此文飞一把将他拦了下来:“看车!”
长长的滨江路,车流不息…
童越跟着此文飞过了马路后,又兴奋了起来:“刺儿头,你家住的这地,风景也太好了!这一带要是盖江景房,准能卖的火爆!”
此文飞笑了。
二人在江边散起步来。
正值周末,清凉的九月,江边草坪上,有很多三世同堂在野餐,童越看着江边的鸳鸯群,心情大好。
二人走了很久,沿着江,过了个桥,又走到龙山公园旁。
“刺儿头…还要走多久啊?”,童越呼哧带喘。
此文飞略感抱歉道:“快了…额…我忘记带你坐公交车了…”
童越摆摆手:“没事…没事…”
此文飞说快了,就是真的快了。绕过公园,不一会,童越率先看到了那家店:
“七号桥麻辣串!”
此文飞点点头,脚步变慢,隔着珠帘向内看了看,才带他进了门…
那是一间很小的店铺,没到饭点也没有食客,老板大叔正在穿菜串,看到此文飞后,先是一愣,接着又低着头小声道:“随便坐…随便坐…”
童越瘫在一旁擦汗,破锣嗓子更哑了:“叔儿…先给我来瓶汽水…”
老板大叔忙着煮串,里屋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应答声:“来嘞,要哪种汽水?”
门帘后走出来个中年女人,刚走一半,又顿住脚步。
童越渴的头晕:“姨…随便拿…哪瓶都成…”
那女人挑了挑,拿了瓶某某蛇水,启掉瓶盖后,推给童越,眼神却瞟向此文飞:
“呦,这不是此四宝的儿子吗?周末没去探望你爸呀?”
童越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接着又一股脑的喷了出来:“我去!这什么玩意?味儿咋这么冲?”
正在煮串的老板见状,忙的调小了火候,怼了怼老板娘:“你进屋歇着去吧!”
转而又新拿了瓶矿泉水递给童越:“小伙子…喝这个…”
老板娘似是被怼疼了,临走前瞟了眼童越,又瞟了眼此文飞,嘟囔道:“跟他爹一个德行。”
童越又是咕咚咕咚一大口,全然没听清老板娘的话,好在这次总算解渴了。
他实在饿的不行,一口吃了两个串,可刚吃进肚子里,就感到不对劲...
大概是吃惯了用食材本身来提鲜的菜肴,突然吃这种全靠调味剂组成的食物,童越感觉喉咙发干,越吃越渴...
他转过头,刚想吐槽,就看到此文飞正默默吃着。童越收回视线,索性也继续吃了下去。
临结账时,老板竟然没收钱,他把此文飞拉到门口,关心道:“孩子,在新学校都挺好的?”
此文飞点点头,老板又道:“好就好…好好学…争取考去燕平,将来多赚些钱,好孝敬你妈妈…”
此文飞低下头,喉咙滚动:“谢谢叔。”
童越没当回事,像此文飞这种优等生,谁见了都会来一句再接再厉。他吃了太多,只顾得在一旁灌汽水,去咸味,瞎转悠了一会,又看到了旁边的小区牌匾:隆东家属楼。
老板回店后,童越拉着此文飞问:“刺儿头刺儿头!对面就是你原来的家了吧?
走走,快带我进大迷宫里逛逛!”
童越强拉着此文飞进了小区。
下午的小区里很安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不一会儿,此文飞就在一栋楼前停了下来:“我进去拿点东西,很快就出来。”
童越乖乖坐去一旁的石板凳,仰着头对此文飞扫扫手:“去吧去吧~我坐这等你。”
此文飞家住一楼。童越看了看四周,这楼盖得确实新奇,此文飞家的这栋714号楼,就是U型的,而他家的阳台,正处在U型的凸角,也是十字路口的夹角。
童越早在小区大门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家那个贴着急售的阳台。
此文飞的家,位于整座小区居民的必经之处。
童越坐在石凳子上等了好一会,突然,不知从哪蹦过来个飞机头的小子,看样子有24、5岁,他贼眉鼠眼的朝单元门里看了看,正巧此文飞抱着个纸箱走了出来。
那飞机头用戏谑的眼神,将此文飞从头顶看到脚底,摇头晃脑道:“呦,小二椅子回来了?”
听到这,童越一怔,站到此文飞身旁,那飞机头又道:“还多带了个二椅子?”
不等童越动手,此文飞抱着纸箱,上去就是一脚,那飞机头踉跄的跌倒在进矮树丛里,咒骂道:“此文飞!我草你全家!你他妈全家都是二椅子!”
此文飞冷脸未理,背对他,将纸箱放去石桌,飞机头见状想趁机偷袭,却被童越逮个正着,他火速捉住那飞机头,用尽全力压制他,却不料飞机头反手拽住了童越的衣领,猛地一甩将他撂倒,童越被摔的眼冒金星,刚晃回神便看到飞机头正试图骑上他、
此文飞又是一脚。
那飞机头再次跌倒进矮树丛里。
此文飞快步跟了上去,单手揪出飞机头,将他反手按在地上制止,飞机头一挣扎,又踹了童越几脚,此文飞见状,更狠力的按住他的肩胛骨:“给他道歉!”
那飞机头肉眼可见的痛红了脸,瞬间瘫软无力,嘴却还硬着:
“草!你们二对一,不是人!”
童越一听:“你意思是约架呗?”
此文飞放开了飞机头,他狼狈的爬了起来,指着此文飞道:“明晚南门见!随你们带人!”
童越顶了上去:“谁不来谁特么是孙子!”
“对!谁不来谁他妈是孙子!”,那飞机头连滚带爬的跑了。
缓缓,童越抬手眺望,咯咯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孙子跑的还挺快!”
正值下班高峰,二人并肩逆行出小区,童越哼着小曲,发现进小区的居民都在侧眼瞄他。
童越抓了抓发型:“刺儿头,难道我今天很帅吗?”
此文飞没回答,加快了步伐。
走到公交车站,此文飞向童越问道:“你真要和他约架?”
童越一愣:“约架?哈哈哈…
我才不去呢,哪有主动找挨揍的呀?”
此文飞看着他,喉咙滚动,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等他说出口,公交车来了。
二人坐在最后一排,夕阳红光打在此文飞的脸上,他睡着了,可眉头却依旧紧锁,绷紧的嘴唇,和鼓起的咬肌,无一不在证明,他的神经还在紧绷着。
童越看着他疲惫的睡颜,放弱了喘息声,刚刚听到此文飞也被骂二椅子,真是又惊又痛,原来二人曾遭受过同样的苦楚,这让他不禁猜想,此文飞是不是因此才转学的?
纵使童越有诸多疑问,他都要忍住不问,因为此文飞是他第一个朋友、
童越在乎,在乎到连一个字都不忍说错,才会踌躇着沉默。
他叹了口气,抬起手张开手掌,为此文飞挡住了灼烤的光。
走路好似用了很久,坐车却很快就到了。童越习惯了故作轻松,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率先回到了那栋出租屋。
公交车闷臭的热气,让童越憋了一后背的汗,他进了家门后就冲向衣柜,习惯性的想立马换一套清爽的衣服。
可打开柜门一看,此文飞衣柜里唯一的彩色,就是那件同样有隐身功能的藏蓝色短袖。
童越没了兴致,侧身一看,此文飞不知从哪拿出个薄纸盒,里面放着两团一灰一红的棉布团,他挑出红色的那团抖开来,一条还散着染料味的新内裤,递给了童越。
童越看向盒中另一条灰色内裤,又瞥眼看向衣柜,兴致重启…
他嗖的抓过灰内裤:“我要这个!”
此文飞先是一愣,很快又夺了回来:“我不习惯穿彩色。”
童越心想,我偏要你衣柜里出现彩色!接着跳起身抢了回来,噘着嘴装作生气道:“我就要这个!”
此文飞又是一愣,接着无奈道:“行吧”
童越诡计得逞,哼着嘻唰唰速速冲了澡后,天也黑了。
轮到此文飞去洗澡时,童越陷入了迷茫…这客厅没有沙发,他的床又不让我睡,我该坐哪呢?
童越想了想,盘腿坐在了地上,地上放着此文飞从老家抱来的纸箱,他打开一看,是一些武侠小说和漫画书…
为首的是一本名为《浪客行》的漫画,那卷的内容是讲一个浪人种地的故事,童越两眼一懵:浪人种地??他感到奇怪,但又被其大刀阔斧的水墨画风吸引…
那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
童越略过剧情,认真的研究起其笔法,连连感叹道:“这画风…太牛了吧!”
他感到凉,转而坐上了床,却无意间看到,枕头下压着一张不及格的英语考卷。
此文飞在空白处写满了考点,很是刻苦。
另一侧,浴室门开了…
童越忙的把试卷塞了回去,可弹起身,抬头一看、
此文飞穿着红裤衩走了出来。
童越指着他哈哈大笑:
“新郎新郎~快入洞房!”
此文飞没理他,随便套了条运动裤,接着拿起枕头,扔到了地上。
童越见状,笑容瞬间凝固,转而不开心,想必这枕头是给他准备的。
没想到下一秒,此文飞竟躺到了地上,他半合着眼,对童越说:
“你睡床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