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万有引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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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个晴天。
林霜月一早起来做了拿手的海鲜面，姐姐和外甥都赞不绝口。
用完早餐，林从白带贝壳找小伙伴玩，县融媒体中心外派下乡的工作人员不久也到了。
院子里，两个穿马甲的男生摆脚架架机器，勘景的工作人员四处溜达。
刘记拿着纸笔同林霜雪对细节，瞥到林霜月时，儒雅的脸上显出一丝尴尬。
“霜月也在家啊。”
“是呀，回来二十天了。”林霜雪一顿，“刘叔，你不知道吗？曼玲九月底还找我妹去拍了写真，没跟你说？”
“说了说了，她们两个小姑娘拍的校园写真我都瞧见了的，”刘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无奈说：“这人老啦记性不好。”
林霜月猜到刘叔为何反常，难怪她同刘曼玲说起这段时间能拍宣传片时，对方支吾说刘叔说台里赶艺术节的进度，拍宣传片往后延期。
刘叔眼神闪烁，联想自己丑闻缠身，含糊其辞的原因也了然。
夫妻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在她名声大噪时求下的公益拍摄，因不明朗的局势被延期或取消，再正常不过，总不能用一个劣迹艺人污了一座城。
林霜月上前打招呼，浅笑道：“刘叔，好久不见。”
“欸，霜月呀，好久不见。”
简单寒暄几句，林霜月怕刘叔不自在，“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你们的工作了，我还约了人。”
约人倒不是借口，齐妙想昨晚就约了她，准确来说早就约了。
国庆那几天，小圆村阴风怒号，比天更暗的是海，看都不好看，别说出片。
外地游客被台风天整得无语，城市里做牛马，等到长假来海边看海却碰上坏天气，心里憋屈，于是避雷平浔的帖子层出不穷。
大数据给齐妙想狂推，林霜月也看到不少。
理解那些游客的心情，可看到家乡被诋毁到一无是处也心生不平。
齐妙想说要出一期文旅宣传片为小圆村正名。
她来平浔相当于下田野为毕设做前期调研，正式的拍摄脚本和策划案都还在孵化状态。
半个月来，她陆续拍了些视频照片，记录下来的片段稍做组织剪辑，出个不错的文旅宣传视频不在话下。
目前就差最后一组镜头，在等一个晴天。
*
林霜月家的房子建在山高处，视野开阔，放眼望去，咸蛋黄圆日下是一片湛晶晶的风车海。
走小路到民宿有十多分钟的路程，林霜月途中接到一通电话。
“月月，你可算接电话了，最近还好吗？”
“什么事？”
“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你也该清醒了吧？”
“我一直很清醒。”
“月月，你听姐一句劝，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要跟他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我来软的就不吃亏了？我之前礼貌且委婉地拒绝过他很多次，结果你们狼狈为奸，合伙给我下套，不就是觉得我是软柿子好欺负？
许凤婷伤心口吻道：“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月月，你这么说可就伤感情了，我们一起走过最难的时候，你是公司的大功臣，我怎么会欺负你呢？我是看小齐总能给你资源这才撮合的。
“感情？”林霜月冷笑，“他放出的黑料内容半真半假，以至于很多人都信了，你能说这其中没有你的手笔？我在片场的视频和录音他怎么有？
“如果你真对我有感情，就不会把我的隐私送给齐泽源，真当我傻？也是，我确实不够聪明，但你应该知道我这人够倔，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他说的那些话我一句都不会理，什么同意包养就放过我，痴心妄想。”
“你这是又何必呢？你这段时间失联，不就是等网上的风波下去吗？互联网没有记忆，等这段时间过去谁会说你什么，也是因为跟你想到一块，虽然你违约擅离职守，公司这边也不追究什么。”
林霜月冷道：“你从没跟我想到一块，我知道你在威胁我，可是你别忘了，先违约的是你们，从给你们出卖我的那刻，我和你们就势不两立了。我随便你追不追究，你们的违约我肯定是要追究的。”
许凤婷也生气了，“你不是这么想的？那之前沈星逾那边联系你问需不需要帮忙澄清黑料包部分不实言论，你怎么就拒绝？不就是怕事情闹得更大吗？再说了，你是沈星逾出道作的白月光，多好的身份啊，当初只要你同意傍上他炒作，分得那一点流量热度，你早就火了，流量为王的时代谁在乎你骂声多，哪里还会……”
道不同不相为谋，林霜月挂断电话没再听下去。
到彩鱼小筑时，齐妙想正倚着柜台同民宿老板聊天。
随晓萍叫林霜月，齐妙想才注意林霜月站在门口，脸色些许苍白凝重。
“月月姐，你这是……怎么了吗？”
林霜月笑着摇头：“没事，你们刚在聊什么。”
齐妙想卖起关子，“你刚路过海边栈道的时候看没看见珊瑚巷那边一堆人。”
“我走的小道，没走那边。”林霜月不解，“怎么了？”
晓萍笑道：“你阿伯说村里这几天有明星拍节目。”
晓萍说的阿伯是她公公，小圆村的村长。
齐妙想接道：“就是《你好新时代》，今天进村都开始限行了，珊瑚巷那边也在搭台子，没想到我们昨天还说见不着，结果还真来小圆村。”
控评映照现实，齐妙想思索道：“你说星辰说的那句‘时隔七年，归梦始初’是不是暗示啊，应该是早就知道内部消息。”
粉丝是不是早就知晓，林霜月不得而知，只是意外沈星逾会再来小圆村。
依稀记得少年神色轻蔑，说小圆村是穷乡僻壤，不是拍戏不会踏入半步。
这次……大概也是迫于形势吧。
“月月姐，你在想什么呢？”
林霜月按下眼前挥动的手，“没什么，所以你是计划有变？想去看沈星逾？”
“天地可鉴，我才没有，”齐妙想做发誓手势，“我就是觉得挺巧。”
“真不看？”
齐妙想急道：“真的！再说他今天估计也没来，走走走，我们去拍东西。”
作为小圆村的土著，林霜月带齐妙想去找合她要求的拍摄地。
一路走走停停拍了不少，网上热门打卡点都涵盖其内。
上午的拍摄任务以齐妙想肠胃突发不适告终。
齐妙想不愿在公厕解决，硬是忍回民宿，林霜月提着摄像机跟她身后。
齐妙想一脸菜色，步履缓慢出来。
林霜月关心道：“是拉肚子吗？生腌吃坏的？”
齐妙想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严重，我吃点药，午后我们继续拍。”
林霜月怀疑：“你确定？身体不舒服就别乱来，好好休息，下次来再拍也行。”
“真没事，我有数。”齐妙想往衣柜去，“对了，下午的衣服我都给你准备好了，给你拍人生照片。”
齐妙想把袋子塞进林霜月的怀里，期待道：“月月姐，你快去试试，前几天去县里看到的，感觉非常适合你。”
“所以你上次问我尺寸是为了这个？”
“那倒不是，”齐妙想讪讪道：“问你是真觉得你身材太好了，不过也确实方便我给你准备惊喜，霜雪姐和大白我都给准备了礼物，算是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的照顾。”
见林霜月不动，齐妙想搬出杀手锏：“牌子撕了，衣服洗了，我穿不了，你不要就丢了。”
林霜月只好妥协，去换衣服。
林霜月再现时，齐妙想整个地拨鼠尖叫，“太美了太美了，就是我要的感觉。”
玄关亮了小灯，林霜月站在灯下，她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穿一袭水蓝色的雪纺吊带长裙，分割裁片轻覆耸起，细细的吊带勒在圆润肩头，细而闪的珍珠银链搭在精致锁骨上。
她整个人都笼在一片纱幔般的柔光里，清浅的笑愈显柔和。
“月月姐，能转个身吗？”
林霜月依言动作，随手绾起的发髻下偷泄几缕发丝，显出慵懒风情，亭亭的长颈下生着一对漂亮的蝴蝶骨，依偎飞舞的蝴蝶结飘带，几欲飞去。
“呜呜呜，月月姐，你真的太美了，待会去做个大波浪，真就绝绝子了。”
齐妙想想扑过去熊抱，临近又收敛幅度，化成轻轻一拥，理解温香软玉的含义。
“月月姐，就你这身材和颜值真的吊打现在大多数的流量花，你当初怎么没在内娱继续演戏，而是……”
隐约察觉自己的好奇含有冒犯，齐妙想声音越说越小。
林霜月弯腰去拿沙发上的白色外衫披上，淡淡笑道：“和这次大差不差。”
*
午后的拍摄，林霜月选在了秘密基地。
小圆村后山的山脚，果冻绿的海边有一片黑石滩，滩上是一带青绿小丘，像是山的根须。
每年南风过境，这里的海水会呈出雾霾粉，夜晚能看到一场犹如幻境的蓝眼泪。
曾经来这块，只有一条时有时无的小路，比这好看便达的地方很多，因此走的人很少。
林霜月偏爱这里，心情不好就坐在坝上吹海风，看日升日落。
她回小圆村不忘来这，太阳和海水的颜色依旧，多了条往下的石阶，狭长小丘被填补成平台建了个落日观景台。
西偏的太阳将天空染成渐变的橙黄，散金的海面上风车悠悠转着，几只海鸥伏低盘旋。
齐妙想完成拍摄，抬着摄像机还有些意犹未尽。
林霜月从包里拿出两瓶易拉罐装的果酒，自己开了瓶，给齐妙想一瓶。
两人席地而坐，听鸥声、浪声和风声。
“真惬意啊。”齐妙想喟叹，“好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林霜月喝着果酒，笑而不语。
两人静静待了会儿，身后传来说话声，是几个游客。
“我们回去？”
齐妙想点头，收拾起东西，就听见那几个游客议论。
一人纠结道：“刚刚看到《你好新时代》的易拉宝了，你说这几天到底能不能见到我男神啊。”
“肯定能，这地方这么小，出去多转转，虽然有隔离，但远远望一眼应该是有的吧。”
“希望如此，上一次见他还是《无闻无问》的路演，哥真是神颜杀我。”
回民宿的路上，齐妙想耐不住好奇问：“月月姐，那个沈星逾真人真有那么帅吗？”
林霜月一怔，“你问我？”
齐妙想不好意思道：“你不是跟他演过戏嘛。”
“那都是七年前的事了，”林霜月犹疑一瞬，“我不太记得了……应该吧？”
齐妙想斩钉截铁道：“那就是没那么帅，我见过姜珉，视觉冲击力超强，这辈子我都会死死记住的。”
林霜月理解齐妙想说的感受，说不记得是违心话，只是想起沈星逾的傲慢，又觉得白瞎一张好脸。
“想想，其实内在美才是真的美，我这人比较实在。”
齐妙想赞同：“对对对，我也是始于颜值，忠于人品，我们姜珉养的小猫小狗都是片场捡的，还总是以粉丝的名义捐款，我真的哭死。”
“月月姐，那你觉得是姜珉和沈星逾谁更帅。”
林霜月无粉籍，说话自然挑好听的说：“姜珉帅些。”
浪声蔓延的空中骤来一声嗤笑。
林霜月僵滞住，“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齐妙想懵然：“什么什么声音。”
环顾四周悄声细听，并无动静，林霜月的心放了回去。
林霜月刚想说没事，就听见齐妙想指着不远处的一道身影，“月月姐，你快看那个人，宽肩窄腰大长腿，真的绝了。”
林霜月认得那人身上的制服，舅舅也有一套，“应该是发电风车的维修师。”
“这样啊，走走走，我们去看看。”
齐妙想拉着林霜月过去，还是不抵那人的速度，眼睁睁看他消失视线。
林霜月把齐妙想送回民宿，接到表妹的电话，要她帮忙去签收代购的韩团周边。
“小霜姐求求啦，你领了放我房间就行，然后给我拍张照看看。”
“舅舅在家呢。”
“他不会帮我领的，上次期中没考好，我妈差点把我的小卡全丢了。”
林霜月无奈，"行吧，不过你也要好好学习，不要分心。"
“一定一定，谢谢姐，我把取件码发你了。”
到快递驿站领完东西，林霜月往舅舅家的方向去。
舅舅家在山腰位置，白墙上是要落叶休眠的爬山虎。
门口，舅妈坐在矮凳上晒鱼干。
林霜月叫人。
宋雯惊喜道：“是小霜呀，你怎么来了。”
林霜月示意手中快递：“冉冉让我给她拿快递。”
宋雯一下明白是什么东西，嗔怪道：“她这孩子又不好好学习，尽糟蹋钱，还麻烦你帮她拿。”
“你给我吧。”
林霜月笑道：“顺手的事，舅妈继续忙你的，我给她送房间去。”
“行吧，对了，你舅舅在家呢，和客人聊天。”
舅舅家是两层的自建别墅，林霜月去候客厅没见到人，上二楼完成林冉的委托。
隐约听见书房有窸窣人语，林霜月敲了敲门。
门后传来舅舅的浑厚声音，“进来。”
黑色雕花的漆门应声而开，光顷刻乍泻，像是误入一条穿越时空的隧道。
林霜月下意识抬眼，心无防备地撞上一道目光。
万有引力的控摄下，潮汐涨了又落，月与彗星齐齐跌入极黑的漩涡。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万有引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