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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神助(上) ...


  •   一声极短促的口哨声落下时,姬侨养的那只秃尾巴黄毛狗就从外面冲了进来。

      金阳冲着它拍拍手,那狗便一跃跳进了他怀里。幸而狗不大,要不然那样一跃,定会将人扑倒。

      将狗举起来掂了掂,金阳皱眉道:“你怎么又吃胖了?这平日里吃得多还懒得动这可不行!”

      狗好像听懂了,也似乎没听懂,冲着金阳甩着尾巴,“汪汪”叫了两声,“吭哧哼哧”地吐着舌头。

      金阳一时兴起,把狗略向上抛了抛,然后又稳稳接在手里,那狗叫了一声尾巴甩得更快了,甚至急不可耐地往金阳怀里钻。

      大约是看出来狗很喜欢这样的把戏,金阳就这样抛来抛去地跟狗玩儿了好一阵子。

      “喂!你们俩在我面前这样抱来抱去的不合适吧!”姬侨看着一人一狗如此亲昵的样子貌似不悦。

      苍天啊!为什么我过得连条狗都不如?姬侨腹诽道。

      金阳笑着,用一只手揽着狗,并向他张开一臂,问:“那你来不来啊?”

      姬侨呸道:“不来,美不死你!”

      仿佛他欠这么个拥抱似的。

      “嚇!你,你,你,干什么!”

      姬侨正在心底“呸呸呸”,没成想金阳竟走了过去。只见他弯下腰一手扶着姬侨的后背,一手则抄在姬侨的膝窝下,双手往上一提,就这么把姬侨横着抱了起来。光抱起来还不够,这人的力气似乎大得很,竟将他向上抛起来一尺,吓得姬侨在落下时赶忙搂住了金阳的脖子。

      “你不是不怕高吗?”金阳问。

      我是不怕高,我怕你给我摔下去再把我这老胳膊老腿给摔断了,姬侨心道。

      嘴里说得却是:“我又不是狗!”

      金阳笑着,又把他抛了起来。

      陡然失重的感觉让姬侨莫名慌张,连带着脑子似乎都不大好使了,只记得张嘴骂人了。

      “我劝你别骂得这么大声,要不然把你家仆从引过来围观,丢人的可是你。”金阳眯眼威胁他。

      如此反复了三四次,姬侨再也不乱说多余的话,只是将搂着金阳脖子的手收地更紧,生怕金阳再把他抛起来。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把人活活勒死。

      看他终于不说话了,金阳这才接着问他:“这下抱住了吗?”

      姬侨把脸埋在他颈间,小声道:“抱住了。”

      “多大的人了还跟狗争。”

      终于把人收拾老实了,金阳才把他放下来:“都已经这个时辰了,是你去看着游吉,还是让它去?”

      姬侨看了看正坐在自己脚边吐着花舌头的狗,发现狗也正仰着头看着自己,他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道:“我自己去。”

      金阳勾了勾手,架子上摆放的一柄长剑便飞进了他手中。他将剑递给姬侨,道:“那你小心些。”

      “你不一起?”姬侨问。

      金阳伸了个懒腰道:“自己家的孩子自己教,这三更半夜的,我可要去睡了。”

      游吉本是托着一张大脸老老实实坐在国氏老宅门口的。

      “那边那个!你在干什么?!”

      夜色中,这墙头上翻飞的人影实在是让他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站起身便追了过去。

      国都的治安有这么差吗?

      游吉努力回想了一下,实在记不清自己以往夜间出行的时候是不是遇见过这样多的匪徒。

      “你出门的时候总是前呼后拥的,还指望能看见些什么?”

      随着话音,一柄长剑自上空坠落,直直插进了他面前的土地中。那剑身没入坚实的土地半尺有余,若不是武艺高强,断不会有如此实力。

      游吉也来不及多想,用右手握住剑柄一提,将长剑从鞘中提出,向着那黑色的身影全速追去,不一会儿便从姬侨的视线中消失了。

      姬侨站在原地琢磨了半天也没决定好自己到底要不要追过去搭把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狗叫声,他翻了个白眼,这才慢悠悠跟了过去。

      真是世风日下,现在脸狗都要监他的工了!

      夜深人静,街巷中兵器乒乒乓乓相击的声音也比白日里传得远出好几倍。

      姬侨不紧不慢地跟着,心想,国都的盗贼真是都越发猖狂了,原来他喝一声人家还知道跑,现在竟然都敢直接抄家伙跟人打了!

      待他追到近处,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贼人如此猖狂——与游吉缠斗在一起的竟有五人。

      好嘛,原来是团伙作案。

      他也不上前帮手,只是找了堵矮墙倚着,随口道:“哎,你右边的那个破绽在脚上,你刺他脚。”

      他的出声提示仿佛是给那人提个醒,站在游吉右侧的匪徒剑锋向下,护住了自己的腿。下一刻,游吉马上抓住机会,一脚踢中那人暴露出来的后心,将人踢飞了出来。

      姬侨拿着绳子愉快地将人绑了道:“你后面那个,破绽在右肩。”

      这回,那贼人见前一个吃了亏,自然就不会重蹈覆辙,刚刚好被游吉一剑贯穿右肩,斩落了兵器。

      如此,便还剩下三个人,姬侨在旁边等了不大一会儿,五个人便被绑成了一串。

      看着游吉将剑鞘寻回,收起长剑,姬侨这才道:“下次你下手轻些,给他们治伤花去钱财实在是不值。”

      游吉叫了人将一众盗匪押走后,这才把手中的剑还给姬侨,送他返回。

      路上姬侨对他道:“让你坐在门口想事情,你事情想通了吗?就这样跑出来了?”

      只听黑暗中,游吉嗯了一声。

      太平日子过久了,人都连带着麻木了起来。他竟完全忘记了,有钱富足,本就是会是被居心不良之人盯上的原因。

      如此松懈几年下来,不论是晋还是楚,一旦兴兵,不过三五日,便能轻取郑国王都。到那时,现如今他们口袋里的粮食银钱,只怕通通都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游吉小声问道:“您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如果是罕虎的话,或许早就明白了。”

      姬侨不看也知道,游吉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局促的、满是羞愤与尴尬,他道:“人和人本就不同,你不用因为他而质疑自己。可是游吉……”

      他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你要是一直这样自我否定下去,我怎么能放心把郑国交给你呢?”

      停下脚步,姬侨对身旁的年轻人道:“人贵自知,这是好事。可你若是已经发现自己还有欠缺或是天资不够,那便一定要在努力的同时学会借力。

      “就像你觉得罕虎好,若你无法做到像他一样那你便应该要想尽办法让他成为你治国的助力才是,或者反之,而不是只一味地羡慕他。你若是觉得一人做不来,那便去聚集更多人的力量,你一人想不通,那就让更多的人帮你想,万事不是非要自己扛着的。若是什么事都要你自己做,你会累死的。”

      两人面对面站着,黑夜中,他并不能将游吉的神情完全捕捉。

      安静了好一阵子,他才听游吉道:“可我看您都是亲力亲为,我以为……”

      我以为我学着您,或许可以做得跟您一样好。

      姬侨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去扯他的脸:“傻孩子,怎么可能是只有我一个人啊!你叔父我可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幸运之人,我有神仙帮我,只是你们看不到罢了。”

      “真的?”游吉自然不信,想着自家长辈这是又开始犯病了。

      “当然是真的。”

      看对方并不怎么相信,姬侨话锋一转,柔声道:“就算没有神仙,我还有你,有罕虎,有子羽等等等等很多人帮我啊,单我一个人是做不成这些事的。”

      “你要相信,只要你想做,这世上总有人会帮你。”

      姬侨回到宅邸已经是三更时分。

      怕吵醒下人,他特意翻墙进了院。走到后院时,姬侨没有直接回卧房,倒是先拐去了卧房左侧的厢房。

      房中漆黑,他举了盏灯,正照亮了厢房中摆着的两口棺材。

      他给老管家准备的那口棺材就在这屋里的正中央摆着,只不过已经不是他睡过的那一口了。

      原先的那口姬侨觉得自己躺过了再给别人用实在是欠妥,所以他就又着人新打了一口一模一样的。可棺木这种东西总归是价值不菲,平白无故地扔掉姬侨自然是不舍得。于是,那口被他躺过的棺材也被留了下来,与新的一起摆在这房间的一角。

      游吉知道了这事深觉晦气,姬侨却无所谓道,棺材棺材,升官发财嘛,压一压万一我的好日子就到了呢!

      现在,这屋子里就真的有一口棺材是给他自己准备的了。

      姬侨废了不少力气才将放在角落里属于自己的那一口棺材的棺盖推开。举着盏昏暗的灯,他探头看了看里面放着的东西。但光看是不够的,他还将手也伸进去摸了摸。

      渐渐地,他的神色愈发凝重了起来,不住开口道:“倒是没骗我。”

      从姬侨摸到窗户的那一刻起,金阳就已经醒了。那人光明正大地从窗户爬进屋里,带着一身刚刚沐浴梳洗过的温热香气,刚好落在金阳身旁。

      像往常一样,金阳没有醒,也没有理会姬侨不怎么安分的手。

      那人趴在他身上,将两只手硬塞进他背后和榻上软垫的缝隙中,贴着他的后背从上摸到下,又从下摸到上,不知道在摸些什么。

      等了一会,大约是没有摸到想要找的东西,姬侨把手抽了回来,用下巴抵在他胸口上哼哼唧唧地喘气,整个人都在他身上趴着。

      金阳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好像之前家里的小黄狗也是这样在他胸口蹦跶的,不同的是,小黄狗不会这样将他笼罩在香甜到蛊惑人心的气息中。

      这下该睡了吧?他想。

      可是姬侨总是不可控的。

      就在金阳打算拍拍姬侨的后脑,让他赶快睡的时候,有一双微凉的手,捧住了他的脸。接着,柔软的唇覆在了他的唇上,浓重的血腥味猝不及防地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惶恐地睁开眼,那张让他过份熟悉的脸近在咫尺。以他的力气,只是一抬手他就能将这人推出八丈远,可是现下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手脚莫名地开始发热、发烫,就像快要在风雪中冻毙的行人突然抱住了一个填满了炭火烧得正旺的炭盆,他就是有心松手,身体也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金阳只觉得不好,觉得自己即刻便会被那骤然出现的香甜血液勾引到失控。他感觉有更多血从他的咽喉滑落,满是芬芳的,将他的脑子彻底蛊惑坏了。

      偏还有人在此时不知死活地问他:“你是不是不行?”

      谁不行?

      你全家不行我都不会不行!

      不过是手腕骨微微舒展,两条纠缠在一起彻底无法分开的身影已经换了位置。

      翻覆间,姬侨觉得自己快要被突然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座沉重的山压碎了骨头,“神仙”只用了一只手,就已经将他牢牢按住动弹不得了。

      那人将他舌尖的最后一滴血吞下,对他道:“我行不行,还需你亲自试试才能知晓。”

      黎明前,姜伯被庭院中细碎而又喑哑缥缈的声响吵醒。天还黑着,好似一场秋雨突然袭来,就这样缠缠绵绵地下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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