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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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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预递来一包纸巾,紧张地盯着我,时不时用目光再三确认窗口的限位器。
我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一滴泪落在信上,我急忙用纸巾吸干。
“放心,我会好好活着。”我出奇地平静。
冯预一言不发,从身后变出一朵栀子花来,新鲜而挺拔。
一只小小的白色蝴蝶从窗缝中飞了进来,落在淡黄的花蕊上。
活像一片新生的花瓣。
它振翅而飞,停在我手中的信纸上歇脚,恰好盖住了“来不及说再见”的前四个字。
她纵容我轻触着她的翅膀。
“竹子,再见。”
蝴蝶飞走了。
……
记忆的碎片缓缓拼凑着。
凌晨三点的紧急集合,在电击椅上失禁后的战栗,大拇指粗细的螺纹钢条抽在身上的声音,冷库那扇粘人手掌的大门,同学向校长检举室友逃跑时疯狂又扭曲的神情,郝教官把竹子拖进房间时兴奋的吼叫……
我终于想起竹子出事的那个下午。
她肚子大得惊人,被赶来的医护人员盖着床单从医务室抬了出来。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洁白的床单上蔓延开,透过担架滴落在肮脏的砖地上。
郝教官是校长的小舅子,虽然已经成家,却还是一心想要她肚子里没足月的双胞胎。
他找了个小诊所的大夫来给竹子接生,他想悄无声息地把两个孩子拿到手,等竹子养好了身体再让她“毕业”。他笃定竹子不敢和父母说什么。被送进来的孩子,怎么敢把伤口给父母看?父母的理解和安慰,从被送进来的那一刻,就与他们无缘了。
特训营长期在我们的饮食中投放精神类药物,以此来压制学生的力气和反抗欲。
没有一个人向外界的医护人员求救。
这世上已经没有能让他们信任的落脚地。
竹子被带走后就没再回来,当晚,我开始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被关了禁闭。
隔天,我们得救了。
校长和特训营的其他教职工被批捕,我在一众家长激烈的抗议示威闹剧中被接回了家。不少家长早早入了股,他们在心疼特训营被取缔后自己打了水漂的投资钱。
一个月前例行两月一次的家校通话时,我第三次情真意切地向妈妈忏悔自己以往的行径,我请求她帮我问问冯预新闻系的就业如何,我说我也想报考新闻系,出去后一定好好学习。
妈妈这次真的去问了。
冯预知道,我绝对不会想去读新闻,他知道我当初选择复读是因为没考上梦校的中文系。
一连大半年的失联让他觉得我是在主动疏远他,直到妈妈去找他询问新闻系相关的信息,他才反应过来,我有麻烦了。
他通过套话从妈妈口中得知我被关在了特训营。他多次拜访、游说特训营的“毕业生”,联合多名受害者整合出了一份无懈可击的证据链,撰写了一篇揭露特训营暴行的长文。
隔壁班的体委也是受害者之一,他在我刚入营不久后就毕业了。
冯预说服了学院中的一名教授,那位教授用自己的账号发布了这篇长文,一时间引发了广泛的社会关注。
受害者们联合报了案,特训营的禽兽们被火速批捕。这件事在网络上闹得沸反盈天,可还是晚了一步。
竹子再也回不来了。
当她死去时,这个世界才突然开始爱她;突然冒出很多人,想要了解她。
他们的目光是复杂的,窥探、贪婪、怜悯。人性、兽性与神性在她死亡的事实上,得到了统一。
她终于获得前所未有的,迟来的,关注。
当然,评论区除了愤慨和悲悯,还有扎眼却永远有回应的:“我有当时救护车上的视频,加v免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