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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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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回忆至此,脑袋里就胡乱飞舞着记忆碎片,很难抓住其中镌刻着的画面。
医生说我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了重度抑郁的并发。病情发作时,我可能会丧失生存意志,出现幻觉,甚至失忆。
说起来,陷入末日幻境前,我是住在精神病院的。
竹子出事后,特训营被查封,我们被解救了出来。不少家长跑到现场大脑特闹,他们说多亏了特训营,他们无可救药的孩子才会变好,现在特训营被取缔,谁来教育他们的孩子?
我才知道,原来,为人父母的职责也可以外包。
孩子们失去的只是活下去的勇气,家长们失去的可是用几万块的“请愿费”就能从“活菩萨”手中换来乖孩子的机会啊。
被解救出来后,我被接回了家。
爸妈面对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报道,选择了继续掩耳盗铃。
这并不奇怪。
在既有认知形成后,真相反而是苍白的。毕竟,人只会去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他们亲眼所见,特训营的校长真的还给了他们一个听话的乖孩子啊。
乖到唯命是从,乖到一言不发。
他们满意得不得了。
回家后,爸妈让我在家修养一阵,等到新学期开学再回母校复读,到时候再好好给郭老师道个歉。
我时常陷入幻觉。陷入幻觉的时候,我才是清醒的。我拼命地找林愈竹,可她爸妈总是红着眼把我赶走。
因为我的乖巧表现,爸妈对冯预也客气了一些。他经常来看我。
他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他在可怜我。
在一次主动失血后,我被确诊了精神疾病,爸妈把我送到了精神病院。
他们觉得抑郁症和小感冒没什么区别,吃点药住几天院就好了。
我被护士们约束在病床上的时候,总会去蹭手腕上裹着的纱布。
我回味着当时的一切。生命流逝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曾经活过。
我在精神病院只住了十四天,一天的费用是一千块。爸妈不顾医生的劝阻,也主动忽略了我在特训营曾遭受的所谓“电击治疗”,执意让医生给我进行一个疗程的无抽搐电休克治疗。
在我的病症上,爸妈极度追求效率。他们觉得越早出院交的智商税越少,省下来的钱还能多给弟弟报几节编程补习班。
这种治疗让我不停地在忘记事情。忘记在特训营遭遇的一切,忘记爸爸妈妈狰狞的嘴脸,忘记上午吃了什么。可我忘不掉林愈竹。
出院后我回了家。我还是感受不到自己活着,于是只能再次去主动体验活着的感觉。哪怕这种感觉终将是短暂的。
我被送去了寻常的医院抢救,这次爸妈没有再把我送进精神病院。我的复发让他们更加确信自己的原始判断——精神病院就是收割智商税的产物。
其实,越接触所谓的“正常人”,越觉得真正的病人,不在医院。
腕上的伤疤在悄无声息地康复。医院的窗户总是装着限位器,搞得连呼吸都不能尽兴。我想去天台透口气。
天台永远是锁着的,一扇坚硬的合金门横亘在我与自由之间。
我总觉得林愈竹就在门后。
于是我不停地拍打着这扇门。
竹子,如果你在那里,就帮我开门吧。
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