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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被听墙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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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朽木掉马这事儿闹的还挺大,连当今圣上都被惊动了。
当夜御书房中,皇帝随手翻看了朽木的几篇策论,本来不以为意,看了几篇下来竟然有几分醍醐灌顶之觉,只觉得此人的思路开阔,与过往所读的文章全然不同。
“好文章,见解独到,一针见血。”
要是关念在这里,非得心虚不可。
拿在封建社会发表搞社会主义建设,只要未来不被拉出去砍了,那高低也得是篇流传千古的佳作。
不过,圣上对此自然是一概不知的,对着这位名为“朽木”的笔者,竟也难得起了几分爱才之心。
他看了看一旁脸色阴沉的太子殿下。
“之前你说关大小姐不愿做太子妃,初时我还不信,如今一看这位关大小姐几篇政论,虽说辞藻粗犷了些,却也当真不是池中物,难怪不想做太子妃。之前,你建议让关念去做女官,一展宏图,倒当真是上佳之选。”
听完皇帝这话,那李慕言此刻却更加没什么好脸色。
“朽木的文章确实非同反响,但关念这姑娘未免有些叛经离道。”
“朕也不是没有容人之量,若是肯循规蹈矩,那便也称不上是人才了。”
皇帝听闻此言,也不生气,反倒十分宽容的笑了笑。
“朕倒是有意将她放到中书院历练一番。”
中书院虽然并无太大权力,但朝堂内外章奏皆出自中书。
李慕言闻言挑了挑眉,到没想到父皇如此看好关念。
“父皇,中书院可从无女官先例。”
皇帝倒是一副百无禁忌的模样,“说不定咱们大周日后会出位女首辅呢。”
太子殿下却垂下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让人看不清情绪:“父皇说笑了,儿臣年岁也不小了,这太子妃的位置也不能总空着。”
闻言,皇上突然也是一愣。
自家这太子才貌皆是出众,唯独这亲事最让他担忧。
看这意思,莫不是改主意想成亲了?
思及此,竟然笑容之中多了几分促狭。
李慕言却依旧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让人瞧不出心思。
“倒不知太子有何高见?”
“儿臣不敢。不如封为司书局掌印,朽木与几大报刊走的颇近,想来也是如鱼得水。”
“那便如此吧。”
太子殿下见目的达成,又一直被自家父皇一脸玩味的目光看的有些尴尬,干脆果断请辞离开。
“天色已晚,儿臣不打扰父皇休息,先行告退。”
皇上只是一脸神神在在,笑着对自家儿子嘱咐。
“听说那位关念,因为言辞不当还被关在监牢里,咱们又不搞什么文字狱,那种地方可不是良家女待的,赶紧去把人接出来吧,这大晚上的,小姑娘不得被吓坏了。”
李慕言却带了几分火气:“那丫头何止是胆大包天。”
他这语气属实有些不敬,不过皇上却并未动怒,反倒像个寻常父亲一般。
“明日便下旨给她封上官位,既然以后打算让她在司书局当值,不如今天就接进来吧,左右女官也是要在宫中为皇子皇女侍读的。”
本朝任用女官,一方面是思想开放,鼓励女子一展抱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女子在宫内留宿更为方便,本朝都是任用的女官,大都同时为皇室子女侍读。
“左右司书局离东宫也不远,皇儿倒是方便照看,不过可莫要逾踞。”
不过说完,皇帝又冷哼了一声摇了摇头:“不过说起来,你若是有这脑子,只怕朕的小皇孙都能打酱油了。”
听完这话,李慕言脸色更黑了,本想反驳,可到底身为子女,最终也没有不敬言辞,只是低低应了一句。
“儿臣遵命。”
脚步仓皇,仿佛有人在后面追他似得。
一旁侍候的李公公看到这场景,一脸不明所以:“这太子殿下心思还是这般难测,不是上个月还坚定不移,定要与那位关小姐要退亲吗?怎么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皇上却在一旁笑而不语。
心道自家这熊孩子总算是开窍了。
而另一头,在监牢被关押的关念,此时听着四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心里充斥着绝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报纸上骂不过,就造谣抓人,这糟老头当真是坏得很!”
她环顾了一圈,却见牢狱之中尽是些悲悲戚戚、哭哭啼啼的妇人,吵得她头昏脑涨。
不过一旁押送她的官差仿佛知道她心声一样,将她带入转角处一个安静的角落。
里面两间监牢竟是难得的干净整洁,其中一间已经有人,另一间尚且空置。
“太子殿下特意关照过。”
跟着官差穿过刚刚那混乱的牢房,关念此时看到这间干净整洁的牢房只觉得狗太子这人当真是靠谱。
官差临走前,还特意给她送了一份吃食,也不知是不是也是太子托付的。
考试当天关念滴米未进,此时也当真是饿了,三两口便将菜肴吃了个一干二净。她低头看了看食盒,甚至还配了一壶美酒,关念笑着倒了一杯酒,却又觉得独酌无趣,此刻窝在角落里四处张望,正巧看到隔壁牢房此时也住着一位干净整洁的女子。
不同于其他犯人,那女子安静的靠墙角,不知是不是在睡觉。
似乎是感受到了关念打量自己的目光,那女子这才抬头来。
竟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美人。
那女子友善的朝关念笑了笑,看举止倒像是个大家闺秀,与这牢狱的幽森恐怖,显得格格不入。
关念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姑娘,我这有好酒,要不要来一杯。”
那姑娘一双美眸看了关念一会儿,忽而一笑:“即是美酒相邀,此情此景倒是难得。”
只见她优雅起身,素手执起了眼前的酒盅,即便是牢房这般幽暗阴森之地,那女子也不显半分落魄。
“皇家果然不缺美酒。”
“咳咳。”
这话惊得关念差点呛住,咳了几声才勉强缓过气来。
那姑娘倒是毫不在意地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木质食盒:“皇家的东西么,总是有那么一点特殊。”
关念打眼瞧了好几遍,也只觉得与身边那些高门世家平日里用的食盒没什么两样,只是模样不同些罢了,却也并没看出有什么门道。
“姑娘怎么对皇家的东西这般熟识?”
那女子也只是十分惆怅的抬头望了一会儿,才道。
“入狱前,我曾在宫中任过两年女官。说起来,这京城的女监,关的一多半可都是曾经的宫中女官。”
“这么说来,您可是前辈啊,我今儿刚参加了院试。”
关念顿时觉得,狗太子送她去读书,果然是在害她,亏她还以为对方真是在补偿她,不过她也确实不解。
“听姑娘这意思,女官的尽头便是牢饭了?”
那女子闻言不置可否。
“这世道女子若想成事本就艰难,做女官不过是有机会让你陷得更深而已。”
关念挑了挑眉,“要我说,还是你们这些人心气太高,要我说不过是领份薪水,混口饭吃罢了,何必把命都卖进去。”
女子闻言挑了挑眉,“这大周朝凡是能做女官的,可不差这口饭吃。”
想想说的也是,关念转念问道:“那你为何入狱?”
“我父亲想将我献与太子殿下。”
关念:……
狗太子这是都做了啥?
“以太子殿下的为人,应该也不至于把你送进牢房吧,东宫又不是养不起。”
关念脸色有些奇异,那女子似乎有些好奇:“听你这说法,似乎与太子十分相熟?”
闻言关念几乎是下意识摇头,表示和地主阶级划清界限。
“不熟!”不过闻言关念只觉得十分耳熟。
这不是她自己拿的卖女求荣的剧本么,顿时想传授一下自己的斗争经验。
“姑娘你要是不想嫁太子,想报复你爹,要不我教你一招?”
那女子怪异的向狱外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关念,随后灿然一笑。
“还请姑娘指教。”
关念心想美女就是美女,那姑娘一笑,她几乎觉得连满天繁星都暗淡了。
顿时觉得狗太子可真没有艳福。
“刺杀当朝太子株连九族,你若不想嫁太子,大不了大家一起死么。这世上就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你说这世上,谁不怕疯子。”
那女子闻言一愣,竟然笑出声来。
“你这姑娘,可真有意思。”
只是关念还来不及得意,便听到了身后熟悉的声音。
“本宫倒是不知道,未来的太子妃还有这般真知灼见。”
关念被这低音炮攻击的愣了三秒,这才僵硬的回过头,迎面对上了一双幽深的双眸,那双眼睛怒意暗涌,看的关念双膝发软。
李慕言站在牢房门外,似笑非笑的看着关念。
他刚从宫中匆匆赶来,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换下,玄色的朝服之下层层叠叠的压着花纹繁复的衣襟,更显得整个人身形笔挺,气宇轩昂,不容直视。
倒是那女子率先起身,朝李慕言盈盈一拜:“罪臣宋玉昭,参见太子殿下。”
李慕言神色依旧那般,带着几分皇家令人望而生畏的矜贵。
“宋女史在这牢房待了也半月有余,只怕没有多少时间让你继续在这里待价而沽了。”
那位姓宋的女官只是莞尔一笑:“要么得偿所愿,要么名利双收,玉昭想来,此行总不会空手而归。”
李慕言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全程云里雾里的关念,便匆匆离开了。
刚拐出牢房,关念便被李慕言压在了一旁的墙边,男子炽热的气息瞬间便盈满了关念的周身。
原本一脑子问号的关念,这才被拉回了思绪,突然想到刚刚自己说的话,只想抽自己两个耳光。
“不知太子妃有什么想与本宫说的么?”
李慕言这人没什么架子,平日里都是自称我的,用上“本宫”二字,便是十分不悦了。
关念也不知道这人听了多少,顿时试探了一句。
“堂堂一国太子,怎么还学人听墙角,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装作无意的抬起头,却直直撞进对方颇具深意的眼眸里。两人距离很近,近的她能清晰的看到李慕言根根分明的睫毛。太子殿下头冠上繁复的珠玉随着他的动作垂下,碰到了关念颈间裸露在外的肌肤,冰凉的珠玉激的她一个激灵,却被对方筋骨分明的手,不容分说的压在了墙壁间,不容躲闪。
李慕言看对方吓得像个受惊的小兽,低哑着声音:“你是说要刺杀本宫的时候,还是说与本宫不熟的时候,还是说太子东宫养得起妾室的时候。”
MD,这太子真狗。
关念着实是有点怕了,立刻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刚刚是都女孩子胡说的,太子哥哥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似乎是被太子哥哥四个字叫的愣了神。
等李慕言回过神的时候,关念已经一个闪身躲到一边去了。
不过她也没敢往外跑。
开什么玩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还能跑哪儿去。
李慕言神色有些复杂的回看了一眼刚刚的牢房,然后有十分不放心的嘱托了一句。
“你以后少接触宋玉昭,她手里握着证据,要把自己整个家族全搞死,那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关念眉头一跳,显然没想到刚刚那位美娇娘竟是这般狠角色。
李慕言伸手,亲自将关念扶上了马车,然后才自己进了车厢。
“那她怎么把自己弄进去了。”
“等着人来求她。”
此时,在长街昏暗的尽头一架马车繁贵富丽的自黑暗中踏风而来,马车外悬空着精致的镂空雕花灯笼,随着马蹄声有节奏的摇曳,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包裹,却又不知是哪家的大人。
李慕言见此,冷哼了一声:“这不,人来了。”
关念茫然的看了看身后的女监,只觉得森然可怖,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她十分紧张。
就如同她的前路一般,扑朔迷离。
关念:“那宋玉昭说,京城女监里一半都是女官……”
李慕言:“那比不上你,还没做上女官就先进来了。”
关念:“……”
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远处的马车也最终停在了女监之外。
车上的白衣男子微微眯起的一双利眸,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
“今日的女监倒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