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相悦但嘴硬》岁丰年稔

9、国子监

　　几人吃过饭又约好了改日出来挑些文墨，于是一日聚，日日聚，一个小半月，三人竟是形影不离。

　　很快便到了江绾与她去上学的日子，坐在早晨，不准确来说凌晨的马车上，赵以怀还有些虚幻感，这就要去上学了？

　　江绾也是如此，甚至由于实在是太早了，江绾看上去还有一种平静的迷糊感。赵以怀说什么她都只会说嗯，丧丧的，可有意思。

　　赵以怀睡不着，时不时地逗她两句，江绾被扰的没办法了，只好半梦半醒地娇嗔两句，等真给她惹恼了，赵以怀才安静下来。

　　可不过一会，那手又不安分起来，捏起江绾的衣袖将他的胳膊放在一边，又被她自己一下挪了回来，赵以怀见有反应她还这么玩，就是不安生，江绾也没管她。

　　两人打闹了一路，太阳正当空了，才到国子监。

　　赵以怀的姨父就是国子监监正，所以她俩的学事办得异常得快，早上刚来下午便可以去听讲了。

　　她们俩是由她姨父身边的小厮带着去的，这一去，正好就碰上了邢夫子的课。

　　这邢夫子，是个长胡子老头，眼皮有些耷拉，但眼神依旧凌厉，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赵以怀在心里直犯嘀咕，为什么刚来就有一种要完蛋了的感觉。

　　果不其然，她俩刚坐下，邢夫子就把她叫了起来，“赵以怀？这篇文章你可读过？”

　　赵以怀都蒙了，“未曾。”读什么？这是在说哪本书啊？不是，才刚坐下？不能这就把她罚出去站着了吧？

　　邢夫子一皱他那眉头，原本就板着的脸显得愈加严厉。“今天下去抄三遍。”

　　赵以怀眼睛都瞪大了，不是，她这不才刚来第一天？这就罚抄？有没有道理啊？

　　江绾在一旁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万语千言汇在江绾眼中构成一句：你完了。

　　一下了课，赵以怀就去找邢夫子求饶，说了半天，那刑夫子也是无聊，就这么听她说完，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打断，看得赵以怀还以为有机会。

　　结果他就只回了两个字：“五遍。”

　　就这一句话，吓得赵以怀转头就走，生怕再涨一遍。

　　江绾回去也奇怪着呢？“你今天也没得罪他吧？他针对你做什么？”

　　“不知道。快，帮我抄一遍。”

　　“春兰，来帮帮她吧。别才来这第一天，就让她熬个半夜才睡。”

　　想了一想，江绾还是有些羡慕黄慈敏的率性，“哎，要是她安平郡主，这会儿就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但我不行，我姑父就在这呢，他要告状，就是串个门的事。”

　　“这确实，那你不完了？”

　　“已经啊！不然现在为什么会在抄书呢？”赵以怀欲哭无泪，只能奋笔疾书。

　　当然，这样的日子她还要过一年，整天不是被罚背书，就是被罚抄书。

　　按照宋依宝的说法，他这难道是在督促她学习？但也不能往死往死罚吧？最多的一次，一篇策论，她被罚抄了三十遍。

　　好在国子监能带丫鬟侍从，他邢夫子也不管这个，只要交上来数目不少就行。要不她就真的该哭着回去找赵姨了。

　　刚开始的时候，这学里的人还嘲笑赵以怀，“果然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蠢笨，不过也是，要是在学里都没人管她，还能指望她爹妈来管她吗？”

　　这话说得周围人都是嗤笑，她们知道赵以怀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能来和她们一起上学，只是因为有个监正姑父而已。

　　她们这些人最懂趋炎附势，对赵以怀这种捡漏来的还真是不怎么看得起。

　　“也是刑夫子太针对她了，不过她那种小家子气的，谁又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的人，受着吧。”

　　连江绾都替她鸣不平，“这刑夫子怎么就逮着你一个人罚啊？”

　　赵以怀只能自己骗自己，没事的，可能刑夫子是看重她呢？但她被罚三十遍还能这么骗自己吗？自己心里真能好受吗？

　　那心里肯定是难过的，像石头划过似的，钝痛。

　　事情的转机是在她休假的一天，正好她赵姨找她有事，她又正好有假没休，索性就回家今天歇歇了。

　　当时玩得可欢，等回去到国子监的时候，怎么都没能想到，这学里的人，在见到她的时候会有这么大反应。

　　一个没怎么有交集的姑娘，冲得比江绾还快，跑上来难掩激动地拉上她的手，“赵姑娘，你可回来了，怎么回家这么久？”

　　还有从旁边凑上来的，“刑夫子罚抄书看字迹吗？”

　　有个人过于热情，“累了吧？晓静，去拿个小凳，让赵姑娘坐着歇歇。”

　　惊得赵以怀一个激灵，“嗯？我回家有事。”

　　江绾见她窘迫，上前解释道：“这几天你不在，刑夫子差不多得罚了一半人了。”

　　赵以怀也很震惊，“怎么会？”这也没什么可犯错的地方啊？

　　但这几天她们其实这样是因为，赵以怀在的时候，刑夫子基本就只找她一个人的麻烦，背书、解注、回答问题，都是她赵以怀一个人包了。

　　结果现在她一走，刑夫子就是见谁点谁，平常赵以怀就老被罚，到了他们也不例外，这不，三天就罚了半数。

　　当时不知道赵以怀对于她们来说有多重要，现在就知道了。原来平时赵以怀竟一人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

　　她一个人就将刑夫子的注意全吸了过去，一旦她不来，那被罚的不就是她们吗？

　　这下对于她的风评瞬间逆转，赵以怀在学里的人缘好的不得了，有什么事只要是能帮的，都有人帮她干了，唯一就是别休假。

　　好不容易捱到冬假，总算是能回家了。

　　如今，花骁桂送她那几间铺子，也在章掌柜的操作下，生意蒸蒸日上，连她的进项也增了不少。

　　渐渐地她自己也把这日子过得好起来了。

　　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腊月，京城下了好几场大雪，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积雪越来越多，赵以怀索性将店铺早早关了，包了个大红包，让伙计们回家过年。

　　每年临近这个时候花家就会异常的忙碌，因为冬天会有许多人情走动，礼品置办又是一通忙的。

　　跨过年去，进了春天又是去不完的席面，衣服置办，又是要忙的。

　　就只看今年除夕那天，皇帝还要设个宫宴。

　　哎，毕竟花家还有位太后在宫里，无论如何，都得去走动走动。

　　只有一点较为奇怪，“到时你切莫要带赵以怀去见姑母。”

　　花骁桂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但赵玉阑也不会多管闲事，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做呗。

　　“以怀，到时你先去找宋依宝玩着，我去见见太后，你姑父像是不太想让你去。”

　　“好，我知道了。”赵姨这么说，是点她，想让她顺着这个去查查看，免得有什么对她不利的事，一时未觉，就着了人家的道。

　　虽然不知有什么，但现在别的消息也没进展，去查查也行。

　　暗卫被她叫到一处城东的茶楼碰面，“有消息吗？”

　　“当初，刺杀的是一拨人，救您的那位，应该是援军中的人。”

　　赵以怀查了这人这么久，可能的人都已经筛过三遍了，直到现在才有点准确消息，“那便不是姓陆就是姓杨了。”这人藏的够深的。

　　“过年前去查查花家和太后之前在夺嫡一直到如今做过的事。”这恐怕还不好查，要是真有点什么，她们应该也早清扫干净了。

　　“那救您那人？”找到这人，就能查到他的消息来源，现在对于她们来说，肯定还是先查他比较要紧。

　　赵以怀自有打算，“宫宴去瞧瞧不就知道是姓陆的还是姓杨的了，剩下的过出年去再说。”

　　“是。”

　　援军离她当时在的地方不远，赵以怀闭上眼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形，晚上，距离，重点是，他是一个人来的，他在一片漆黑的树林里还能知道方向。

　　就像是为了救她这么个人来的。

　　世界上没有这么凑巧的事，可目的呢？目的又是什么？

　　赵以怀从得救一直想到现在，这人的行为太出乎她的意料，半夜赶来，救了她，却就这么走了。

　　唯一可能的就是，他们曾经计划过什么，却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改变了计划，他这才把她放了。

　　知道他是谁，顺着查下去，应该会有不少发现。

　　又过了几天，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总算是遇见一件暖人的事。

　　崔羽书给她写了一封信，之前被送到金陵花家了，后来冯秋携花瑞婷进京赶考，又给它捎来了。

　　“展信佳，

　　以怀，你可真是帮上大忙了，你给我塞了这么多钱，够我们活一阵子好的了。”

　　嘶，怎么牛头不对马嘴的？

　　后来全都打开看了才知道，当时光泽城危，男子杀光了，女子也上。

　　将要战败之际，崔羽书背着个包袱前来，手里从旁边的战场上捡了一杆枪，单枪匹马闯进战场，直取敌方将领首级。

　　崔羽书没上过战场，跟着她表舅学了几年武，只在出来后跑去跟着镖局的人走南道，闯了这么长时间江湖。

　　她还是个读了几年兵书的，心里盘算着，后面有主城粮草救济，前方自有她排兵布阵，保住这支女子军，把敌人耗死应该是不成问题。

　　但是后来只过了一两天，朝廷不往下拨款了，军中后方便出了差错，不再往这边运送粮草，大有随他们自生自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