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他不是断袖》檀十四

2、懵懂少年惹人怜

　　或许连少年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个细微举动的亲呢之处。

　　夭殇看昭九渊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不解，不走吗，赶紧找到那个换了她钱袋子的人，她才能安心去办阿爹交代给自己的事情。

　　昭九渊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那双紧紧地牵着自己衣袖的手上，眼中泛起星星点点的笑意，就这么喜欢他吗？

　　还真是个孩子啊，看不透人皮假面之下的虚伪肮脏，倒还真是，懵懂的让人不忍摧折呢。

　　收回目光，昭九渊看向一旁带着震惊的目光频频在夭殇和牢门之间打转的徐微，“徐大人果然通达明理，那这少年，本公子便带走了。”

　　徐微看着亦步亦趋跟在九皇子身后逐渐走远的少年身影，愣了片刻，然后迅速来到那断了的锁链旁边，想要将断掉的锁链捡起来。

　　“斯！”徐微的双手刚一碰上那断开的锁链便被锁链上灼人的温度逼退，也是这时，徐微才看清那锁链的断裂之处，由厚重的精铁打造的锁链，竟然是被生生熔断的，这是什么手段？

　　徐微心中惊疑不定。

　　却说这边昭九渊将少年带离大理寺，看着仍然不肯放开自己衣袖的少年，轻声笑了笑，“你还要牵着本公子的衣袖，到什么时候？”

　　不急不缓的声音带着山间清泉般的甘洌传入夭殇的耳中，夭殇耳尖一动，连忙放开手中微微有些褶皱的衣袖，一双晶亮的眸子难得有些忐忑。

　　她，她不是故意的。

　　想了想，夭殇又上前捡起微微褶皱的衣袖，轻轻拍了拍，待那道褶皱几乎微不可见之时，这才坦然看向开口说话的人。

　　不知为何，看着夭殇的动作，昭九渊忽然有些心痒难耐，眼前这少年单薄瘦弱，一双晶亮的眸子不含丝毫杂色，做错了事情的样子，像极了他幼年时豢养的那只狸奴。

　　不，眼前这少年，显然比狸奴要可爱有趣的多。

　　这样想着，昭九渊心随意动，抬手覆上少年毛绒绒的脑袋，随口问道：“真的不会说话？”

　　夭殇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可愿意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夭殇动了动耳尖，有些犹豫，片刻之后才缓缓张口，嘶哑刺耳的声音带着少年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夭殇。”

　　昭九渊神色微动，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那声音的刺耳和难听，少年既然愿意坦诚相待，他自然也不会辜负一片赤诚，“夭殇吗？很好听的名字。

　　既然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那礼尚往来，我自然也应当告知我的名字。”

　　夭殇见眼前这人丝毫没有被自己的声音吓到，心底那一丝忐忑也彻底消失不见，现在听到这话，满眼期待的看向昭九渊。

　　一道带着磁性的清冽之音响起，夭殇只觉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好像踩在云端之上，连那声音里具体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

　　“记住了吗？”

　　夭殇愣愣抬头，记住什么？

　　昭九渊眼神有些无奈，“我姓昭，名九渊，字灵泉。这次，可记清楚了？”

　　夭殇点点头，默默在心中将昭九渊这三个字反复咀嚼，灵泉，难怪他的声音像山间清泉一般好听，原来，他叫灵泉啊。

　　昭九渊走了几步，见后面的夭殇还愣在原地，迟迟没有跟上，转身看去，橘黄色的落日打在少年的身上，给少年脸上细小的绒毛也染上了一丝暖色。

　　恰逢少年抬眸，晶亮的眸子中，盛满了落日余晖，不是多么耀眼的色彩，却让站在原地的昭九渊心神晃动，目光不自觉落在朝着自己走来的少年身上。

　　不知是因为余晖太盛，鲜艳了少年黑色的单衣，还是因为少年懵懂乖顺的眸子。在昭九渊的眼中，少年高高绑起的马尾在光影变化之间竟然成了女子的发髻，清秀的眉眼也变得明艳夺目，橘黄色的衣裙随着少女的走动一起一落，翩然而动。

　　鬼使神差的，昭九渊伸出了自己的手，自然而然地握住少年牵上来的手。

　　夭殇则很是开心，眼前这人不仅声音好听，还将自己从那个牢房中带出来，被自己弄皱了袖子也不会生气，现在还会牵着自己的手，那是不是说明他也很喜欢自己，他们以后是不是也可以成为好朋友。

　　如果他们是好朋友的话，她以后也可以经常出来找他玩了。

　　夭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骤然变得冷冽的气息。

　　突然，夭殇感觉到自己的手一下子被甩开，像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夭殇愣住，抬手到自己眼前，她的手不脏。那他为什么甩开，他是不想帮自己了吗？是不需要自己做护卫了吗？还是，讨厌自己了？

　　夭殇不明白，刚刚还笑着和自己说会帮自己的人，为什么突然就讨厌她了？

　　昭九渊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很可能会将夭殇对自己建立起来的信任打破，但，这少年实在诡异，他自认不算心智薄弱，但不过一眼恍惚而已，他怎么会牵起一个少年的手。

　　既寤城中的达官显贵不是没有好男风的，他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些婉转承欢于同性膝下的男子，但那些，从前他连看一眼都觉得肮脏，今日，怎么会牵起一个少年的手？

　　这不对劲，这非常不对劲。

　　夭殇察觉到昭九渊的神色不对，上前几步，有些担忧，想要开口问一问，但想到自己的声音，夭殇神色有些犹豫。

　　最终，还是心中的担忧战胜了忐忑，夭殇开口道：“你怎么了？”

　　昭九渊回神，目光复杂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声音变得冷漠，只两个字，便暗淡了少年的眸子。

　　“闭嘴！”

　　说完之后，昭九渊也不管愣在后面的夭殇，只冷声开口，“跟上！”

　　也不管夭殇是什么反应，径直走在前面。

　　夭殇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招惹了这人的厌恶，一路上，夭殇落后昭九渊半步，几次都想开口，但每次开口之前，脑海里总会响起刚刚那人冷漠的声音。

　　如果他也是因为她难听的声音讨厌她的话，那她再开口，岂不是会更加招致他的厌恶。

　　就这样，夭殇一路跟着昭九渊来到一处院落。

　　夭殇抬头看去，大门的牌匾上，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心中不禁泛起奇怪，她一路上也看见过不少人家的大门，像这般大的院子，大部分都会写个什么府什么庄，为什么，这里却什么都没写呢？

　　没过多久，几乎是昭九渊站在门口的那一刻，原本关着的大门随即打开。

　　夭殇站在昭九渊的身后，看到一个和之前自己在客栈看到的掌柜一样胖胖的，但眼睛比那个掌柜要大一些，白头发要多一点的人走了出来。

　　“公子，您回来了，一路上可还顺利？”

　　昭九渊点了点头，指了指站在自己身后的夭殇，“管家，这个少年要在府上住一些时日，你去安排一下。”

　　官家的目光落在夭殇身上，“这是？”

　　昭九渊沉默片刻，也不知道这少年之前为何这般亲近自己，一开始他只想着尽快带走这少年，倒也没觉得哪里怪异，若是这少年亲近自己是因为旁的，那倒还好。

　　若是为了那档子事。

　　想到这里，昭九渊眼中泛起杀意，即便是极为重要的关键人物，他也不会留下这等肮脏的心思在自己的身边。

　　夭殇感觉到昭九渊周身越来越冷冽的气息，默默退后几步，她还以为这次出门，她也会遇到自己的好朋友呢，或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太难听了吧。

　　这样想着，原本晶亮的眸子被垂下的落寞遮住。

　　管家打量了一眼自家公子和这个奇怪的少年，心中纳闷，看自家公子这态度也不像是厌恶这少年，但若说喜爱这少年。

　　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气氛，摇了摇头，管家一时之间心中有些犯难，开口问道：“公子，府上西南处的常青院还空着，公子您看，将这……小少年安排在此处如何？”

　　昭九渊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可。”

　　夭殇无所谓自己住在什么地方，只不过，想到自己跟着昭九渊回来的原因，夭殇上前扯了扯昭九渊的袖子。

　　还没等夭殇碰上昭九渊的衣袖，忽然觉得手背一痛，远处有人偷袭？

　　原本温软无害的少年瞬间警惕起来，虚虚地护在昭九渊身前。

　　昭九渊看着少年的模样，郁结的一路的心绪这才算有些顺畅，不过转念一想，他顺畅个什么，因为这少年护在他的身前？

　　想到此处，昭九渊瞬间没有解释的心情了，他知道刚刚少年的举动是为了什么，敛下心中繁杂的思绪，开口道：“无妨，那是本公子的暗卫，他们是在保护本公子。”

　　听见这话，夭殇意识到什么，默默站远了一些，但一双眸子却直直地望向昭九渊。

　　昭九渊被这目光看得心中不适，但具体又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放心，本公子既然答应了你会帮你，就绝对不会食言，等过段时间，自会着人寻你。”

　　夭殇点了点头，不再多做纠缠，跟在管家身后离开。

　　没关系，反正以后她回去之后就不会再出来了，无论有没有这么一个朋友都无所谓，等到洗清了自己的嫌疑，找到了阿爹要的东西，她就离开。